若不是亲眼见到,确定他有点头向她致意,她几乎怀疑自己不过是店中的摆饰,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她转回头,再度灌下另一口水。
“怎么了?你口现在才干呀?”葳葳好笑地问道。
“是呀!今天好像有些燥……”话中有几分真假,只有自己清楚。
葳葳看了看她,突然露出暧昧的笑容。“喂!是不是昨晚你跟你阿娜答玩过度了,导致现在体虚?”
蓝翎愣了愣,意会后丢了一记白眼过去,微嗔道:“你在胡扯什么?”有点心虚。
“我哪有胡扯?啧啧!瞧你脖子上的红红点点,就知道昨晚你的他是多么用力的‘吃’你了。”葳葳吃吃笑道。
脖子上已系了一条丝巾,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徒然地调了调丝巾,勉强做补救。
“喂!你何时才要让我见见你的男朋友?都一年了,从没见他来公司找你过!”
“唉!他又不住这里,我跟他也只有假日时才碰得到面,他来台北一趟多不容易呀!”她淡淡地说道。
葳葳笑叹道:“真服了你们,一个在台北,一个在高雄,这种远距离的恋爱你们还可以谈得下去?”
蓝翎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你们以后结婚,会住在台北还是高雄?”
“还没达成共识,我们的工作都稳定,再加上现在景气差,工作难找,实在没有换头路的意愿。”她四两拨千斤的说道。
一旦开始说了谎,就要用无止尽的谎言来堆砌它。
众人都“相信”她有一个男友——高雄人,两人正维持远距离的恋爱关系。
但这个男友,其实是她虚拟而出,因为她真正的情人见不得光,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发现,除非……他肯。她露出苦笑。
她曾问他——
他们的爱情究竟会让人笑?还是会让人哭?
他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成功地将他俩的关系置于模糊地带,竖了个让人摸不著边的墙。
或许——真实的情况是无关哭和笑,那种程度还不到。
因为——他们的爱情——还见不得光,是她想太多了,或许根本称不上……爱情。
蓦地,葳葳睁大眼睛。“哇!你快看!刘经理正在喂BOSS吃小菜,哗!这么公然不避讳,看来——那个传言不假。”
蓝翎眼神冰冷地看著那对言笑晏晏的男女。“什么样的传言?”
“他们的好事将近呀!再过不久他们可能就要订婚了吧!”
订婚?!
蓝翎全身顿时僵住,一股针刺般疼痛从心口爆裂而出……
爱情走到了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悲剧收场,一种是喜剧收场,从无例外。
因为这是一对一,绝对的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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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翎,请将瑞全公司这个星期进出货量报表拿给我。”
“是!”
看到电话上红灯熄了,她才打开抽屉,躺在其中的一面小圆镜,一个面无表情的自己正凝望她。
该戴什么面具去面对他呢?
一个专业秘书的干练和冷静?还是带著属于秘密恋人的妩媚与引诱?
还要再为了该在下一秒带给他何种情绪伤神吗?舞台已好,剧本已定,又有何好犹豫呢?
已经下了决心,再迟……就来不及了。
她合上抽屉,拿起桌面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资料起身离座。
身为一个优秀的秘书,必备条件是——绝对会在BOSS开口前,预先准备好会使用到的资料,而她做到了完美无缺。
敲了敲门,便开门进去,关上,立在原处,凝望坐在桌后的人,他领带已松,表情专心地看著电脑萤幕,头未曾因她进入而抬起过。
“你要的资料在此。”她走到桌边站定。
“喔!好!谢谢!”他头依旧未抬起。
她将档案轻轻放下,目光落在那挑染成金褐色的发顶,心思已是千百转。
心中那份不甘和怒火,早将她的冷静理智燃尽,却无法发作,亲眼见到他与女人亲密地有说有笑,纵使妒意已如强酸般将她的心蚀了千疮百孔,却也无法提出任何抗议。
听到“订婚”的传言,更只能闭口不语,无权表示意见。
因为——对方才是他公开认证的女友,而她——说难听点,就是第三者!
不懂呀!为什么在人类规则中有先来后到这一条呢?虽然她是后来才与他共事、相识,可对他的感情,一点都不输给任何人呀!
她深吸口气,以无懈可击的冷静口吻说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有!你坐一下,给我两分钟。”语毕,他拿起电话,按了一连串数字后,便以流利的英文跟对方谈了起来。
一边说著话,一手拿著金色的笔在纸上速写记下重点,他处理事情就如他的人,有条不紊,擅于抓住重点,一箭中的。
蓝翎微扯嘴角,就是这份专注与俐落,使她从尊敬、追随、无条件信任,到崇拜、恋慕,即使在明知他已有要好女朋友的情况下,依旧无法自拔。
他的女友刘欣慧是少见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性,虽然是公司大股东的女儿,但凭一己之力,在公司站稳了企划部主管的地位,无人对其能力提出质疑。
刘欣慧可以说是新女性的最佳典范代表,是她想效法学习的对象,偏偏此人也是她的情敌,对她是又敬又恨。
同样身为女人,刘欣慧所拥有的,是她的渴望,尤其是她的男人——那个与她每天朝夕相处达十个小时的男人。
如果可以计量的话,在她二十二岁踏出校门,远离家人庇护,独力生活至今的全新生命中,他是与她在一起最久的伙伴。
三年——近一千多个日子,一万个小时,六十万分钟,工作、感情、思绪,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她已记不得两人是如何从工作的伙伴变成了亲密爱人……不!她记得,只是说服自己不去想罢了。
因为——那并不是个美好的开始。
一年前,她利用两人单独出差到花莲的机会,藉酒装疯,主动投怀送抱,在远方海浪拍岸声里,赖进他炽热的怀抱中撒娇,最后低吟哭喊,在那忘情的一刻中,她欺骗自己——相信他俩是真正的相属,而不是趁另一个女人不在时,偷偷摸摸地窃取了原本属于她的怀抱。
一次就好!
她这样告诉自己。
讽刺地,禁果一旦尝了,就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忘怀和戒除得了,最重要的——也是最可悲的,她让一个男人染上了“偷腥”的恶习,在知道窝边草是那样地心甘情愿迎合著,又岂会白白地放过?
男人占尽了所有的优势!
在发现男人对自己似有恋恋不舍之意,便把握机会,大著胆子放肆地问道——他们可有未来?
男人酷酷地回答——不知道,但他希望有……
希望?!
再接下去问——她和另一个女人,如今地位如何?
男人深深地望著她——你们两个现在对我都很重要,我无法分出孰轻孰重……请再多给他一点时间思索……
“需要多久的时间?”她不放弃地追问。
男人将她拥进怀中,声音充满了感情和无奈。“别逼我!你是这样毫无预警地闯进来,教人措手不及,我的心还在适应,正在寻找你的地位——”
心……还在适应?可他下半身适应得很好,轻易地就可以寻觅到可定位处了……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本来,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对其他女人动心,可是你……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清楚,好吗?”
他温柔的恳求,令她无法拒绝的接受了。
时间……她给了。
为了一个不知何时才会给的答案,付出的代价是等待的光阴和分秒必逝的青春。
一年,整整一年,他们的关系虽然冒出了芽,却无法找到土壤足以著床、生根,更没有充分的阳光给予养分使之成长。
尽管她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任何不安,甚至得表现出不在意、落落大方的模样,并想尽办法改造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模样,以赢得他的欢心。
但一年下来,她觉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昨夜她忍不住问了——关于他们的爱情,他依旧皮皮的,没有给予任何答案。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们之间算是爱情吗?
床第间的翻滚,肉欲漫流,在一次次亲密的身体结合中,说服自己——这就是了。
但真的是吗?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过“爱情”?
“在想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他已讲完电话了,正靠著椅背,一派悠哉地凝望著她。
两分钟已经过了吗?她强忍想低头看表的冲动,重新振作,眼神清明地望著他。“不好意思,等你等到发呆了。”话一出口,才发现这话有多符合她此刻的心境,好悲哀呀!
他微微一笑。“抱歉,我好像老是让你等。”
她心微动,此话可有别的涵义?但他看著她,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