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还残留有孩提时,在她面前出现过的冷酷,令她下意识地恐惧他的出现。
或许她真的该考虑辞了楼氏的工作。
现在景气不佳,离开楼氏她可能就得喝西北风度日,但主动离职她还能保有最后一点尊严,再恋栈下去,被人胡乱栽个罪名扫地出门也是早晚的事。
唉,真是自找麻烦,明知道这种场面随时都有可能上演,可是偏偏自己还要心存侥幸,只能怨自己还能怪谁?
她的脑子在这种寒夜里还能清晰地分析事情的利害,肯定今晚别想好睡了,黎星再加一笔账在楼韶卿头上,反正都已经多得数不完,没差这一条。
黎星拖着疲累的身子往浴室走去,若是幸运能让热水澡唤来几条瞌睡虫,或许可以两相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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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冬以来威力最强的冷气团让每个人莫不将家里最暖的冬衣给挖出来,还恨不得将棉被裹在身上。
想起早上费尽所有力气才能离开暖呼呼的被窝,谁不在心里痛骂老板,没事将上班时间定得那么早作啥?
黎星的装备齐全,在这种寒冷的日子,她可不想随便引感冒病毒上身,头上戴着手织毛线帽,一条搭配的围巾也没给忘了,身上穿的是看似轻便,但保暖效果特佳的夹克。
拜科技进步所赐,要保暖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必须将自己裹得像叫化鸡,一层层包得连弯腰都成问题不可。
黎星向才刚交班的早班警卫道声早,在安全室旁边的机器刷下自己的员工卡,她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上班,她能有自己的时间。
九点上班她往往八点出头就到了,利用这段时间查看电子邮件、吃早餐,如果还有多余时间,也拿它来看看网络笑话。
上班时间她可以将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配合别人的步调,但她在私人时间却从不逼迫自己,能走绝不跑是她抱持的原则,又不是在参加运动大会。
但她没想到会有人比她早到,而且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一早就看到楼韶卿只代表一件事--今天绝对不好过。
被他吓得慌了手脚,想躲都没地方藏身。
“没想到你会那么早到。”楼韶卿不容她有思考的时间,开口让她知道躲也来不及了。
“我一向都是这个时间来的。”既然已经避不了,黎星大大方方地步入档案室。
她在自己的座位坐定,将包包放在抽屉,开始她平素的程序,打开电脑电源、将早餐摆在一旁会客区的茶几上,当着他的面视若无睹地吃了起来。
如果他的肚子没选在这个时候叫起来,黎星真能将他当成空气般忽略。
看到茶几上只有一个小小的三明治,他不到两口就能下肚,还有一杯热红茶,没有其他多余的食物,楼韶卿知道要是厚颜地分食,连塞他的牙缝都不够,况且她也没有好心请人的意愿。
不过他的肚子自有主张,它用力地发出悲鸣,提醒他别忽略它的需要,而且时间还捉得刚刚好,就在她正要将三明治入口时。
这下脸可丢大了。
黎星挑起一眉,她大可以不管他的死活,自顾自地吃她的早餐。但是她知道今天对他而言会是困难的一天,要等到午餐才能再补充能量,或许他会撑不到那个时候。
“跟我来。”
黎星放下手上的三明治走出档案室,将他带到员工餐厅,不出她所料,王阿姨已经在里头为中午的生意而忙碌了。
“王阿姨,能不能帮他弄个早餐填填肚子,他今天有得忙的。”黎星轻声委婉地要求道。
“行,没问题。”王阿姨爽朗地答应。
她顺手将她放在用餐区以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拿给黎星,两人没多说什么,但似乎有着默契。
没等楼韶卿有所反应,黎星自顾自地走出员工餐厅,将他留给热情的王阿姨去招呼,她是能有多远就闪多远。
“等一下,你不跟我一起吃吗?\"楼韶卿不敢相信她真的拿背对着他,好像他是世纪黑死病一样。
自他识得女性的温柔以来,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知道彼此在以前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是两人都是成人,孩提时的交恶没必要记恨到这个时候吧!
“我的早餐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去享用,这里的就让你独享。”对和他同桌共食一事,黎星可是敬谢不敏。
不给他机会再多说什么,她将脚步加快,原本要花上二十秒才能走出去的路程,她硬是缩短成五秒,违反了她能走绝不跑的原则。
她不管会给王阿姨等人多大的惊吓,她要是再和他同处,再要不了多久她又会违反一条原则--
绝不惊慌尖叫。
这个冲动已然在她的心中蠢蠢欲动许久,她自诩的自制力才不过几分钟便已经出现裂缝,再下去要失控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看来,她的罩门可终于出现了。
她希望这项事实别让旁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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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不见人影,破坏掉周蔷玲想和你一起出门的计划?\"楼歆苓好奇地问。
她暗恨自己没能早早搬出大伯家,才让蔡美雪那一家子破坏她私人时光,她们母子三人就扰得一屋子像市场般嘈杂,扰得奶奶才起床血压就往两百冲。
周蔷玲更呛,只差没揪着她的衣襟,要她交出堂哥来。还是大伯出面她才能脱身,她不禁要感叹自己是招谁惹谁,堂哥那么大的一个人是她能掌控得了的吗?
早晨没得清静就算了,可是她被迫放弃早餐这笔账可就必须要算在堂哥头上,即使路家蓁已经张罗来了,她仍未气消。
“我管不了她,工作上有许多该我专心的事,她还排不上边。”对堂妹,楼韶卿可以说老实话。
他是真的不想去管周蔷玲有什么想法,尤其她顶着一张酷似母亲的容貌,或许他因为母亲早逝而心生孺慕之心,但可没想过和那张脸大玩爱情游戏。
现在最能引起他征服欲望的,是黎星那张清丽的脸。
他现在能确定黎星是真的不愿和他共处,即使有外人在场,她还是避他如蛇蝎。若不是周蔷玲不顾形象地贴上来,他还以为自己何时失去了魅力。
“曾阿姨说星星不住在家里,那她现在住在哪里?\"楼韶卿开门见山地问。
他知道如果用迂回的方式和堂妹打交道,得到的会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楼歆苓不知道是他话里的哪个部分令她皱眉,但是她确定自己不喜欢他对黎星的称谓。虽然不过就是两个字罢了,但她仍是不能忽略他话里所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
“我宁可你还是和她保持距离。”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回答。
闻言,楼韶卿并不以为忤,甚至情绪更加高昂。
“我并不是要对她做什么,不过是想和她好好聊聊。我回来也好长一段日子了,还没真正地看她呢。”他笑得人畜无害般无辜。
天知道,也不过才两个日夜而已,听他说得好像过了两年似的。
他的表情只有不幸双眼失明的人才会相信,楼歆苓视力好得很,不想误将好友推人火坑。天晓得她的敌人已经一箩筐,但是黎星的加入会令他们相形见绌。
“你只要顾着和周蔷玲套交情就行,别把你的目标转到星星身上,她不是没人保护。”
听见楼歆苓口中说出黎星身边或许有别人,楼韶卿忍不住一股火气在心头升起。
她怎么可以有男人,楼韶卿完全不以为自己现在生出的独占欲有何不妥之处,好像黎星已经是他的人。
他的人,楼韶卿暗自玩味着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他从未对任何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性有着如此独特的情绪,从来她们对他只是一场游戏,当Came over时大家一拍两散,没有拖泥带水的洒狗血,起码在他这一边是没有。
他能单身至今,在一开始就对交往对象诚实交代,这项原则居功颇大,或许总有一两个不相信他能做到的女人想打破原则,成为他以后的唯一,但都没能成功,在双方的热情冷却后也不得不承认失败。
他信守好聚好散,绝不对过往情人口出恶言,大家都在同一个社交圈里生活,怎么都会遇得上,没必要将场面弄得难看,又不是在演戏。
但他却对黎星生起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却又是为何?楼韶卿想了半晌仍是无解。
“你听见我说的吗?\"等不到他的回应,楼歆苓追问道。
她并没有勇敢到伸手去捋虎须,但还是得放胆一为,而且还不能只是做做样子。
上一回他才小试一下身手,就将黎星整得一条小命差点让鬼差收了回去,现在她相信楼韶卿的功力,定是已非孩子气的恶作剧。他若是有心,不仅会让他们吓破胆,代价肯定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