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公司只吃了几口粥,邢善语又弄了一些吃的,才准备洗澡然后睡觉。
当她都弄妥后,按了一下床头电子钟的叫铃,报时已十二点半了。
他还在忙吗?还是也正准备休息?
脑子出现一串数字,他才告诉过她一遍,她也没打过,却深深记在脑海里。
何时喜欢上这个男人的?怕是第一次遇上他的时候吧!她何其幸运?竟在最无助时出现这样一个温柔得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男人。
手里摸来无线电话,八个数字只按了六个,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啊……放到哪去了?”听着电话铃声,她急忙找寻不知丢到哪去的手机,好不容易,才从皮包里找了出来。
连忙按下接听键,她心里疑惑着这时间会是谁呢?
\"睡了吗?”远方,传来低深独特的嗓音,她认得出来。
\"非军!我正准备要睡,你呢?还在忙吗?”他的声音听来有点累耶!
\"暂时告一段落了。我吵到妳了吗?”
\"不,我也正要打给你。”好巧。
\"是吗?有什么事?”席非军吁了一口气,像是在借着与她对话,放松一整天的疲劳。
\"没有……想问你,累不累?工作忙完了没?晚上吃东西了没?我知道你晚餐没吃喔!现在这么晚了,你那里有准备吃的东西吗?不要饿着了……”愈念愈顺口,刚刚要打电话给他时,都没想到自己要问的原来这么多。
一阵轻笑,席非军借着电话享受她的关心,他倒在床上闭眼想象她的容颜。
\"放心,刚去晁剡那打过游击,吃得好撑。”心里滑过一阵暖流,像吹化冰河的春风。
\"哦……”意识到自己的情意刚刚表露无遗,邢善语难为情的小了声音。“那……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哦!真的太丢脸了,她表现得好明显喔!
\"没有。”声音转为瘖哑。“只是想听听妳的声音。”所以顺从自己的渴望。
席非军的答案牵动她愈来愈柔软的心,她安静下来,耳朵里听见不断鼓噪的心跳声,这一瞬间,她竟渴望自己的眼能重见光明,能马上看到他的模样。
\"我的声音并不好听。”不像有些女人那样嗲声嗲气,也学不来甜言蜜语的软嗓高调,只会在脆弱的时候将欲哭的声调强自压抑成冷静的语气,她的声音,真的不好听。
\"我不知道好不好听,但我想听。”那头答得很肯定,虽然对于她的自贬没有多作安慰。
\"呵……”她笑着,但眼里却湿了起来。“今晚……有点凉,你睡觉时……小心别着凉。”头埋进枕头里,她小心不让鼻音泄漏自己的情绪。
她真的说不出什么绵绵情话,但她真的好喜欢他。
\"妳也是,要早点休息,我明天会晚点去接妳。”
\"我可以自己搭车去就好,你一定很累了。”偷偷盖住话筒吸了吸鼻子,她不会说情话,但至少能够做到体贴他、关心他。
\"不,要是让妳自己搭车过来,我会更累。”
\"为什么?”她不解反问,已忘了哽咽。
\"会很担心、很担心啊!然后整夜睡不着。”最重要的是,他不愿错过能与她共度的每一个时光。
一句话,让邢善语再度哽咽。已倚赖他甚深了,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刚失明时,曾下定决心要学会“凡事自己来”的誓言,但……怎能不倚赖他?怎有办法远离这双强而有力却温暖如煦的臂膀?
\"非军,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但她说不出口。
\"别哭。”他轻声安慰,话筒里的哭声中断了一会儿,似是讶异他为何察觉得到,不久,哭声再度在话筒里呜呜咽咽。
\"你……为什么……知道……我……我哭?人家!明明就……很小声……很小声……”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夹杂着被发现的不好意思,还有些女人家矜持的怨嗔。
\"还好我有听见,不然就没人安慰妳了。”席非军打趣的说,希望她可以破涕为笑。
\"呜呜……不用……安慰……人家哭一下就……就好了……”可是被点破之后,却有愈来愈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真的吗?那妳慢慢哭,我陪妳。”接下来,他一直轻声诱哄,或者说些有趣的话来逗她,但跟着十五分钟过去了,抽噎仍没打算停歇的迹象。
\"善语……”他轻叹了口气。“别哭了,再哭下去,我会跟着难过死的。”是真的,听她在电话里抽抽搭搭的哭声,他的心也跟着抽搐。
他听得心紧,怕她哭干了眼泪,自己的心也跟着停摆。
\"善语,我过去陪妳。”挂断电话,他决定不再继续待在这里看不到人,只能牵肠挂肚,他要去安慰她。
那头的女人哭得好专心,电话几时被挂断的,她也没发觉,只一径地耳朵贴着手机,脸埋在枕头里哭个彻底。
好难过、好难过,她竟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孤寂,竟是现在才发觉到原来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好受!
他给了她温暖、给了她帮助、给了她很多的关心和柔情,她却变得好贪心,像要得不够……光听他的声音根本就不够,她好想看他的模样!
她会不会很自私、很任性?她知道他一直故意瞒着她脸上有伤的事情,这表示他很在意,但她好想好想看看他,一眼也好,她只想收藏他待她温柔的表情,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很过分?
她模模糊糊的印象里,他脸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疤,从左上额头斜切过右边下巴,但如果看得到他,他一定有着一双很温柔的眼眸……好想看他……
\"别哭了,妳要哭多久呢?”忽地,邢善语被抱入一个宽大的怀里。
\"啊!”她惊叫了声,但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之后,她讶异他竟出现在她的身旁。
\"非军?你……你什么时候……”她手上扬着电话,表示不解。
刚刚不是在讲电话吗?怎么讲着讲着,他人就出现在这里?
\"妳在哭什么?”席非军答非所问。
\"电话……你……”指指电话,再朝他的方向比了比,疑惑的大眼被泪水冲得精亮,却也显得迷蒙,她的脸向着他,对不住焦距的瞳眸覆上一层水气,看起来好不娇憨、好不柔弱。
他只挣扎了一下下,便向自己的感情投降,缓慢地将双唇覆上她的唇角,轻轻吻着。
\"告诉我,妳到底在哭什么?”不敢太过深入,浅浅地吻了几口,便离开她的唇,只用双手搂着怀中人。
\"我……我……”被亲红的双唇开开合合,邢善语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望说出来。
\"善语,我喜欢妳。”他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个更能撼动人心的字,但以目前的情况,他只能斟酌着用个较含蓄的字眼。
听到他的表白,她先是愣了愣,尔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亦勇敢的坦白自己的心意。“我也是。”
她的回答让席非军将她更拥紧了些。
\"善语,我真的喜欢妳,但我对妳不够诚实。”话就这么说了出口,他慢半拍地发现,再这样说下去,他所介怀的事恐怕要提早坦白了。
他的理智通常大于七情六欲,如今的情况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来自己是那么迫不及待吗?不想欺瞒她,却又想早点得到她,所以,他顾不得万一她不接受自己破相的后果自已是否承担得住,一个冲动,就在没有周详的计画以应付这种难堪的情况下,便脱口而出?
邢善语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才小心的开口,“不要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权。”他要说了吗?要让她知道他脸上有伤的事实了吗?她有丝紧张的期待着。
\"不,那样对妳不公平。”她看不到,所以不明白当她以他另一半的身分出现在他身边时,周围的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她看不到,他却不愿意见到。
\"没……没关系,反正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只感觉到他对她备至的呵护,她不由自主的轻泣出声,这个只会顾虑到她的傻瓜!
什么叫“那样对妳不公平”!她不知道他脸上的伤因何而来,但他如此介怀,肯定事实不堪回首,他不说没关系,谁会愿意去回想不堪的过去?她可以等,等他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等他愿意敞开心扉跟她说,等他认为她有那个资格同他一起分享……她都可以等,是她配不上他才是,就算她今天没有失明,她也无法与他匹配,他不能这么瞧轻自己!
呜呜,好难过、心好痛,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在要不要对她坦白中挣扎?
在他的挣扎中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为他心疼,所以她登时决定埋在他的怀里继续哭一阵子……
一双手才想箍上他紧实的腰,却忽然被拉住往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