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活……?我就活到死的那一天……”他强自抓回涣散的意识,缓缓地他感到身上有一点点凉意,感到风在吹,感到一双手捧着他的脸……
然后在逐渐亮起来的视界里,他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一双他魂牵梦萦的眼睛。
倏而,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本无力的手颤抖得抬起,抚摸着那张湿透了的脸蛋。
她没有消失,她是温热的……她……
“曲铰楚!你活过来了?\"她又哭又笑,哽咽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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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他全身颤抖,湿润的眼底交织着狂喜与不信:“你还活着!\"
风恋荷掩住脸,哭出了声来:“你不要……再吓我了……我真的被你吓死了……”
曲铰楚想抱住她,又怕一切只是梦,他犹疑着、渴望着,最后还是伸出手将她揽进了怀中,感觉她的体温透过衣衫,一点一滴地渗进他冰凉的身体里,他的心好像又在跳动了,终于慢慢有了真实感。他气息不稳地哑着嗓子,反覆地念着:“你没死……”忽然,他抱住风恋荷的手一僵:“孩子们呢?\"
“大哥,我以为你有了老婆就忘了咱们了呢,总算还有点良心。”
这个调调……曲铰楚猛地抬起头,军儿促狭地笑着看着他,眼睛却红红的。
“你……长大了。”
“啧!\"军儿叹口气:“真没创意。这么久没见,你就只会这么一句老套。”
曲铰楚眼眶发热,转头看到站在军儿身后,抿着唇忍着泪的星儿,他柔声道:“星儿,身体好多了吗?\"
一句话把星儿眼里蓄的泪全逼了出来,他用衣袖抹着泪,哑着嗓子说:“等你身子比我好了,再来说这句话吧。”
曲铰楚笑了。他看看躲在星儿身后,抱着星儿的脚有点羞怯又有点好奇的小妍。她已经不认得他了,是啊,四年了,她已不再是那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奶娃了,他……错过了太多。但只要他们3活着,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补偿他们。
轻轻地,他朝他们伸出手,军儿抽抽鼻子,咧嘴笑着握住了他瘦削的手。星儿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一次,你可不能再让姐姐受伤了!\"曲铰楚静静道:“我以生命起誓。”星儿眼泪掉了下来,军儿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他,把他拉过来靠在曲铰楚身边。小妍抬头看着曲铰楚,又拉拉军儿的衣摆:“他是谁?\"
“笨蛋,他是大哥哥啦,你笨得可以了。”
小妍“哼”了一声,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看着曲铰楚,然后拉拉星儿:“小哥哥,他身体也不好耶,一定是药草茶没喝够。”说着又对曲铰楚说:“大哥哥,只要你多喝我姐姐的药草茶,一定会延年益寿,更加英俊的哦。”
所有人听了都爆笑出声,铁烈大笑地重重拍了卫子乔一下:“这小鬼的嘴真厉害,等她长大了你一定输给她。”
卫子乔也笑了,他望着老大脸上像阳光一样的笑容,心里的感动是说不出的。原来笛他这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的卫子乔也有辞穷的时候呀!算了,这么开心的事,一生就这一次嘛!
看看老大的跟里又恢复生气,他忍不住想伸个懒腰,好好睡上个十天半个月,补眠呀补眠!好好犒赏一下自己过去四年的辛劳,从现在起,他又可以是那个天塌下来也当被盖的卫子乔啦,什么事都交给老大去烦恼吧。
第九章
卫子乔打了个大哈欠,懒洋洋地挂在屋外的躺椅上,折扇打开了搁在脸上挡太阳。
嗯,口渴,他的手往旁边小桌上摸去,怪了,他的酒哩?
“都正午过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娘亲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懒得理,继续摸着找他的酒壶。
哇,好刺眼。他哀怨地看着被娘拿走的遮阳扇,认命地放弃酒壶,用手挡住阳光,懒懒地问:“娘,我在休养嘛,又怎么了?\"
卫大娘白了儿子一眼:“郭老九找了你半天了,原来你真的还赖在这里。”
卫子乔看了一眼卫大娘身后带着大大笑容的郭龙,拖着声音道:“干嘛呀?\"思,酒找到了,太好了,他喝了一大口,好酒,果然是好酒好睡才是人生呀。
“卫老二,你真在这里混呀,十天了,你睡不死的哦。”郭龙糗他,但脸上笑意还是很浓,这十天来,荷庄里谁不是眉开眼笑?好不容易救回了老大,没多久肯定会办喜事,谁不开心呀。
“你管我。有事去找老大,别来问我,我不管事了。”
郭龙一把拿走他的酒壶,咧嘴笑遭:“打扰人家谈情说爱,会遭天打雷劈的,你要害我哦!再说老大身体还没好,才不能烦他。门外别提那几个毛孩子,还有铁烈贝彦他们挡着哩,你也偷懒得够久了,咱兄弟可都没闲着,你那个杉木来源的事……”
卫子乔忙不迭地摆着手:“去去去,什么木材生意,不作了不作了,现在老大活了,还作什么生意,烦都烦死了。”
郭龙粗犷的脸上笑容更大:“你说的哦(太好了,老子也不想再管这什么鬼生意了,天天跟那些人算来算去烦死了。你说的哦,我先走了。”他好像生怕卫子乔反悔,还施展起轻功一溜烟逃了。
卫子乔“啧”了一声,重新拿起娘丢在桌上的扇子盖在脸上。
啊,阳光和暖、鸟儿齐鸣,世界多美好呀。
要是老大侠点把风姑娘摘定娶进门,那就更美好了。
那娘儿们到底在想什么呀?老大这么痴情的人,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她还犹豫什么哦,
唉,女人心、海底针,他可不想管了。以老大聪明才智,他相信绝对搞得定,所以呀,还是睡觉最重要。
啊,日头暖,小鸟叫,美酒一杯,世界多美好。
荷庄另一角的小木屋里,风恋荷正盯着曲铰楚一口一口地把药膳吃进去。
这十天来,她和陈大夫弄来了无数的药膳、补晶、汤药、炖物,就连最初怕曲皱楚久没正常进食,胃无法承担而煮的粥,都是放了草药进去。
曲铰楚当然不会拒绝,所以他的每一天只要睁开眼睛,就是不停地被喂着各种补晶,即使他觉得够了,但看到风恋荷担忧而乞求的眼神,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乖乖地把东西吃下去。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当曲铰楚咽下碗里最后一口汤后,风恋荷凝视着他的眼里有了笑意,她伸手把曲铰楚披着的外衣衣襟拉拢,轻快地把碗收了,再把一杯散着清香的茶端到他面前,微笑道:
“来,金钱薄荷茶,清清肠胃吧。”
曲铰楚望着她的笑脸不禁也笑了,他深深吸了吸杯口散出的香气,柔声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些年怎么过的。”
风恋荷望着他不再苍白的脸,柔声道:“你有力气听了,我就说。”
原来那一天风恋荷背上被砍了一刀,沿着坡滚下了河岸,在船上久久等不到她的军儿,回头来找她,正好看见她跌落到河里,军 ’儿立刻跑去把她捞了起来,这时岸上传来撕杀声,军儿听到了其中一个人在喊:“你敢阻止我?我是奉命来杀那女人的。”
他急忙和星儿两个人合力把风恋荷弄上了船,好在凶手被绊住了,没有追来。军儿本来就是船夫之子,对当地的河川地形了如指事,那天又刚好五月,他们把灯熄了摸黑把船撑了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们照着风恋荷原本就安排好的路程,沿着江水来到数十里外一个很偏僻的小镇,住进了风恋荷安排好的小屋。风恋荷伤得非常重,好在风恋荷带了不少药材走,星儿从那些药材里挑了需要的,替风恋荷疗伤,剩下的药材军儿就拿去下游的城里卖,得来的钱再请大夫,钱用完了军儿就作起船夫的工作,其他船夫都欺侮他是小孩又是新来的,他能赚得到的钱并不多。星儿在家里照顾风恋荷和小妍,边替一些来往的人写信赚点小钱。
风恋荷的伤直过了一个月才算是稳定下来,她写了方子让星儿和军儿到岸边去卖草药茶给来往的旅人,没想到竟相当的受欢迎,慢慢也存了一点钱,等到风恋荷的饬全好,他们也在那小镇住了四、五个月。本来打算一直住下去,但是有些官兵地痞见卖茶好像有赚钱,就来跟他们要税要保护费。风恋荷怕被官兵发现,于是就又乘着船往西走。就这样各地辗转了三年多,最后在雪峰山三十里外的一个小城落脚,原本想孩子年纪大了也该安定下来,没想到当地闹了大水灾,他们没办法作生意,所以就跟着流民们来到了雪峰山下的小城。
当然对受伤的事和在各地受到的欺侮,风恋荷都只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