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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娃娃兵是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叫阿非。他是十天前进来的,你知道三十里外的邻镇闹水灾,一堆流民到了城里,那时咱们正在找伙房的人,这个阿非也来了,说是家里有老母和弟弟,想在这里帮忙,老大一向对这些孤儿寡母的流民都很宽厚的,所以我看他还算诚恳,就留他在后头帮忙粗活。”

  ”他会武吗?你查过他的底细?\"

  老骆脸色凝重:“阿非有问题吗?他作事很勤快的。会武吗?嗯,他脚步很轻捷,但不像是真正的练家子。他来才十天还没回过家,不知道他的家住在哪。如果有必要,我会去查清楚。”

  “他有没有跟人打听老大的事?\"

  老骆想了想:“有,但跟一般新来的人间的也没两样,就是老大为什么身体不好,为什么都不出门之类的。”

  “没问老大是谁?叫什么名字?\"

  “没有。”老骆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卫子乔看到老骆后头,陈大夫来了,于是对老骆点点头:“你小心去查,别给人发现了,要是他是无辜的,这样会伤了他的心。”

  老骆的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卫老二,你这就欺人太甚了。我办事你难道不放心。”

  卫子乔一笑,目送老骆去了,这才问陈大夫:“老大到底怎样?\"

  “还是老话,庄主没有病,只是郁结于心导致五脏衰竭。我开的药只能补身吊住命,万一……”陈大夫的脸上满是无力。

  卫子乔咬牙道:“你直说,老大这样还能拖多久。”

  陈大夫摇头:“真要拖,一年半载是拖得过,但是万一受了风寒之类,那就……二庄主你也知道,庄主就爱站在风口看着花,晚上又睡不着,这样很容易染病的。半个月前也是因为受了风寒才会倒下的。要再一次……”

  “一年半载……”卫子乔恨声道。他在心头发誓,要是老大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要让那混帐皇帝和公主死得惨不堪言!

  深夜,卫子乔在杨上左思右想总是不安。他坐起来,准备到院子里练剑发泄一下。才出房门就看到花圃后的小木屋犹自透出光。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敲敲门:“老大,是我。”没有回音。他有些心惊,连忙推开门,只见曲铰楚坐在窗边,端着一杯看来早已冷了的茶,凝望着桌上那个碎裂焦卷的琉璃灯,完全没发现到他的出现。

  卫子乔叹了口气,走到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老大,夜深了,去睡吧。宁神茶是要喝的,你别光拿着它。”

  曲铰楚微微一惊,拾起头露出微笑:“还没睡?正好,这些你拿去吧。”他拿起旁边一叠厚厚的纸,交在卫子乔的怀中,

  “这是什么?\"卫子乔一翻,里面密密麻麻写着木材生意的发展方向策略,以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与解决方法。他心头惊跳,强笑道:“老大,你这么急干嘛?慢慢来也不迟。你熬夜写这个,明儿我又要被周二叔骂了。”

  曲铰楚微笑:“反正睡不着就先写下来。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卫子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曲效楚的语气好像在交待什么一样,他再也挂不住笑容,哑了嗓子道:“老大,要不是……这什么鬼生意我才不干。”

  曲铰楚的笑有些暖意、有些歉疚,温和地说:“我知道。”

  卫子乔眼眶红了,他背过脸去,不让眼中的湿意被发现。是啊,他知道的,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然而……到头来,人的心还是强求不来的。这一刻卫子乔真的深深体会到什么是“郁郁而终”。曾经他大笑着说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因为忧郁哀伤就挂了,原来是他懂得太少了吗?

  不是说,再深的悲伤也会成为过去的吗?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平静如常。老骆放了阿非一个假,让阿非下山去。第二天入夜阿非回来后,老骆来找卫子乔,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老二,查出来了。他租了在城西的一个小屋,因为是才搬来邻居都跟他们不熟。听说那间屋子里住的是母子三人,母亲年纪也不老。”

  “三人?\"卫子乔眉心微微一皱:“是包括阿非三个人?\"

  老骆摇头:“应该不是吧。那邻人根本不知道阿非是那家的孩子,好像他是一到小城就来庄里工作了,不过我看那家人也像是平常人家,不像是狗皇帝的爪牙。还是阿非是用他们家掩人耳目?\"

  “你说母亲年纪不老?\"卫子乔心中有个荒唐的念头:“你确定那是母子?他们姓什么?\"

  老骆摇头:“母于是阿非说的。不过看那女人年纪实在不像是阿非的母亲,太年轻了,说是姐姐还有可能。”

  “你说姐姐!\"卫子乔的声音在颤抖,有可能吗?有可能会是他所期盼的吗?老天真的会给他们一个奇迹吗?\"他们姓什么?是姓风吗?\"

  老骆瞪大了眼,难道他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不,他们不姓风,姓战。老二,你先别想太多,我还有件事要说。”

  卫子乔强自镇定:“什么事?\"

  “我老婆昨天上城里去,看到城里有一位女人在卖草药茶,是新来的。她喝了一杯,听说味道不错。你觉得咱们是不是……”

  卫子乔点头:“立刻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遗漏。如果她就是阿非的……”

  “有刺客!”

  庄子里传来此起彼落的叫喊声,火把一个个亮起。卫子乔和老骆大吃一惊,卫子乔立刻飞身冲向小木屋。远远只见曲铰楚一如往常站在秋千旁凝望着花海,对周遭的纷乱视若无睹。

  卫子乔正要奔过去把他拉进屋里,猛然二个黑影从上跃下,手中长剑都直刺曲铰楚的胸膛,曲铰楚却像完全没看到一样,一动也不动,双眸甚至没有离开过那片花海。

  “老大!\"卫子乔只吓得魂飞魄散,飞身过去救,但终究距离太远,眼看长剑就要刺中曲铰楚的胸膛,卫子乔狂喊:“老大!快闪呀!\"

  就在此时,铁烈和贝彦从两旁大喊着跃出来挡住了凶器,四个人打得炽热,卫子乔浑身冷汗地赶着护在曲铰楚身前,庄里的早苎们也都抢着兵器火把赶到,几名好手纷纷加入战局,不多时两名刺客就伏首就擒。

  铁烈喝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两名刺客头一晃,卫子乔急喊:“要活口!\"贝彦和铁烈迅速拉开刺客的口,但终究迟了一步,两名刺客已服毒身亡。

  铁烈怒道:“可恶!这一定是狗皇帝派来的!\"

  老骆道:“咱们把他们剥光了,看能找出什么证据。”众人抬尸首的抬尸首,拿兵刀的拿兵刀,没多久就走了个干净。

  卫子乔压下狂跳的心,对着曲铰楚怒道:“老大,你也太过份了!就躲一下不行吗?

  你这是干脆拍胸欢迎人家来杀你,是吧!\"

  曲铰楚淡淡一笑;“铁烈、贝彦不是来了?\"

  卫子乔狂怒,这几年来的担忧心痛全都冒了出来,他嘶声怒吼:“老大!咱们这许多人快二十年的交情,难道都不能留住你!\"

  曲铰楚弯下身,轻抚着被踩坏了的小花,低声道:“我不是在这里了。”

  是呀,他的人是在这里了,可是……心呢!

  卫子乔气忿地跪在他身旁,还想再说。突然间他的脸色变了。

  他看见曲铰楚的唇角渗出血,曲铰楚像是怕他发现别过了脸,但卫子乔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惊恐地伸手扶住,颤声道:“老大……”曲铉楚紧闭着眼,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立曰道:“训话……等会儿……再说吧。”

  卫子乔撑起曲铰楚边往屋里走,边喊着:“二叔!快叫大夫来!\"

  陈大夫和儿子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陈大夫搭着脉,口唇颤抖:“庄主,不是要你小心别站在风口,现在受了风……”

  卫子乔眼前一黑,他想到陈大夫之前说过的话。

  “万一受了风寒之类,那就……”

  难道……他竭尽心力这么久只是一场空?到头来只能留住曲皱楚四年?

  心,像被浸在边关外的冰川里一样,他没有再看周二和自己娘亲老泪纵横的脸,默默走出木屋。难道……就没有什么他能作的了吗?门外挤满着惊惶的兄弟们,在他们身后他看到了阿非向外疾奔的背影。

  从来不信鬼神的他,这时在心中默默祝祷,祈求上天让他的猜测成真。

  因为……现在,他除了这个,什么赌注也没有了……

  卫子乔远远跟着阿非的脚步,在已暗了下来的山径中疾奔,阿非的脚步时快时慢,像是在犹疑着,有一次甚至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荷庄想了好一阵子,卫子乔心急如焚,又不能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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