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哭嚎着:“没看到孩子……真的没有!那女人……就砍了她一刀……也许没……
没死呢……饶了我……饶了我呀……”
卫子乔把布塞回他口中,任他痛得嚎喊,回头对曲铰楚道:“燕腾风巴不得你和燕释翻脸,说不定风姑娘没事,他只是说得严重了些,你别太担心。”
曲铰楚淡淡一笑,那笑容却让卫子乔打从心里发寒,那还是活人的笑吗?他不自禁抓住曲铰楚的肩用力摇晃:“老大,咱们就抓着这家伙去跟那狗皇帝对质。你不要这样,没找到尸首前,别乱不断语。”
曲铰楚轻声道:“他真的……找对方法折磨我……”
卫子乔和铁烈都是背脊一凉,卫子乔还想再说些什么,曲铰楚却挥开了他的手,轻轻踢了马五一脚,马五身上的麻痒虽消,却再也动弹不得。他抓起马五丢在卫子乔的马背上,一言不发地骑着鸣风而去。卫子乔向铁烈示意,铁烈脱下外衣,把马五整个人从头包到腰,然后两人也跃上马跟着曲铰楚来到宫门外。
曲铰楚不等传报,眼中就像没看到任何人一样直走到御书房,想拦他的人全被卫铁两人给甩到一旁。侍卫中许多人都与曲家军多少有点关系,又慑于曲铰楚的威名,皇帝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刀剑相向,只能一边尽量挡住曲铰楚,一边火速向皇帝禀告。
燕释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听到通报,脸色一沉:“你们是饭桶吗?就算是曲将军,这般无礼,你们就该依法行事!\"
“依的是什么法?我还以为燕国除了暗杀,没了王法!\"
燕释眯起眼,瞪着闯进门内的二个人,刚才那话显然是卫子乔所说。而曲铰楚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否发现了风恋荷的事。他冷冷道:“曲将军,你这样放纵都不,朕可不能容你。”
曲铰楚看着他,黑眸里冷得没有一丝情绪,燕释心中惊疑不定。如果他已经发现了风恋荷的事,怎可能这么平静?若是不知道,又怎敢如此无礼?难道,自己错估了那女人在曲铰楚心中的地位?
“皇上纵容子女,又要如何对臣交待?\"进得御书房来,曲铰楚终于开了口。
燕释冷冷道:“你是在质问朕?\"
曲铰楚淡谈道:“祖宗国法规定,皇上也当依法行事。日前公主派人出手暗杀,皇上要如何向臣交待?\"
燕释牵动嘴角一笑:“曲将军何出此育?这等荒谬的指控,可不能空口白话。”
卫子乔冷笑着退后一步,从门外拉进解开包头外衣的马五,押在地上道:“人证在此,皇上还是想想怎么交待吧广
燕释出其不意,吃了一惊,强笑道:“卫将军抓了这人,是何用意?\"
卫子乔冷笑:“这位马侍卫,是珍芳官的首席侍卫长,皇上亲封的。难道皇上手下狗奴才太多,忘了不成!\"
燕释大怒,拍桌吼道:\"\"大胆!\"
卫于乔冷冷道:“大胆?再大胆也比不过皇上,派人去暗杀无辜之人。”
“你……你们随便抓了个人来,就要栽赃?\"燕释怒道:“反了反了,来人呀……”
卫子乔朗声一笑:“皇上三思,咱们可不是就这么三个人来的。您最好再想想,京城禁卫能守住几天的城吧?\"
燕释面色大变,登时记起来到京城外的曲家军,那几十人纵然打不进京城,但对军心士气,还有燕腾风……
他沉住了气,对着进来的侍卫挥挥手:“没事,下去吧,”说着和颜悦色地道:“这人说了什么,一定是齐王造了谣,要离阅我们,两位将军可千万别中计。”
卫子乔还要再说,曲铰楚却阻止了他。他黑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燕释,直到燕释受不了转开了眼,曲救楚才淡淡道:“皇上要怎么处置马侍卫?\"
燕释清咳—声卜道:“马侍卫作丁什么事?\"
“杀人焚屋,他已直认不讳。”卫子乔知道曲铰楚说不出口,因此抢先替他说。
燕释道:“没有找到尸体,也不能证明马侍卫下了手,曲将军,别逼供冤枉了好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指婚一事,朕并没有收回成命。”
曲铰楚面色微微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然后是一片彻底的空无。
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了。
卫子乔恨声怒道:“你……”皇帝口口声声说不知此事,却一开口就知道没有尸体、知道死的人是曲铰楚的心上人,根本摆明了是在扯谎,表面上是公主下令,实际上宫里那位公主娘娘的侍从,不正是这疑心病超重皇帝的人马?这分明就是皇帝借刀杀人!
曲铰楚不让卫子乔说下去,他望着他效忠了十五年的皇帝,淡淡道:“臣等告辞。”
他不再理会燕释,连礼也不行地转身而去。
卫子乔恨恨瞪了燕释一眼,转身跟着曲铰楚离去。
燕释坐在龙椅上,还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他发现,曲铰楚并没有像他所想的一蹶不起,还抓到了他派出去的杀手,这一下,他是彻底把曲铰楚推到了燕腾风那一边。
燕释开始坐立难安,心焦如焚。他不知道,曲铰楚接下来会怎么作。
“老大!\"曲铰楚面无表情地定在前,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铁烈和卫子乔的呼唤声。卫子乔赶到曲铰楚身前拦住他,劝道:“也许,风姑娘他们只是被抓走了,好来要胁你。”
曲铰楚看着他,唇角带着微微扭曲的笑:“要胁我?人呢?\"
卫子乔说不出话来。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这件事早已是凶多吉少,若是燕释或齐王抓了人要威胁曲铰楚,那早该把人活着的消息放出来,这才可能命令得了曲铰楚。事到如今,就算真的不是皇帝假公主之手杀了风恋荷泄恨,也是燕腾风杀了人再栽赃,不论是哪一边,风恋荷都是死路一条……他都能猜到,更何况是曲铰楚?
“老大,咱们会查明白的!到时,再替风姑娘他们报仇。”
曲铰楚笑了:“查明白?报仇?人就会回来了吗?\"他绕过卫子乔,缓缓地向前走。
卫子乔心中一凉,他知道……看着曲铰楚的背影……他知道他要作什么……
而他,必须想办法留住他。
他一生最讨厌麻烦,只有老大……只有为了老大,就算是天大的麻烦要他扛,他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接下来三日,曲铰楚一切如常。
他依旧派人沿着河去找孩子们和风恋荷的下落,然后待在竹园里写东西、整理帐本、宗卷。
周二等人原本十分担心,但看情形曲铰楚似乎除了少吃少睡,并没有什么反常,众人反而放下了心。
再深的悲伤,都会过去的。周二对贝彦说。
可是,卫子乔知道不对劲。自从那天离开皇宫后,曲铰楚平静得太正常了,正常得仿佛那天面对焦土断垣的疯狂都是假的。
从来,他都知道曲铰楚外表温文淡雅,面上几乎永远带着微笑,但那颗心里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个他看不透的黑洞。在战场上,曲铰楚步步为营用最小牺牲的战略保住士兵,但自己的打法却是不要命永远都是哪里最危急就往哪里去。
他一直知道……曲铰楚是在求死。
或者说,曲铰楚从来没想着要留住自己的命,他把所有人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唯独自己的命,他从来不在乎。
因为,在曲铰楚那像黑洞一样的心底始终相信着,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所以,他才坚持要贝彦和铁烈紧跟在曲铰楚身边,他知道曲铰楚会为了那两个人少犯一点难、少拼一点命,那两个人是曲铰楚的护身符。从那时起,终于曲铰楚的伤少了,命也留住了。
所以没有人会知道,当他听到曲铰楚爱上一个女人时,他有多么高兴、多么安心。因为这样曲铰楚就会有留下来、留住自己的命的欲望了。
只是……他没有想过,如果失去了那个女人……
卫子乔看着曲铰楚把包着军印的黄布和一叠卷宗书简放在桌上,他知道……他最不希望的事就要发生了,而他只期待他的方法能再救曲铰楚一次,只期待曲铰楚的温柔和仁慈,没有像他的心一样,跟着那个女人死了……
“老大,你去哪?\"
曲铰楚拍拍他的肩:“让我一个人静静。”
卫子乔没有再问,任由他一个人走出竹园,然后拦住要追上去的铁烈等人,在他们的耳边低声嘱咐,这是他的孤注一掷。 ,
曲铰楚经过花园时,一身缟素的长公主燕兰玉正在赏花,看到曲铰楚她美丽的眼中升起忿懑:“你又要去找那个死掉的女人?\"
曲铰楚停下脚步,淡淡道:“你要当曲家的主人,就给你当。”
燕兰玉又惊又喜,强自装作镇定的样子道:“我本来就是曲家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