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闷哼,屏住呼吸的下巴靠在心爱女人的肩上,以抵抗那阵痛感过去。
郭晏秋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受挫了。她轻轻地一手从后扶在他的背上。
「冬阳!」在他耳边低唤他。
「嗯?」他咬着牙闷回。
该死!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你爱我吗?」难得娇甜的她。
「喔!我今天好象还没跟妳说……」他想到了。
「我爱你!」
「没错!我爱妳……啊!妳、妳……妳刚才是说……」反应也很快的范冬阳马上就从她的肩上拾起头来——管不了他这大动作会牵动他的伤口,产生令他倒抽一口气的痛了,他一张俊脸直逼到她面前,眼神灿亮得可以。「妳说『我爱你』?对!妳是这么说的……」他等她这三个字已经等很久了,偏偏以她不该有「不好意思」在她的字典里存在的个性,她却始终不肯对他开口。
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他还真的有福了?
郭晏秋也跟着眨也不眨地回视着他,而她的眼里嘴角都有略略狡猾的笑意。
「对耶!我刚刚好象有这么说……」
「老板!你快看看谁来了……」就在这时,由门口传来了宏亮兴奋的声音刚好打断了郭晏秋接下来要说的话,和范冬阳的屏息以待。
范冬阳的面色立刻一沉。而郭晏秋则充份发挥她敏捷的运动神经,马上弹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可一点也不习惯在其它人面前和他搂搂抱抱。
随着Adams的声音响起来的同时,他也打开病房的门进来了。在他的身后则还有两个人跟着他踏进病房。
郭晏秋自然识得其中的Anne。不过走在她后面这位穿著一身高雅、陌生的中年女子——而且是亚洲面孔——她完全没见过。
可即使她没见过这人,但她略有年纪,却仍丰润美艳、淡适内敛的神态气质,依然吸引得她眼睛一亮。
中年女子一进来便直接走到范冬阳的病床前,而原本好事被打断、一脸想砍人表情的范冬阳,在一见到中年女子后,神情立刻一转为惊奇。
「姊!妳怎么来了?」喊了她一声,然后轻松地笑了。
郭晏秋微呆,再恍然大悟。
范冬阳的大姊——范瑞雪,在他床边的椅子坐下,冷瞪了他一眼:「自己的宝贝弟弟差点去见上帝,我是来问问你,没见到亲爱的天主有没有感到很遗憾?」又毒又辣。
「没!亲爱的主告诉我,乖孩子没事最好别去打扰祂,祂最近为了人间的和平忙得很,所以我又被踢回来啦!」范冬阳回她以嘻皮笑脸。
虽然两姊弟移居异国多年,不过私下他们仍习惯以母语交谈。也因此郭晏秋才能懂得他们彼此间的戏谑。
而由于她从以前听他提起过之后,就对他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姊姊佩服不已,所以这回终于有机会见到她,她当然绝不放过地先打量个够。
自然地,范瑞雪也早就注意到这出现在冬阳病房里,浓眉大眼的朝气女子了。
她知道她是谁。
她把视线对上她坦率明亮的眼,声音淡下来:「冬阳,你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Anne太过偏激的贬抑和安琪、Adams太过偏私的赞赏都只能当参考,最重要的是,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范瑞雪在心里笑了。
范冬阳当然也清楚他这无事不晓的姊姊,不会不知道晏秋是谁。
他转眼,意味深长地凝了晏秋一眼,再慢条斯理看向自己的大姊:
「她是郭晏秋,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他露出愉快的笑容。
范瑞雪眼底精光一闪。她仍盯视着郭晏秋,她只对她问了句:「妳是吗?」
「不是!」因为对她的敬重,她很诚实地回。
范瑞雪听到她的回答,眼中掠过了一丝令人无法捕捉到的笑意,可她的表情仍是冷淡平静。
「你们果然在骗人!」一旁的Anne立刻以早预料到的讥讽口气说。
范瑞雪转向范冬阳,一层笑谑似的神色浮上她的嘴角:「亲爱的弟弟,看来你好象被拋弃了,怎么样?需不需要姊姊好好安慰你一下?」
「不必!」范冬阳摇头。他仿佛放弃了强撑,身子慢慢向后面的枕头靠去,而就在这时,郭晏秋才要伸手帮忙扶着他,两步外的Anne却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他床侧,并且抢先一把将手放在他的肩背。「我帮你!」
范冬阳稍顿了一下,迅速瞥了郭晏秋一眼——而她原本伸出的手已悄悄放了下,她抬眸正好发现他的视线。她扬开眉毛,耸耸肩。
他好象也满不缺帮手的嘛!
她决定一边纳凉去。
至于Anne。似乎也发觉两人间无言的眉目交流,所以她更加有意无意地半偏过身挡住郭晏秋,然后继续轻手细心地将范冬阳扶着向后靠。
「这样可以吗?」将他安置好,又体贴地替他拉好身上的被子,她对他泛开甜甜的笑,故意以那女人绝对听不懂的法语问:「你还需要什么?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为你处理……」
范冬阳也只好回她微笑。「Anne。谢谢妳!可以了!我现在大概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他说的坦白。
Anne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若无其事般地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手。
「你真的累了?」这时突地出声的范瑞雪大略衡量了下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接着坚决地说:「给我几分钟,我想跟你谈谈!」
半躺在病床上的范冬阳,一扬眉,清楚她要谈什么。他点头淡笑。
郭晏秋立刻很识趣地:「我先去外面透透气,你们慢慢聊!」对两人微笑示意,她就往病房外走。
范冬阳没阻止她。
「等等!窝跟泥去!」Adams追上了她。
范冬阳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而接着Anne在范瑞雪的暗示下,也聪明地踏出病房。
很快地,病房内只剩姊弟两人。
范瑞雪毫下拖拉时间,也下废话,劈头就问出重点。
「安琪告诉我,你这次的受伤是因为一桩生意的关系?」虽然因为范冬阳常常东奔西跑,工作的缘故使他们姊弟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不过之前安琪在还未请调来纽约时,她要知道他的近况几乎总是透过安琪了解,所以她和安琪倒也因此建立了绝佳的默契——这次冬阳的事,还是安琪通知她的,而若不是当时她飞到英国处理酒商代理权的纷争让安琪一时联络不到她,她也不会直到现在才赶过来。
在知道冬阳中弹、曾命在旦夕的事后,她心急如焚。幸好在她得到消息时,他已经脱离险境。
这样的事以前也曾发生过一次——她记得那次是他到中东去鉴定一项刚出土的古物,结果在那里遭到了几名暴徒袭击,当时他也是差点送掉性命,而且至今在他的背上还遗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疤痕迹……
虽然他们的父亲曾是古董业的佼佼者,她也以弟弟能延续父亲对古董的热爱和比父亲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能力为傲,可是现在他又到鬼门关前去走了一遭,她不由得开始怀疑继续支持他的事业究竟对不对?毕竟她的心脏已经不若年轻时强壮,不知还禁不禁得起下一次再听到他出事的考验。
范冬阳凝视着她因皱眉而在眼皮上纠出的细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担心。
「对不起!又吓到妳了!」他坦然说:「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不过偶尔也会出现我无法掌握的状况。纽约的警方已经根据安琪提供的线索逮到对我开枪的凶嫌,所以妳现在应该也可以安心点了!」这是上午安琪跟他报告的其中一个消息,而此刻她正忙着处理这件事。
他们找到玛莉皇后之冠了。就在警方逮捕到那开枪射击他的白入之前,安琪和Adams已经偷偷潜回那屋主匆忙逃走、被警方封锁起来的屋子。Adams,这世上少数拥有最高段破解机关的高手之一,很轻易就找出连警方也没发现的密窖。在那里,不但有他们追寻已久的玛莉皇后之冠,还有一些在世上极有名气,但却在世人眼中神秘消失、或被窃的珠宝。
看来他们是意外发现逍遥国际多年、从未被人捉到的珠宝大盗的巢穴了。
他要他们只取走皇冠,其它再全部交给纽约警方去处理。
至于这珠宝大盗和「江秘书」之间的关系,他并没有兴趣知道,不过他已经可以预料得到,现在这珠宝大盗落网,远在台湾的「江秘书」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想到那时她曾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要在珠宝界闯出一片天的激昂神情,他倒是有些感慨——看来他当初还真是太小觑了她。
「那么害得你受伤的那个女人呢?你打算怎么对付她?」范瑞雪的眼中有着令她商场上的对手敬畏有加的慑人气迫。而她就是凭着这连男人也少有的过人胆识、前瞻性的经营手段,使得夫家的酒业王国更上一层楼。这十多年来,她早已赢得了法国酒业铁娘子的封号,也赢得夫家上下一致的尊敬。所以,她比一般女性多了十倍的胆量,也累积更丰富傲人的资源,例如——她现在随便拨出一通电话,就有把握让那叫「江明燕」的女人立刻在台湾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