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因为威奇不再来看她而满心哀怨,却没想到他正躺在床上受苦。“我要去看他。”
“若可。”郑湘奇一脸凝重的拦住她。“为什么不就这么结束?”
她完全明白他话中的含意,湘奇是好心的警告她别再越陷越探,否则只怕将来受的伤害会更大,但她的心根本不听指挥。
“我爱他。”唐若可勇敢的坦白。
郑湘奇无奈的轻叹。“我知道,所以我才担心。威奇已经不相信人世间存有真诚挚爱,想要他回报你的感情并非易事,他的固执更是无人能及,教我忍不住想劝你放弃,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希望看你受伤害。”
“谢谢你,湘奇。”她心中有着更深切的无奈。“他可以不爱我,但我不可能不关心他。”
她轻扣威奇的房门,忐忑不安的揣度他会给她什么样的脸色。
“进来!”
听他的口气,显然情绪欠佳,唐若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她想象的更为难看。
郑威奇躺在床上,毯子差在腰间,裸露出两条结实的长腿,一脚的膝盖处有着明显的红肿。
“你来这干嘛?”他问得极不友善,低下头,用力翻动手中的报纸,好像那几张报纸跟他有仇似的。
可怜的男人!
“我想你也许需要什么。”她柔声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他拒绝得干脆、彻底。
“想不想喝杯果汁?”她耐着性子问.
“不想.”他固执得可以。
她不肯轻易放弃。“要不要我替你按摩脚?”
郑威奇突兀的丢开报纸,冷冷的瞪着她,自齿缝中挤出话来:“你到底想干嘛?”
唐若可避重就轻的说出部分事实:“你是因为救我而旧疾复发,我不可能不闻不问,否则良心难安。”
他像是在观察研究用的白老鼠般的仔细审视着她,以充满嘲讽的语调问道:“那天,你说爱我,也只是感激我救命之恩的方式?”
如果他想要,他总有在转瞬间激怒她的本事,他总有办法误解、扭曲她的话。
“那天,你认为我之所以说那句可笑的‘傻话’,是受惊后一种情绪反应?现在你说那是我表达感激的方式?”她已经失去了耐性:“我不在乎你究竟怎么想,只希望你忘了它,好吗?”
他霸道的坚持:“可是你确实说过。”
“那时候我疯了,行吗?”
他张口,似乎想反驳,但最后只是故作漫不在乎的耸耸肩。“也好,我们都应该忘掉那句蠢话。”
蠢话!郑威奇真是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男人!
她不顾自尊的开口说爱他,他竟全然不当一回事,若可真想拿把铁槌敲碎他一脸的漠然。
“你爸和小珊离开了吗?”
“刚走。
他以怀疑的眼光瞅着她。“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回家去,舒舒服服的当你的千金小姐?”
“我有个相当不错的工作,我赚的钱足够供养自己,这样不是很好吗?”翻腾的情绪隐藏在平静的面具下。
“很少有钱人家的子女肯独立靠自己。”他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赞佩之色。“你相当特别。”
希望在她心中萌芽,若可试探的问道:“你是在告诉我,终于相信我不是一个任性、奢侈,一心想钓金龟的坏女人?”
郑威奇强迫自己回避她晶亮的瞳眸。
她不放松的追问;“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对你的感觉重要吗?”他仍然不肯正视她。
“重要。”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依旧逃避。“你走吧,我想休息。”
唐若可不理会他下的逐客令,决意要将心中满腹委屈一吐为快。“我想你心里并不真的相信我爸指控我的那些话,只是利用它来做撤退的藉口,就像你以前硬指我和湘奇之间有特殊的感情,它们都是你用来抗拒我的‘利器’。”
她从他根本来不及掩饰的神情中看出了答案,进—步逼他:“你自诩自己从不逃避,为什么没有勇气承认。”
“或许你说得都对。”他放弃伪假,一脸凝重的面对她。“若可,我认识你不到一个月,我并不真的了解你,只能凭直觉。”
唐若可深情的凝视着他。“你的直觉否定我吗?”
他欲言又止。“我不知道,我的直觉害过我一次,之后,我不再信任自己的直觉,也不再信任女人。”
他心中的伤痕真的如此之深吗?张娜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不由自主的怨恨起这个京未谋面的女人。
“直到现在,你还爱她吗?”她屏气凝神的等待他的答案。
“现在爱情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虑幻不实的名词,我不再相信它的存在。”
这不是她等待的答案,执意追问:“为什么不肯正面回答我?”
略为沉思,他首次试着仔细剖析自己真正的感情。“不,我想我并不爱她,或许从来不曾爱过她。”
她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只是激动的—时无法反应。
“张娜娜是那种很能迷惑男人的女人。那时候,我的骄傲和优越感使我想独占她,结果我被甩了,受伤最重的是我的自尊,而不是我的心。”他讥嘲的牵动唇角:“其实,这两年来,我根本已经很少会想到她。”
他不爱张娜娜。
他真的不爱张娜娜。
这项认知有效的缓和了她的心痛。
“你不幸碰上张娜娜,但并非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
敞开心接纳我——她在心中呐喊。
他摇头,话中充满了浓浓的自嘲;“以前在别人眼里,我是个英俊、富有,最具身价的单身汉,而现在,我是个被女人抛弃、跛了脚、脸上有疤的可怜男人,你以为,我现在会比以前更吸引人吗?”
唐若可愕然的说不出话,万万没想到郑威奇竟会如此的自卑。
“至少你吸引我。”她满眼似水的柔情,祈求他的相信。但他显然并不相信,眼神在转瞬间变得冷硬,字字咄咄逼人:“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同情?好玩?想试试被女人抛弃过的男人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或者是在来此之前,和你的朋友、同事打赌,看能否再抛弃我一次?”
唐若可感到满心的愤怒和心伤,张娜娜伤的不仅仅是他的自尊,还有他的智商;他竟将人心看得如此邪恶,他竟将她的真情挚爱当作是虚情假意……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再也无话可说;既然,他找尽各种藉口拒绝她的爱,她又何必再任他践踏她的自尊。
一切都完了!
她霍然起身,怒目瞪着他。“你说的都对,我是同情你,我是好玩,我和别人打赌,我……我恨你!”
她冲出房间,使力摔上门。
郑威奇瞪着木门发呆,他终于成功的赶走了若可,但心中却没有一丝得意,有的只是浓浓的失落。
唐若可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视而不见的瞪着电视荧幕发呆。
“若可,快恭喜我!”郑湘奇冲了进来,满面红光,一张嘴笑得合不拢。
“恭喜。”她不明就里的附和。
“谢谢。”他显得得意非凡。
“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究竟有什么值得我恭喜的事?”她好奇的问。
“你猜。”
她佯装不耐的摇头。“湘奇,我发现你—旦兴奋起来,就像个顽皮的孩子。”
“我向馨怡求婚了。”他宣布。
她明知故问;“她答应了吗?”
“她当然答应了。”他满足的模样,仿佛已拥有了全世界。
“伯母呢?”
“我岳母感动得掉眼泪。”
她真心的给予他们最诚挚的祝福。“我忍不住再说一次,恭喜你们。”
郑湘奇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你,若可,你帮了我和馨怡相当多的忙。”
“老板.那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唐若可俏皮的绽开笑容。
他笑着摇头.整个人兴奋得根奉坐不住。“若可,麻烦你待会将自己的行李和必要的文件收拾好,我计划明天回台北。”
明天?这么说,过了今天,她或许很难再见到郑威奇了,一股深沉的落寞立刻袭卷而来。
“婚期预定什么时候举行?”她强颜欢笑。
“半个月后。所以我急着赶回台北,替伯母安排就医,还有将公司的事务安顿好。”他又忍不住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半个月后,我会回到这里和馨怡举行婚礼,之后将岳母送至台北就医,我和馨怡亲自照顾她,直到病情好转,再接馨怡住在高雄的姨妈去陪她,而我和馨怡可能会到欧洲度蜜月。”
“太好了。”
她真心为他们高兴,为他们祝福,但她同时也为自己觉得悲哀,馨怡和湘奇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呢?她只能带着一颗破碎的心,黯然离去。
清风透过窗棂拂面吹来,若可最爱在睡前散步,享受静谧、祥和的气氛:今晚是她在牧场的最后一夜,实在没有错过它的理由。
她漫步在夜色中,深切的不舍之情盘据心中;她好爱这里,甚至也爱牧场上的一草一木,还有……好爱那个无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