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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不作声。

  “若可,愿不愿意跟我谈谈?”郑湘奇也来了。

  她摇头。没用的,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若可,让我帮你,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湘奇的话充满浓浓的关切:“你一向坚强,永远不逃避,不是吗?”

  她一直摇头,此刻的她不想面对任何人,无法理清内心的纷乱,只是不断的默默垂泪,不理会门外湘奇和李嫂关切的安慰,直至他们放弃,叹息着离开。

  也不知哭了多少,睡神终于仁慈的降临,使她得以暂时摆脱一切烦恼和折磨。但郑威奇却没有如此幸运,此刻的他正忙着自寻烦恼。

  他随意找了个藉口,丢下三位刚到的客人,一个人躲在马厩里。

  现在的他有股发狂的冲动,即使是张娜娜离开他,他也不曾如此激动过,只能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藉以压抑心中越来越涌的怒潮。

  他恨唐若可,但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永远学不乖,明知道女人全是该死的骗子,却又愚蠢的让她进入自己的心扉,给予她伤害自己的机会。

  唐若可确实是个该死的骗子,而且是个最高明的骗子。她一直没有对他坦白,究竟对他编造了多少谎话,而他就像个傻瓜似的心甘情愿被她所骗。

  想到这些天来.他表现得像是初次恋爱的年轻小伙子,整日追随着她,找尽藉口、费尽心思的接近她,眼光舍不得须臾离开她片刻,为她神魂颠倒、为她心动、为她软化……想到这些,郑威奇真想恶狠狠的痛责自己。

  他猛地丢掉烟头,用鞋尖使劲的踩熄,一拳狠狠的击向木栏杆。愤怒并不能掩饰他心中真正的感情,和唐若可相处的这短短几天,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他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会不会这一切都是误会?会不会她的蓄意欺瞒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该不该再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

  “郑威奇,你是个该死的笨蛋!”他大声的咒骂自己。

  他从来不曾如此矛盾过,在差点软化之际,再一次严正的警告自己,唐若可欺骗他是个不争的事实,除非他真的该死,除非他真傻得作茧自缚,否则就不该再给她毁灭自己的机会。

  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对她心软,不允许自己听从心底的另一个声音。

  第七章

  唐若可突兀的自噩梦中惊醒。梦里,郑威奇严酷的厉声指责她是天底下最会撤谎的骗子。

  她的混乱和心伤渐渐被一股骄傲的怒气所取代。她干嘛躲在这里幽幽哭泣?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对这一切,她其实是问心无愧的,更何况,她能躲到哪去呢?逃避井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她更不允许自己做个逃避的弱者。

  洗了把脸,梳顺纠结的长发,再薄施脂粉,藉以掩饰哭得红肿的眼睛,唐若可深吸口气,提起勇气下楼面对问题。

  郑湘奇立即迎向她,满脸担心中仍有一丝抑不住的好奇,唐若可轻声的恳求:“很抱歉隐瞒了你事实,我会找时间跟你解释’—切。”

  他心无芥蒂的立即接受,甚至鼓励的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回答:“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站在你身边。”

  一股暖流自心中升起,他无条件的支持无疑是雪中送炭,给了她此许的力量,但,当她迎上郑威奇冷若冰霜的锐利眼神时,那股暖流在刹那间冻成冰河。

  没有任何言语足够形容她此刻心中的沮丧,过去数天来的甜蜜,欢笑宛如逝去的春梦,现在的他,严峻、冷硬如冰石,眼睛频频瞟向窗外似乎并不屑于看她。

  “嗨,女儿。”唐立德似笑非笑的微微牵动唇角:“你终于决心下楼了,干嘛躲在房间呢?我们父女已经好久不见,应该好好叙叙旧。”

  “还不够久!”唐若可立即回嘴,面对他,她总会回想起过去那段孤单、寂寞的岁月,那段她努力想抛却的晦暗岁月。

  “哇,唐,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你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有着一头卷发的女人嗲声嗲气的说话,还不忘卖弄风情的眨动眼皮上的假睫毛。

  “我想,他也经常忘记有我这个女儿。”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她的话一点也不好笑,但他笑了。唐立德并非是一个愚蠢得听不出别人话里讽刺意味的笨蛋,但他非但没被激怒,反而露出笑容,仿佛因她的讽刺而沾沾自喜,他漫不在乎的态度加深了若可心中的伤痕。

  唐立德没事般的替他们引介,指着长相平庸而沉默寡言的同伴,“这是我的朋友王中弘,他邀我来郑先生的牧场度个小假,顺便挑选几匹好马。”

  “还在玩马?”她涩声问,心里明白,他爱马更甚于自已唯一的女儿。“你知道的,那是我最大的兴趣。”他继而指着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这是小珊,很漂亮的女人,不是吗?”唐若可不置可否,小珊就像他一向往来的女人,空有漂亮的脸蛋,却肤浅、乏味,做作得教人反感。

  小珊因他的赞美而霹出喜孜孜的笑容,更费力的卖弄自以为是的风情,涂着大红蔻丹的十指紧紧缠曹唐立德的臂膀.“你爸爸真好,不但带我来度假,还答应教我骑马哦。”

  唐若可木无表情。“他很在行的,他将大半辈子的时间耗在马身上。”

  “你呢?即使你妈已经死了,你还是遵循她的家规,决定牺牲骑马的乐趣?”唐立德开始反击,语气中带有比她更深的嘲讽。

  唐若可恨透了他在提起母亲时,那种极尽嘲讽之能事的态度,几乎压抑不住频临爆发的怒气,但只是几乎,唐立德眼中的挑衅和在场的众人阻止了她。

  “我宁愿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面。”她模仿唐立德方才满不在乎的口吻。

  “很可惜,其实你多少遗传到我控制马匹的基因。”他眼中的控诉多过于惋惜。“你们知道吗?她十岁那年我首次教她骑马,她的马术可能要比一般男人还好上许多,我记得,她还曾经参加过一场小型比赛,赢得了冠军。”

  郑威奇终于正眼瞧她,眼中的愤怒、冰冷,令唐若可心碎。

  她明白他心中的想法,气她又骗了他一次,但若可并不后悔,否则,她就无法保有与他共同驰聘的美好回忆。

  “我想,你事先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吧?”她注视着原该最亲近,却又如此陌生的父亲,忍不住抱怨起上天无情的作弄。

  “我已经有整整三年的时间,不知道你的半点讯息。”

  她无言以对,只是仔细的审视着他,他的眼中是否有一丝的怒气和落寞?

  他继而露出的嘲讽笑意打破了她的想象。“女儿,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吧?”

  她的心在淌血,但强忍着,不愿流露出半点心伤,半讽刺半自嘲的回嘴:“不,我从来设有这么看重自己,相信我离家的这三年对你来说,差别并不大。”

  唐立德轻挑眉锋:“我想还是有点差别的,你离家出走以后,我省下了不少开销,这三年来,我银行里的存款终于节节上升。”

  “你怎能睁眼说瞎话?我从来不曾乱花过你的钱!”她失控的提高音量。

  唐立德耸耸肩,故意露出一抹心照不宣似的讪笑。

  一股深切的悲哀情绪充斥若可心中,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给了她一个不惜在外人面前扯谎,以侮蔑自己女儿的父亲?

  自小,她所渴望的不是金钱,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爱,他始终吝于给她,现在却又想使外人相信,她是个娇蛮奢侈的女孩。

  唐立德继续发动攻势。“女儿,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女,现在,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明显的,你很懂得如何在这个复杂、多变的社会求生存。”他戏剧性的顿了顿,专注的视线在她身—亡搜寻。“有时候我在想,像你这样的女孩独自离家,不晓得会落魄到什么样的境地。现在看来,你非但活得很好,而且相当不简单,竟能结识赫赫有名的郑氏企业两位继承人。”

  他不但将她形容成一个奢侈、浪费的娇娇女,甚至进一步的暗示,她是个爱慕虚荣、擅耍手段、一心想钓金龟婿的女孩。

  唐若可将小巧的下巴昂得高高的,藉以保有她仅余的自尊。“我是湘奇的秘书,来这里纯粹为了工作。”

  唐立德故作惊讶的挑高眉锋。“秘书?我一向骄傲的女儿能忍受别人的使唤?我记得耐性并不是你的优点之一,你真能安于终日坐在办公桌前,处理那些繁琐、麻烦的公务?”

  “我深信,我的老板相当满意我在工作方面的表现。”她语带骄傲,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她一无是处,但来自郑湘奇和其他同事、甚至客户对她的肯定,已让她找到自己生存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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