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馨怡家回来。”
他整个人明显的紧绷起来,直勾勾的看进她眼里,无声的询问结果。
她回答:“她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他不甚自在的清清喉咙:“她有没有说什么?”
唐若可安抚的轻拍湘奇过于僵硬的肩膀。“她要我替她向你说抱歉,而且她说,她根本不能失去你。”
他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她真的这么说?她真的肯原谅我?”
“从没见过别对恋人像你们—样,抢着道歉。”唐若可取笑他。
有如奇迹般,瞬间,郑湘奇脸上恢复了常见的笑容。“太好了,我真怕就这么失去她。”
“瞧你,现在和方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馨怡并没有错,一切全是我不对。明知她的苦衷却仍不知体谅,甚至还惹她伤心。”他自责颇深。
唐若可不禁羡慕起程馨怡,湘奇对她的深情令人动容。如果郑威奇也能像他弟弟……她也不会如此苦恼。
“湘奇,馨怡现在心理压力相当大,你也是。而现在唯一能支持你们的,就是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及包容。”她真心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的,如果不是为了馨怡,他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冲去质问程伯母之所以反对他的原因,再不然,他会逼得慧剑斩情丝,而离开他最心爱的人儿。
光只是想象这个结果,就足以令郑湘奇感到心痛。他知道自已绝不可能停止对馨怡的爱,失去了她,他的生命便不再完整。“湘奇,我真的喜欢你们两个,希望能看到你们最后能有个圆满的结局。答应我,为了馨怡你必须忍耐,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伯母总会有软化的一天;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的。”他感激的轻握她的手。若可温柔的一笑。“若可,我发现你可以改行了。”他凝视若可的眼睛显得相当认真。
她灵活的眼眸不解的瞅着他。“改行?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对我工作上的表现不满意。”
“不,你秘书的工作相当称职,但如果改行去当心理医生一定更杰出。”
“哦,是吗?”
他肯定的点头。
唐若可绽出顽皮的笑容。“或许我该认真的考虑你的建议。”
“你当真?”湘奇可着急了。“我只是开玩笑,我已经少不了你了,你不但是我最好的工作伙伴,更是我最知心的朋友。”
“别紧张,我也是开玩笑的。我非常喜欢目前的这份工作,更不想离开你这个好朋友。”
他们相对的会心而笑。
“走,我带你去看我妈。”程馨怡兴奋的拉着唐若可往陈又梅的房里走,她特意等到日落黄昏才过来,以免打扰伯母的午休。
程馨怡娇小玲珑的身材显然遗传至她母亲,陈又梅半倚在床头,瘫痪的下半身裹着厚厚的毛毯.便她更显得瘦弱而憔悴。
“妈,这是若可,湘奇的秘书,也是我的好朋友。”
“若可,谢谢你来看我。”陈又梅苍老的面容挤出一丝笑意,邀请若可生在床衅的木椅里。
“伯母喜欢吃巧克力吗?”唐若可神情微变:“以前我妈在世时,每逢过节或生日,我总爱买巧克力送她。”
陈又梅的眼里立刻流露出一丝同情,她接过唐若可手中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谢谢,我最爱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
若可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卧病在床的陈又梅,病魔显然并没有侵蚀掉她的敏感和善良,若非疾病缠身,对自己丧失了信心,她一定是个教人喜欢而尊敬的长辈。
她开心的笑道,“那以后我每天带巧克力来看你,好吗?伯母。”
陈又梅笑着摇头。“可得当心我一口老牙,很欢迎你来看我、陪陪馨怡,但千万别再破费带礼物来。”
她真诚的笑容奇迹般的软化了受病魔无情折磨的痛楚,黯淡无光的眼神似乎也在瞬间变亮了许多,若可仔细的端详她。“我敢打赌,伯母年轻的时候一定和馨怡一样漂亮。”
程馨怡忙着插嘴:“我根本不能跟妈比,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这附近远近驰名的大美人。”
“看得出来。”若可真心附和。
陈又梅笑着摇头。
“有照片为证。”程馨怡兴致勃勃的自床头柜里翻出一大本相簿。
“确实漂亮!”照片里的陈又梅开朗、爱笑,和现在截然不同。若可衷心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往日的神采。
陈又梅指着一张婴儿照,胖胖的身躯,脸庞似熟透的蕃茄,手足如白嫩的莲藕,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她语带骄傲:“这是馨怡刚满周岁时照的。”
“好可爱!”唐若可笑道。
陈又梅对女儿的爱完全展现在眼底。“这张是她刚上小学,她因为怕羞不肯去上学,哭哭啼啼成了泪人儿。你看,还挂着两行鼻涕……”“妈……”馨怡不依。“还有这张……”在欢笑声中,时间总流逝得特别快,若可不经意的看向手表,微感诧异。“已经六点多了,我该告辞了。”
“别急,吃过晚饭再回去吧。”程馨怡热情的邀请。
唐若可摇头婉拒。“不了,待会天整个黑下来,我一个人可不敢回去。”
陈又梅拍拍她的手。“那么今晚就别回去,不嫌弃的话就和馨怡挤一挤。”“我怎么可能嫌弃?”她们的盛情令若可感动。“谢谢你们留我,我好喜欢跟你们在一起的感觉。”程馨怡开心的笑道:“太好了,我马上做饭去。”“我帮你。”她帮着程馨怡准备好晚饭,三个女人开心的共餐,陈又梅甚至—改往例,陪女儿和若可看了会电视,才倦极睡着。
程馨怡安顿好母亲后,和唐若可闲散适意的在屋外散步。
晚风徐徐,令入神情气爽,唐若可仰望着夜空中互争辉罐的星星,美得像是置于黑丝绒上耀眼而珍贵的钻石。她爱极了大自然的一切,她并不嫌这个山区贫乏、单调,如果可能,她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里。
“你打过电话回去了吗?”
程馨怡轻柔的话声将神游的她拉回到现实,她点头。“湘奇问候伯母和你,还说明天一早要来接我回去。”
“噢。”
她注意到馨怡唇边的笑意,忍不住逗她:“我知道湘奇打的是什么主意,从这里走到牧场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来接我只是个幌子,想藉机看你才是真的。”
程馨怡脸上的笑意加深,若非在夜空下,唐若可相信绝对会看见她两颊漂亮的红晕。
“对不起,我不该取笑你的。”她娇羞的模样教若可不忍心继续捉弄她。
程馨怡毫不在意的摇头。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过得很孤单,—直缺乏同性的朋友,尤其我妈死后……今晚和你及伯母在一起,我享受到好久不曾感受过的家庭温馨,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回忆。”唐若可有感而发,亲情的抚慰一直是她渴望却始终不可得的。程馨怡紧握她的手,心主中有着同样澎湃的感动。“该道谢的是我,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妈这么开心的模样,她今天精神特别好,而这全是你的功劳。”
唐若可绽出真心的微笑。“我真的很喜欢伯母,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我也可以早日喝到你和湘奇的喜酒。”
她柔柔回以一笑,但笑容相当短暂,她不似若可如此乐观。“妈真的非常排斥湘奇,短时间内要她改变态度恐怕并不容易。”
唐若可略为沉吟。“伯母并不排斥我,难道她只撑斥湘奇?”
程馨怡无奈的点头。“因为妈知道我跟湘奇之间的感情,我仔细的想过,或许她认为湘奇想自她身边抢走我。”
“疾病使伯母对自己丧失掉信心,她的情感相当脆弱。”若非如此,爱女心切的程伯母怎可能自私得不顾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
“我记得小时侯,我爸总和湘奇的父亲每天轮流开车送我、威奇、湘奇和一些邻居小孩到山下的小学读书,从那个时候起,我和湘奇就特别投缘,常常玩在一块。”程馨怡脸上带着追忆的微笑。
“这么说,你们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
“对!一直到湘奇离家读大学是我们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开,但我们之间的联系始终没有断过。后来我北上读护专,毕业后分发到台北的大医院,更进一步和他交往。”现实的难题又浮上心头。“这些妈都知道.也一直没有反对过、直到现在……”
“馨怡,乐观点。”她和湘奇之间真挚的情感令人羡慕。“凡事必须抱希望,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
程馨怡点点头,淡淡一笑,岔开话题:“住湘奇家还习惯吗?我记得曾听他提过,你和威奇似乎有点处不来。”
处不来?这么含蓄的用词实在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情愫。
“你从小就认识威奇,他小的时候就这么……难以相处吗?”唐若可刺探的问,渴望多了解一点那个反复无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