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明白,是她的任性害了他,她也正在反省,她仍想知道他的消息,但火洵家上下的人都不允许,让她不免着急起来。
火洵王府各院落的设计,其实与京城大邸相去不远,内府、中府、外府,各有所居,只是摆饰的东西率性些、胡风重了些。倒是王府所在的城池外,则是小房小屋,甚至有帐棚林立,火洵部落,风格像是关内关外相融。
其实真要到哪里找人,六七的心里也有谱。不过由于罪恶感使然,她一直按捺着性子不去打扰他,也抱着小小期待,假若他伤好了,会主动见她。
但半个月过去,他依然无消无息;到底他是伤势岌岌可危呢?或是他伤势痊愈后,对她心生厌倦而故意冷落她呢?她不能再等了,今夜一定要见到他。
也许是因为近来吃不好、睡不着,所以身子变的轻盈许多,她强打精神,趁着无月无星,夜阑人静,爬出窗口,闪过打瞌睡的土兵们,直往中府窜去
“世子……,”她见侍女们熄了烛火、端着汤药走开,正值侍卫交班刚好离去,六七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往他床边靠近。
她拿出打火石,点燃桌上烛灯,手遮着火光不想让别人瞧出房中动静,揭开床帘,坐上床沿。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庞,她整个心凉了一半。
“为何要舍身救我?”那天,她才刚跟他闹翻出走,但他当时确实毫不犹豫挺身相护。他武艺绝伦,要他受伤,机会微乎其微;若不是为了救她……
“你实在是……”她伸手碰触他脸庞,低下头,将额抵着地的,轻轻摩挲。惟有将失去之际,才懂得珍惜他的好。“你实在不该那么笨哪……”
“难道,要我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受伤吗?”以为已经熟睡的他,却突然睁开眼,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想挺直身子退开床边,却赫然发现,他有力的手掌早巳不知何时轻柔地压上她颈背,制住她行动,叫她想逃也没辄,只能乖乖的俯于他身上。
她其实也不想离开,看到他好端端的对她笑,他没事就好。
“你只会讨好我……这么容易就开口说喜欢,哪里是真心的!”她嘴上说不相信,但心里早雀跃不已。
其实在林中,当他追她而来时,她就肯定他的心意了,只是总觉得她高攀不了他。“我配不上你……大家都这么说。火洵家不要我。”
“你自己说呢?”见到久违的她竟然消瘦了,让火洵翼心头隐隐抽痛了起来。他将她秀丽的脸庞压向自己,大掌滑下玉颈,绕前拨弄她鬓发。
“如果那时是米缪或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受伤。”
“可那时她不在我身边;救了我的人,不是她,是你。”
“米将军一定比我还行。”六七也许比不上米缪或本事,但她喜欢火洵翼的心意,绝不输人!
“不只你,天下恐怕无人可及她。”火洵翼看她神色一黯,有些于心不忍。既然决定要将她留在身边,他就该让她明白火洵家所有事。
“她是我的副将。父王曾说过,她的才能世间空见,势必将她留在身边以防万一。打从小时起,我们就亲如兄妹,有着同样守护九部的心愿,也认定我如遭不测,九部至少能在不起纷争的情况下,由她继续领导。”
把话说开,六七反而觉得坦然,至少她可以不再费心猜忌。
“她对我来说很特别,是因为她有掌握九部人心的魅力。但我没把她当女人,她只是我重要的副首。”他告诉她。“而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是因为你是我爱的女人。”
“要我不忌妒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永远不可能。”闻言,她微微一笑,再次直视他,星眸闪着决心。“但是,我会努力,让你知道,我最特别。”
“我拭目以待。”先前略显憔悴的她柔美动人,此时因自信而增添耀眼光芒,更叫他迷醉。她不断地改变,只有让他更无法别开眼哪。
“缦舞……”他想要她,就是今夜。嘶哑低吟,开始媚惑她。
“别叫我缦舞,那不是我的本名……”实话实说的原因,只因无法再忍受他看着她,却呼唤别人的名字。她不要再当替身。
“不然呢?大家都认定你是崔家那个了不得的吉祥新娘,说出真相,只会让众人更不服你,而且认定朝廷与崔家的欺瞒,你希望这样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新嫁娘,却从不说破?”她早就想问,却苦无机会。面对这样一个老爱口是心非,却处处为她设想的狡猾男人,她认栽也甘心。
眸中雾气氤氲,她明明开心的想笑,可颊上泪珠儿狂坠。
“我要的是‘你’。什么来历,什么名字都不打紧——只要是你就好。”伤脑筋,他……可没意思要惹她哭啊,她一落泪,叫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自小看着优秀出众的米缪或,他曾以为自己不可能爱上任何女人,可今天才发现,也许她不若他一心培育的米缪或出色,但,他偏就喜欢那样的她。
“你、你好狡猾,明明是那么温柔,温柔的让人心折、让人心痛,却……却总是要惹我动怒,意我讨厌你……欺负我,偏不让我喜欢你?”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逼你。但你若愿意,我也欣然同意。”他大胆伸手摘下她头上彩锦帽,拨散她长发被垂于肩,她的冶艳,让他险些失了自制。
“瞧,你今夜前来,想必……愿意了?”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来他让她苦等多时,就是为了让她压抑不住思念,乖乖送上门!她止住泪水,美眸圆睁,不知该不该动怒。
她挣开他。“我、我警告你,我气还没消,你别靠过来!我会……会出手打人的。”其实,她心都给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你动手吧,假使这样你就愿意给我的话,让你打到过瘾为止……唉呀!”他一副场重未愈的模样,才虚弱地坐起,便出声喊疼。
“你没事吧——呀!”她惨叫一声,因他急速勾住她娇躯,将她翻身压下,制住她两腕,抬腿扣住她膝头,叫她动弹不得。
“你再动,万一我旧伤复发可怎么办?唉,就连只是挺个腰我都会疼呢,还是趴着舒服些。”他笑着俯身吻向她,吃定她不敢反抗。
“你……赖皮!”她嘟着嘴,红着脸,随他了。
她早知他爱耍诈,是标准的无赖;但,谁叫她被他赖的甘愿?
以为自己终其一生,会满足安稳的平凡生活,谁知遇到他,她有了许多刺激的第一次,从此不再甘于平淡。
她第一次想引别人回眸瞧她,第一次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第一次动怒,第一次落泪,都只为了他。
她明就不想让他豪语成真,不想对他投怀送抱,不想为他丢了心、丢了尊严。可她却一再失守。不是他要她,她才给他;而是她真心想要他。
她想选择他,可以吗?
她接受他如火燎原的爱恋,回应他同等的热情,交缠彼此的身与心。
遇上他,今夜,只怕难眠……
第八章
听着角笛声,他紧搂着怀中佳人,为她盖好绒毯,不愿让她受到半分清晨的寒气,一边轻抚她欢爱后更显媚惑的绯色俏脸,一边贪恋的绵密轻啄。
“你的本名呢?”
“不告诉你……”她美眸半掩,困倦欲昏。她想睡,他啰嗦什么?
“那你要我如何叫你?我的爱妻?”他笑,刻意逗她。
“好恶心。你也饶了我吧——呀!”本不想搭理他,但他却执意不让她安稳人梦,不依他,她没法休息。“好了,我说就是,我的本名是……六七。”
她越说越小声,是害羞,也是累了。奇怪,他明明受了伤,怎么还那么聒噪?不快睡,等会天亮了,若让人知道她赖床的理由,她会羞死的
“听起来有些随便的样子……”
“是很随便。”所以她才不想提。
“我们崔家取姓名按整个家族当代排行,可生我的时候……我爹一时忘了我在家族中行几,不知是行六还行七,结果……就随便六七了。”
“你再说一次。六七?哪个六,哪个七?”
“六七就是六七。好了,别一直念个不停,我自己念都觉得不好听。”她拍去他游移不停的大掌,拉起被单蜷起身子。“快睡吧。”
“遵命。”他笑意更浓,眉眼掩不住开心神色,打算钻进被窝里。
“别这样啦……”对他的意图了然于心,她不免羞怯地想推开;可是,思及昨夜狂野激情那一幕,他对她的疼惜与温柔,她,有些无力招架。
谁让她那么喜欢他?到底她该抗拒,还是答应?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她倒是有些等的不耐烦,但又不敢先询问。她也总算摸熟他的性子,要是她先开口,等会肯定让他一口咬得死死的。
不过,他也未免安静太久了吧?当他突然转身侧坐到一边,她失去屏障,顿时感到暖意全失,浑身凉飕飕的,她这才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