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禧……”对他而言,这是令人惊喜的。
从没提出什么要求的兰禧,竟然开口要他留下,这改变,无疑是对他的鼓励。她总算肯正视她自己的想法了。
可是,太子还在等他……算了,再多待一会儿也无妨吧?
“如你所愿。”他下定决心不让她再受到半点疼痛,所以龙凌耀只是强忍着自身欲念,柔情万千的搂着她,享受这世上最甜蜜也是最难熬的折磨。
对不起,小姐。兰禧紧紧回抱少爷,不言不语,只在心底不断的回荡着对小姐的歉意。
我知道小姐和少爷才是最适合的一对,可我也喜欢少爷……原谅我,小姐,你就把少爷借我一晚吧……以后……我会死心的,一定会死心的……
* * *
“再不起身,只怕会让希贤笑话。”凌耀苦笑着,回头俯身看着兰禧沉睡花颜,无论再看几次都能让他心动不已。
贪恋的在她额上印下深吻,为她盖好暖被,他这才依依不舍起身。
听着远方鸡呜,拾起散落一地的凌乱衣裙,将兰禧的衣裳一件件折好后,置于她枕边,回身要为自己打理时,这才发现地上那两块仿佛相仿的玉饰。
“观音玉……玉成双。”
有一瞬间,龙凌耀怀疑自己看走眼,可伸手拾起比对后,他这才发现,那确确实实是两座模样神似,左右相反,完全成对的观音玉。
爹说过为他自幼订亲,拥有观音玉的另一人,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然而爹过世后,这事都由娘打理,娘只告诉他对方已解除婚约,而他也从此不过问……莫非——
“兰禧不仅是安侍郎的女儿,还是我那下落不明的未婚妻?”
接连意外发现,让龙凌耀顿感掌心上的观音玉,格外沉重。
他明知娘亲斤斤计较身份,嫌贫爱富,他还听信娘亲之言,没探究下去,又因早打定主意只娶心爱之人,对于未婚妻,虽持会尽责照顾,并为她代寻如意郎君的决定,可却因为抱着有无皆可的心态,不曾亲自找她。
所以才让兰禧自小受尽苦楚,任人欺凌……是他不应该。
越是自责自己的疏忽,越为她心疼。“难道兰禧……早知道了?”
蓦然想起。当日在花园中与太子的对话,假若兰禧已发现,他正是她的夫婿,那么他故意暗示兰禧他的心意,是否反而让兰禧误解了什么?
她总那么爱猜疑,那么没自信,是因为她以为他不可能娶她?所以,她总是什么都不表明,宁愿痴傻的守着地。
“你这个小傻瓜……”他轻笑起来,对她的爱怜有增无减。“有没有这个凭证都是一样的,我龙凌耀想娶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就要将玉观音放在她身旁,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收回手,再次将两座玉观音拿在手中掂了掂,他能感觉的出,兰禧的玉轻了些。既是对玉,又怎会有如此明显的差异?
再拿着兰禧的玉与自己的仔细对照,尖锐目光捕捉到兰禧的观音玉,底座边缘,有条几乎被磨损、不易察觉的裂缝。
“这是……”龙凌耀略一施劲,技巧性的撬开那观音玉像的莲花底座,发现中间有部分凿了空心,藏着一张折皱了的纸。
他小心翼翼的将玉观音与底座重新组合,回到圆桌前,轻轻摊开那纸张,免于用力而损毁,瞧清时,猛然瞪大双眼。
“这回……可逮到你的尾巴了,柴相国。”
事不宜迟,龙凌耀立刻赶往书房。
这件潜藏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马上就会颠覆整个朝廷——
* * * *
兰禧苏醒瞬间,记起一切,不知该怎么样面对这已然发生的事实。
此刻就连没见着少爷,都是种难耐的空虚。以前可以轻易靠着想象,靠着回忆,找到无数理由阻止自己喜欢少爷。
现在克制不住了。就算怀抱愧疚,她也想要多拥有少爷一些。
这样贪心的想法让她更厌恶自己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回复成原来的那个她,否则这种思念渴望与煎熬,一定会将她逼疯的。
起身着装到一半,赫然发现自己的观音玉就放在枕边,她不免愣了又愣,然后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少爷……他发现了?”
兰禧抱着自己,寒意骤现的肌肤上浮现点点战栗。
少爷会不会因此讨厌她?他说过他不接受父母所决定的婚约……
“砰”的一声,兰禧房门被撞开,吓得衣衫不整的她,只能抱着棉被直往角落缩。“谁?”
“安静!”闯入的蒙面女子纵身飞过房里圆桌,在兰禧还没看清来人动作时,早拿出匕首一把抵在兰禧颈子上,划出薄薄血痕。
“东西在那儿?”严厉冰冷的语气,让兰禧立刻明白又发生同样灾祸。
然而这次来人大胆潜进龙家,像是事情已迫在眉梢,不容拖延了。
“我不知道你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是个孤女,在龙家为奴,没理由有你们要的珍贵东西,柴小姐。”
没料到,柴冠芳不只是徒具美貌的千金小姐,夜探龙家,身手不凡。
“你知道的。”既已被识破身份,柴冠芳也没必要隐瞒。她揭开面罩,露出绝美娇颜。“身为安侍郎后人,你定知他手上密函的下落。”
“密函?”原来兰禧屡次遭人攻击,还是与她的出生有关吗?
即便她早已没了爹娘印象,前代的恩恩怨怨仍是追着她?这就是所谓的命定吗?灾星永远是灾星。
“当年侍郎府抄了家仍没找到东西,所以必是交给别人,后来我爹几次派人伏击,想断绝安家所有命脉,甚至还在水里下毒,想毁掉安侍郎定居的村落,所有活口,却没完全除尽,你是他们惟一的女儿,这么重要的东西——唉?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没什么——呀!”慌慌张张就要藏起手中玉观音,却早让柴冠芳一把夺去。“那不是你们要的!那是我爹为我订亲的凭证,是他惟一留给我——”
突然住口,她们眼中有着同样的醒悟。
“用这方法藏着,难怪没人找的到。”柴冠芳拿起玉观音,就近移往桌上烛火前开始研究。
“还给我!”兰禧不管自己身上只着薄薄兜衣,只管夺回她的东西。
那是爹娘遗物,何况那虽代表着不可能履约的婚事,可兰禧总觉得只要那玉还在,她和少爷间便不是全然无关。
倘若没了那玉,她就真的与少爷没了一点干系。
“别说傻话了!”柴冠芳变了脸色,怒喝一声。收了匕首,她拿到观音玉后便不再威胁兰禧。“你以为我高兴如此吗?你家小姐就在方才被我哥哥带走,他说得不到密函,若让柴家毁了,那么也绝不放过你家小姐呀!”
“小姐……被捉走了?”兰禧试图争夺的动作全停了。她回来之后还没去探望小姐,少爷也不曾对她提起小姐的事……如今,小姐被抓了?
“这个东西——没时间研究了——对你虽然抱歉,可我没别的法子!”柴冠芳一把抓起观音玉,就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不——”再次阻止已来不及,兰禧听着那清晰的碎裂声,看着玉观音化为碎片,飞散四处。心中有某个角落瞬息崩陷。
观音玉在情分在……观音玉碎缘也断……
“都怪你那糊涂小姐,居然中了我哥哥的招,想摆脱他也没办法。”
柴冠芳咬着唇,半是悔恨半带怒。
“我是柴家的人,就算看不惯,也不能不袒护我哥,可无论我一再刁难龙家,想逼你们知难而退,可你们仍是踏进了我哥哥的陷阱。”
不忘持续寻找那传闻中的密函,柴冠芳脸色愈显沉重。
“十天前,我就猜到那场邀宴一定会出问题,刻意不接受你们送来的东西,没想到我哥哥早猜到我会反抗他,还偷偷安排了让那大犬服毒的事,就是要将你连同密函都弄到手——该死!东西也不在这儿!”
忍不住低咒出声,柴冠芳再次看向兰禧,希望她能说出密函所在地,可当她看到无言泪流满面的安兰禧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你……”
兰禧忽然一下子懂了许多事。以为是恶人的柴冠芳、却成了暗中帮忙的恩人,以为自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奴婢,没想到却掌握了所有事情的关键。
自小到大,柴相国为了不着痕迹的除去她,一次又一次的制造意外,让她灾星之名从此传开,打算令她自生自灭。
原来柴家对龙家这么紧盯着不放的原因,仍是因为她啊……像她这样的女人,到底还要为多少人惹祸才甘心呢?天生灾星,就不该祸延无辜。
“小姐在哪儿?”她至少得做些补救才行。
“在我哥哥手上,不过有了密函,我就可以说服我哥放人。”但是……
只要龙家还效命太子一天,今后柴家与龙家的敌对立场,怕是不会变更,而柴冠芳她……既是柴家的人,也无法眼睁睁看柴家步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