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达奚齐德顺着张大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这回他下巴可真的险些掉落地·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轻轻拍拍脸颊。
敢情刚刚他好像起了幻听?怎么最近耳朵好像不太灵光?“我好像听到……”
“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晨星公主元凤栖。”张大人郑重的重复一次。
“可是他那本事--”就算达奚齐德皱着眉头想装傻,一个人的话让他难以信服,但当整队的天朝士兵部朝着他点头如捣蒜时,他不信也不成。
他看向元凤栖,怎么样都很难接受这事实。天朝只说送来一个美貌公主,没说那是个干瘪而凶暴的公主……这、这门婚事有诈欺之嫌!
“你到底带不带我走?”抹抹眼泪,元凤栖极为不甘心的催促着。哼,等她当上皇后,一定要努力发挥她的魅力诱惑狼主,狠狠教训这个无礼家伙!
“这……”大家都说“她”是,就算他再怎么抗拒,好像也不能不带人走。
达奚齐德同样也很不甘心的咬牙低忖。要是承认“她”是公主,好像显得他眼拙。可是……
最后,他吹了声口哨,就见远方的爱驹接受召唤奔驰而来。他飞跃上马瞬间,同时闪电出手,一把抓住她,像扛麻袋似的将她扔上马背。
“我们走!”他抓稳她,回头对着部将,举起弯刀俐落一挥,留下天朝士兵,按着习俗带著“公主”扬长而去。
算了,反正这家伙终归是王兄之妻,只要顺利将她送到王兄手上,哪管她像个男人不羁,就算他们夫妻天天开打,一切也与他无关!
MMMMMMMMMMMMM
经过十天路程,达奚齐德才将元凤栖一行人送进弓月国关口,安排他们在驿馆内住下,立刻苦于安排让他们晋见狼主的事宜。
虽然只是来到弓月国边关的小城里,可光是房舍格局,便和从前元凤栖在京中看到的那些栉比鳞次、井然有序的住屋排列,有极大差异。
城外边,有弓月国的住家们一户户散列。住家外头往往便是畜养牛羊或是耕种的地方,所以邻居与邻居之间的相隔大都有些距离。
住屋之间,要划分彼此界线,不靠砖墙泥壁,而是木头篱笆,甚至打桩拉绳便算数。男人女人不特别区隔活动空间,即使是女人也有在外头骑马赶牛羊的。
百姓如此,城中也相差不远。只是属于官府或军营的地方,便起了几幢类似天朝京官的府郧,规模较壮观也较为气派。驿馆便是其一。
至于狼主出游时暂居的行宫,则是以石彻为主,上木为辅的巨大宫殿:行宫尚且如此,不难想像国部风光应也不亚于此处吧。
说弓月国纯属化外之民,野蛮嗜血,似乎也不对,这王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风俗典范,与天朝相比虽算是独特出奇,可说弓月国毫无文化可言也并非如此。
在等待狼主亲自来迎接新娘的这段时间,一解决完军务与族内事项,达奚齐德便耐着性子为元凤栖讲解有关弓月国的种种,只希望元凤栖别在他王兄面前出糗。
“多年前,弓月国曾经遣人往天朝学习,截长补短,淬炼出自己的文化。”
对于弓月国能由弱小国家窜起为一方霸主,甚至威胁到天朝,一提起这些,达奚齐德就骄傲了起来。王国的富强,都归功于当今狼主,他的王兄领导有方。
可是,每当他从弓月国开国传说,由一对夫妇拉弓射月开始陈述,才刚讲到箭搭上弓,还没离弦呢,元凤栖便很不留情面的呼呼大睡起来。
没办法,白天她得要听着跟随她来的张大人,不断唠叨一堆身为公主的应尽礼节与知识,念得她只想逃回天朝不做公主了,晚上哪还有余力留给达奚齐德说教?
“狼主他什么时候才会到这儿来接我?”
元凤栖一有机会,便大剌剌的闯进达奚齐德批文书的厢房厅外,双手合握,可怜兮兮地用那闪闪发光的水灿瞳眸,对着达奚齐德眨呀眨,一副小媳妇模样。
“我王兄忙得很,要是你真闲得发慌,就暂且把我当成他,好好练习你的举止进退吧。”宁愿放下手边工作,他倒是很乐意取笑她,等着看她好戏。
“不好。”元凤栖撇撇嘴,直觉就是反对,怎么也不认为这是个好方法。拿他当她夫君?她才不想给他好脸色呢!
“有什么不好?”
“因为、因为……我、我……”她心里老觉得不安,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好。
达奚齐德是狼主胞弟,听说容貌相仿,说起来是个再好不过的练习对象,在他面前先找到自个儿的进退失态处,总比到时候住狼主面前出丑好。
那她究竟还在犹豫什么?“那你又干嘛好心想帮我?”她反问。
“抢一次公主就折腾半天,这麻烦事我可不想再玩第二次。天朝公主和亲,来一次就够了,过程顺顺利利我也省事。”他说得倒是振振有辞。
眼见她还是没点头,达奚齐德开始有些沉不住气。明明她之前还对他动辄干戈向,现在倒装出小女人扭捏娇态,一点也不像爽朗明快的她。
“喔,我懂了,其实是你根本做不到吧?”他桃挑眉,一脸了然。
“算了,难得我想帮你一次,既然你宁愿让我王兄瞧你这粗鲁样子,等着被我王兄将你五花大绑退回天朝的话,那,随便你了。”他转身作势要走。
“谁说我做不到?”她话未完,又开始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容易中了激将法?可是就为争一口气,她不想让他看轻。
“来就来!谁怕谁!”她白皙双颊因恼怒而薄染红霞,不自知平添几分媚色。
她挺直身子一昂首,骄傲站定他面前,不服输的眸光紧盯眼前那可恶男人。
他是她夫君、他是她夫君……
她催眠着自己,几次深吸气,最后,她双手合拢,轻按腰际,面色僵硬地朝他福身。
“妾身乃天朝晨星公主元凤栖,拜、拜见狼主……夫君。”夫君那两个字,念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倒像是在唤仇人。
看着她僵硬表情,他突生笑意,却得强憋住,力持镇定。
“不对,不对,语气要更温柔可人,我王兄可没欠你债。屈膝,再屈膝蹲低一些,说话的时候,眸光好好的看着我,你紧瞪着地面也找不到银两可以捡。”
他说着说着,离开座位,极为自然地来到她面前,不停挑剔这个那个。
最后他索性将双手伸了过去,下意识的纠正她,托起她小脸。“别发颤,脸蛋微微上仰,嘴角带苦浅笑……想想眼前是你仰慕已久,盼望多时的夫君……”
话还没完,当她抬起头来,柔媚万分的朝他浅浅一笑时,他反而愣住了。
“夫君对凤栖如此严厉……妾身有点儿害怕呢……”随即她双手环住身子,依稀可见她身子隐隐发颤,眼中流露出不明所以的惊慌,楚楚可怜望着他。
“夫君……可以对凤凄温柔些吗……夫君……”强忍惧意,勉强挤出讨好的苦笑,佳人的恳求,谁能不动容?
他从没发觉,卸了一身防备的她,星眸含泪,竟然叫他打从心底深处涌出了对她的……怜惜?不愿见她愁眉不展,如此作弄她,甚至让他起了罪恶感。
他……这是着了什么魔?
元凤凄原来只是一时气不过,决定拿出看家法宝,每次爹爹生气的时候,她总拿来讨饶的绝技--准备哭给他听。
可她也不过才开始啜泣,他便像是见着什么古怪,整个人完全呆愣住,害她也按不下话,没办法继续哭下去。
她更没料到,那个总是取笑她的达奚齐德,不带半分戏谑,只是这样热切专注的盯着她,她竟会觉得心开始剧烈加速。他到底在看什么?
她心头像是……像是有些害怕,却又不明所以的期待……怀着几分羞怯,几分欣喜,像是在等着他……
等他做什么?她不知道,可她能确定的是,她竟一点也不讨厌他用那认真的仿佛要将她吞噬掉的炙热眸光,紧紧围绕着她。
没来由的惊惧自心底涌出,她才轻轻一动想逃开他的注视,却像是被他视线纠缠苦,逃不开,躲不掉。
他虽不曾言语,但那强势的威压感,仅只以眸光便能完整传达出,他不许她逃避,不许她躲藏,霸道的要她只能待在原处,直到他决定下一步。
瞬间,她觉得他好像离她更近了……近到她几乎要坠入他深不见底的两泓深邃瞳眸中,被卷入、被牵引,心神飘忽着,弄不清楚身在何处了。
她颊上旋即一阵燥热,她咽了口唾沫,目光想别开却怎样也移不开他身上。
直到呆愣半晌,她脑袋瓜才又开始运作,赫然发现自己滞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唐突而失礼。脸蛋热潮末褪,她急忙收回眸光,转过身,强作镇定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