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没特别对这门抢婚的任务有特别兴致,只当是王兄的命令去执行,能顺利完成便罢。
可他现在一听,有名能神勇抵抗弓月国精乓的护卫出现,达奚齐德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倘若天朝真有如此能人,他不提防着怎么成?
站起身,睨视全场,达奚齐德决定,不能再让此事节外生枝,免得颜面尽失。
“要让我发现你们胆敢欺骗我,我会让你们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一把抄起搁置一旁的护身宝刀,达奚齐德大步迈出营帐。
“也罢,最近闲得发慌,就让我亲自会会这位了不起的天朝护卫,看他到底多有本事!什么晨星公主?我是要定了!”
出了天朝北原关关口,一眼望去,黄沙遍布,杳无人迹。
冷风狂乱吹拂,扬起漫天沙阵,将这高原上仅余正在前进的一列零散队伍,吹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让队伍险些无法继续既定行程。
前几个月来,由于盗贼猖狂肆虐,连商队也不敢贸然踏上这条唯一能与西北各国进行交易的路线。
后来此处虽然由弓月国狼主,派遣地位仅次于狼主的三大旗主负责剿平,但是短时间之内,还是没有人敢轻易冒险,踏进弓月国境外这一带。
加上季节即将入冬,日夜天气变化急遽,可预期天寒地冻的那番景象很快就会到来,以至于这片大漠上,除这列天朝来的迎亲队伍外,再没其他的人或物。
十几年里,天朝与周遭各国的相处并不融洽,其间大小纷争不停。
也许,这便是为什么天朝皇帝会选择在此时与弓月国协议,决定要以和亲联姻的方式,达成停战与同盟的目的。
所以,即使天候不对、即使仍不确定四周是否潜伏着盗匪、即使这列相亲车队怎么看也不像天朝的架式与豪华排场,这一行人也必须匆忙上路,只求能在既定的时刻内,到达约定地--弓月国。
“这到底是什么蛮荒之地呀!”队伍中央,轿里突然爆出这么一声抱怨。
元凤栖坐在轿中,紧紧抓着从家里带来的家传宝剑,闭着眼睛踡着身子低咒。打了三次漫无头绪的混仗,她就算再精力旺盛也有些不堪折腾。
“出关还不到一个月,咱们就莫名其妙的接连三次遭受强盗攻击,人家说弓月国多强,我看也不过尔尔,连自己国境附近的贼寇都管束不了……”
口无遮拦的爽快批判完后,她不免又开始为自己的凄惨遭遇感到难过。
爹还骗她说什么是去当狼王的皇后,万一她一个不小心被人家抢走了,这岂不成了贼婆?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元凤栖一抬头,猛一掀起轿帘,看向轿外护卫兵。
“还有这些人,实在是……”她想责备什么,却又觉得这样未免有失厚道。
这列被派来保护她的队伍,根本像是临时编组的杂牌军,不提一半以上是有些年纪、连枪杆也快提不动的资深士兵,剩下一半的人,则瘦弱的快被风刮走,整个行列中,精神最好的恐怕只剩她一个。
之前受伏击的时候,若非有她在,恐怕这一大伙人,准会让人劫得一干二净,能保护得了她才有鬼。
基本上,她不但没有让人护卫到,根本是她在保护着大家。最后,领队的督统老将军,自惭无能,感激涕零的希望在这段旅程上,都由元凤栖代理指挥。
她明明不想出锋头、不想逞强好斗的,怎么老天偏偏要让她瘦弱的身躯挑起照顾这行列的重责大任呀。
“小姐……不,公主,您就别气了。”唯一从元家跟着元凤栖来的侍女小雨,眼见公王皱起眉头,直觉就想安慰公主。
不论如何,英姿焕发才是最适合凤栖小姐的模样。记得小雨从前第一眼看见小姐的时候,还以为那是个少爷哩,直到三年后才发现真相。
虽然在知道凤栖小姐是个女人后,她为自己的初恋无故夭折而哭了奸几天,可是一想到小姐是这么的了不起,仍旧与有荣焉的伺候着她。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在伤心!”让小雨这么一说,元凤栖更为难过。别人连她生气高兴都看不出来,难道她当真这么缺乏女人魅力吗?
“不过人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才刚开口想劝公主,却冷不防换来一个白眼的小雨,霎时聪明地改口。
“呃,女人要哭也得哭得好看。所以小姐……你还是等练习的更像样的时候再哭吧,免得大家部以为你在发火而吓得提心吊胆。”
“反正我就是不像个女人。”元凤栖赌气噘嘴。“我不哭了,哭也没意思。”
别人家的小姐一哭,就有一排人端茶倒水掮凉,赔罪道歉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怎么她一哭,却是一排人捣着耳朵,跪在前头求她别惩罚大家?
唉,想当个能处处受宠的小女人可真不容易呀。
临行前,爹爹耳提面命要她千万、千万别惹事,要她压仰所有本事,努力摆出温柔媚态讨狼主欢心,可连国境都还没跨过呢,她就已经露馅儿了。
“可是公王却保护了我们一行人呀。”知道公主心思,小雨便灿烂一笑,鼓励元凤栖道:“天底下有哪个公主像咱们公主一样威风呢?您是独一无二的呀!”
“这……独一无二不敢当啦,稍微厉害一点就是。”
“不不,公主真的很了不起,是当代少见的女中豪杰呢。”
“呵呵……事实就不用多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愉快笑着,她一受捧,抑郁闷气便一扫而空,元凤栖再单纯不过的性子,一下子便让她的心情飘飘然地好了起来。
“不过,照这情形看来,还是得提防些比较好。”想到这几个突袭他们的盗贼的可疑形迹,元凤栖不免皱起了眉头。
“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似乎无意取咱们性命;攻势虽然威猛,却没有杀害咱们的意图,可是好像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呢,真是怪事!他们目的究竟是……”
元凤栖一行人虽是代表天朝而来,但别提士兵们看起来虚弱,就连元凤栖坐的车辇,也只是外表豪华却骨架松散,让她坐在里头一直听到“嘎吱嘎吱”的怪声,感觉好像随时会解体;能行至此时还没散开,仿彿是奇迹。
这也是为何元凤栖大多时候,会干脆向士兵要来马匹自己骑,免得轿子突然垮了底,让她掉在半路,没来得及跟上队伍。
还有那些陪嫁的东西,听说都是很名贵的,可清一色小而轻,不占位子,还一组组打包好,方便拿了就走。
如果她是强盗,会拿这行列当目标,她一点也不意外。这摆明很好抢嘛!
所以,就算元凤凄奋力抵挡,能护住队伍毫无死伤,可为啥连昂贵嫁妆都没短少?这些强盗若不为钱财而来,难不成为了美色?她的?
有人当她是女人来抢欸……那些强盗还挺有眼光的嘛。
明知不应该,可是十几年来只被女人爱慕着的元凤栖……还当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感动。
看看自己身上这套为求行动方便,而在初次遇袭后就向士兵讨来换上的武官衣裳,元凤栖不免摇了摇头。等会扎营时,她还是换回漂亮嫁裳比较好。
“其实我倒觉得对方像是冲着公主的轿子来哩。”小雨回想之前躲在轿中的时候,那些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要将她拉出来。所以他们攻击的目标是……公主?
“我说,公主你不会是……和人家结仇了吧?”
“结仇?”元凤栖一愣。槽了!她怎么都忘了,还有这种可能性哪。“我在这儿又没和谁有过节,就算招人怨,也是在京中的事,怎么会--”
忽然想到,以前在京中,只要有哪家姑娘向她求救,她就发挥自己那过剩的正义感,不由分说的对那些采花恶徒严惩一番,这么说来--
唔,那些强盗是特来向她寻仇的可能性……无限大啊。
“不会吧,那些家伙这么小家子气,这样也要报复我--唉呀!”
元凤凄冷不防惨叫一声。只因行进的轿子突然停止,让她整个人失了重心,一时没注意,从轿中滚了出来。
趴伏在沙地上,她懊恼的撑起身,狼狈问道:“搞什么?怎么不动了?”
“启禀公主,前面扬起沙尘,从阵势看来,仿彿是……有人来袭。”
“第四次?”可那个方向也不像是从京里来的呀?
到底是谁这么怨恨她?最惨的是,她仇家太多,清一色是有权有势、有爹娘撑腰的公子哥儿,一时也想不起来可疑人物会是谁。
这一来,元凤栖便能理解那些人为何连吃她三次闭门羹,还是这么不死心的前来偷袭。若是为了报仇,执着也是应该的。
“看对方来势汹汹,咱们--”先逃再说吧!连着几天被偷袭,别说大伙根本还没恢复精神,她自己也快要体力不支。
何况这次的阵仗比前几次都要来得大,别说她看了就吓着,就算不怕,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应付不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没理由让她拖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