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能哭,她要坚强,她要尽力为救大姊寻找一丝希望……
见她低头垂泪,他刚硬的心又划过一丝怜意,那晶莹泪珠,似滴落在他心头一般——
“别以为你哭,我就会同情你。”
甩手背拭去泪水,君柔抬起水眸,幽幽的望著他。“王……王上,请……请你看在我们女凰国过去对你们有恩的份上,救救我大姊吧!”
她一屈膝,纯白的身影,落定在他脚跟前。
压抑住心中的惶恐,她咬著唇,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羞辱她,她都会忍,务必请求到他答应出兵救援。
“来讨恩情的?别说这是你们女凰国的计谋,就算长公主真的被抓了,我们单人一族也不可能派一兵一卒去帮忙!”他说得冷绝无情。
“为……为什么?”
君柔抬眼,赫然发现他眼中布满愤怒,好似两国之间,从没有过恩情,而是敌对的两方。
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因为……我恨女凰国,也恨你。”他说得云淡风轻,但炯然的眼神中,进燃著愤怒的火焰。
语毕,不理她的茫然、不理她的惊讶,他转身,拂袖悻悻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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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刚不愿告诉她的事实真相,君柔在一位仆女纯纯的口中听到了。
“这是真的吗?”
愣坐在床上,君柔不敢置信地捣著嘴。
她万万想不到,当年女凰国召唤单人一族的首领进宫,单人一族的首领回程时,竟遭一票恶人跟踪,那是单人一族自隐居以来,遭逢过最大的劫难。
在那场劫难中,受到最大伤害的,是单刚的娘,为了保护年幼的单刚,她不幸被恶人杀害。
另外,舜宰相的女儿也被恶人凌辱,生下了一女,最后郁郁寡欢自尽身亡。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女凰国召唤单人一族的首领进宫叙旧,顺道为刚出生满一个月的她庆贺……
难怪,他说他恨女凰国,也恨她。
在女凰国上下还在为她的弥月之喜庆祝的同时,他的娘竟为了保护他,而被恶人杀害——乍闻这事,真令她震惊错愕,内心顿时盈满对他的愧疚。
他的娘,间接的因她而亡,这叫她情何以堪?
莫怪他要对她恨之入骨……
想到他瞪视著她时那带著愤怒控诉的眼神,她的心头揪紧,愧疚冲击著她的心头。
对他的遭遇,纵使她用一生一世来还,恐怕还弥补不了他内心的伤痛。
无力的拉著床帐,她又想起另一个受害者舜宰相,年长的舜宰相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切,但他却一点也不怪她。
想起舜宰相还未被海浪卷走前,还宽宏大量的要送她回女凰国去,君柔的心登时被层层的愧疚给裹住。
“老首领临终前交代过,要王上不准领兵攻打女凰国,要王上好好保护我们大家,所以王上才一直没攻打你们。”单纯的仆女纯纯,一口气把话说全。
“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我阿爹说,那时候恶人来袭击时,大伙儿全慌了,逃的逃、躲的躲,最后虽然在老首领的指示下,一些大人合力把那些恶人杀了,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
“对不起……”想到因为她的满月宴,连累了无辜的单人一族,君柔颦娥眉,心里愈听愈沉重。
“君柔公主,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们家没有人受到伤害。最可怜的是思雁,她是舜宰相的孙女,就是舜宰相那个被恶人凌辱的女儿生的。”
纯纯无心机的说著:“她打小就常被同伴笑,大家都笑她是个杂种,而且她的阿爹是当年的恶人之一,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她只有爷爷疼她,可是现在舜宰相也死了……思雁真是可怜。”
君柔闻言,心头为之一酸。
怎么自己在无意间为这么多人带来不幸?
心口好沉,沉得她快透不过气来。
第三章
在房里呆坐了一整个上午,君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去求见单刚,希望自己能尽些心力弥补当年那场劫难所产生的遗憾。
她知道,或许他早把她恨之入骨,或许她说的,他未必肯听,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才起身想找仆女纯纯帮忙,门一开,一个陌生的女子立在房门前,身后跟著两名仆女,三人皆带著恶狠狠的目光瞪视她。
“你们……”
“把她抓住,关到岸边的海牢里。”
“是。”
为首的女子一下令,身后的仆女立即行动。
“你们是谁……”
君柔想反抗,但为首的女子把一条手绢往她鼻头一抹过,一股奇异的味道灌入鼻中,君柔便晕了过去。
“还不快点把她架走!”
“是,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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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您在哪里?”
是一阵阵随风震扬的哭声,把昏睡中的君柔给唤醒的。
眼一张开,朦胧的视线绰见天际一片柔和的橘红霞彩,思绪渐渐清醒,方知已是黄昏。
“啊——”身子一移动,被一尖物所刺,低头一看,君柔赫然发觉自己竟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再定睛一看,她竟然置身在一木制的牢笼内。
她想起来了,有个陌生女子派两名仆女将她抓来——这就是她们说的海牢?
一个木牢架设在礁石堆上,海水有愈涨愈高的趋势……
“爷爷、爷爷……”
木牢太窄,君柔连想起身都难,她循声找寻那愈来愈近的哭声,却被四周的空木牢给挡住视线。
海水浸湿了她的鞋袜,把脚缩起,她连咳了好几声,“咳咳咳……”
“爷爷、爷爷……”忽地那声音近了,抬眼一看,一个穿著青鞋布袜,年纪看起来还比她小的女娃,对著海面哭喊著,女娃再移动两步,看到海牢里有人,吓得哭声暂歇,小眼珠子盯著蹲坐在海牢里的君柔直看。
“你……你是思雁吗?”
君柔直觉女娃口中喊的“爷爷”,应当就是舜宰相,而这女娃也应该就是纯纯口中那最可怜的思雁。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思雁立在隔了一个海牢的距离,防备的盯著她。
“是纯纯告诉我的。”
似乎联想到什么,思雁脸上的戒备卸下,换上的是一脸愤怒。
“你就是杀害我爷爷的那个女凰国五公主,对不对?”
没等君柔回应,思雁拾起脚边的石头,发狂似地朝关著君柔的海牢丢去——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还我的爷爷来,把思雁的爷爷还来……”
大大小小的石头接连飞来,小石头穿过缝隙,直接打在君柔身上、手上、脸上,大石头则是打在木栏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坠落在海牢外。
君柔用手挡著脸,不断飞来的石子,砸的她好痛,她想解释,但外边的思雁又哭又骂,压根听不到她微弱的声音——
“遗我的爷爷来,我要我爷爷……”
“思雁,你在做什么?”
搭船出外寻找舜宰相的卢布归来,船一靠岸,他就看见思雁像发狂似地猛丢著石子,在脚边拾不到石子的思雁,弯身就要搬起一块小礁石,还好让卢布给阻挡下。
“卢将军,我爷爷呢?找到我爷爷了吗?”一看到是卢布,思雁拉著他的手臂,焦急的问。
卢将军脸色沉重的摇摇头。“没有。”
一听到人还是没找到,思雁又开始嚎啕大哭。“都是她、都是她!我讨厌她,我要她给我爷爷赔命。”
弯下身,找到一个石头,思雁不假思考便要丢向君柔那方去,卢布抓住她的手。
“思雁,不可以。”
拉著思雁,卢布走向海牢。“五公主,是王上下令关你的吗?”
君柔凝眉,按住被砸伤的手指,一脸痛意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一个姑娘派两名仆女把我关……咳……关进来的。”
闻言,卢布默不作声,大抵知道是谁。
“一定是程姑娘,她是我们岛上拥有法力的女巫,我要去叫程姑娘把你的魂魄和我爷爷交换,让我爷爷能活著回来。”
思雁说著就要跑,卢布拉住她,两眉紧皱。
“思雁,你别去,程姑娘不会理你的。”
“我会求她,她一定会看在我爷爷是宰相的份上,尽力帮我的。”
说罢,思雁甩开卢布的手,一溜烟地跑走。
“思雁……”
卢布想追上去,君柔低声唤住他。
“卢将军,我想见……见你们的王上,你可以帮我吗?”
顿住脚步,卢布回过头。他其实理当把关在海牢内的五公主视为天大的敌人。别说当年的劫难是因她而起,光是她害的舜宰相至今仍下落不明,他这个护卫岛上居民的大将军,就应该手刃她。
只是,她病弱的娇纤模样,实在让人对她起不了恨意。
“卢将军,我真的没有害舜宰相,真的……”君柔楚楚可怜的央求。“我想见王上,求求你帮我……”
卢布盯著她看,依旧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