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的手很自然地扶住肩头稳住她,“你的头方才撞了一下。”他硬邦邦地出声。
“谢谢。”净依拘谨地道谢,小心地把裸露的双腿缩进罩衫中,马上困窘地警觉到这件罩衫似乎太短了。
“拿去自己揉,肿了!”沈昊气自己不能管住泛滥的关心,恶狠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丢给她。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文阿姨说你要好几天才回来,这么晚了,你突然回来,我……”她不安地解释着,偷瞄着他喷火的眼睛和绷紧的脸部线条。他看起来好凶。
“这是我的房子,我回来需要事先报备吗?”
“我又没这意思。”净依听得出他语气中攻击的意味,她着急地解释着,“我以为是小偷,所以……”净依咬着唇,细细地解释着自己攻击的动机。
“够了,我不是问这件事。”他没耐心地截断她的解释,疲惫和内心不熟悉的情绪,已经强烈地困扰到他。
他一手放在西装裤口袋,一手放在沙发椅背上,人顺势弯下腰,脸孔逼近净依,阴寒地逼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的呼气就吹在她的额际,沈昊弯腰的动作,大大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近到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强悍的气势中。她紧张地更缩紧自己,他给她好大的压力……她习惯性地啃咬自己的手指,暗暗责怪自己,不应该答应文阿姨的提议留下来的。
女性的幽香轻轻缈缈地袭上鼻端,在鼻翼中回荡。这种淡香无害,却能勾出他全部的注意力,眼下那紧缩的小身影,又成功地引发他的怜惜,他想把她搂入怀中,感受她的温热柔美。
方寸黑暗中摸索的热烫触感,似乎牢牢地印在手掌中,灼烧他的心,仿佛被烫到般,他快速地直起身,不明白他内心的骚动为何如此猛烈。就为了这个清嫩的小女人?
“说!”为了掩饰内心的震荡,他闷喝着。
净依觉得自己像个犯人,正在接受逼供。“我……”她怯怯地抬头,看见他无声地移动脚步,跨步优稚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中,长腿交迭,人歪斜地瘫在椅子中,自在地点起香烟抽着,眼光锐利地锁住她。
“抽烟对身体不好……”净依软软地、小声地抗议着,而且她不喜欢吸二手烟。
沈昊黑眸扫过,依旧冷着脸、眯着利眼。自在地吸吐烟圈,没把她的抗议摆在眼里。
在烟雾的掩罩下,他的五官似乎朦胧了不少,她小声地开口:“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机场见过面?”
“我没有老年痴呆症。”极为不友善地回话。
“那你还记得,我们两个的旅行袋一模一样……”她埋怨地瞪他一眼,打断人说话是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说--重--点--”沈昊咬着牙冷声吐话,他又累、又烦,还要对抗体内骚动的情绪,他没心情听她拖拉。
“我……我正在说重点,我不从头说你怎么会听得懂?”她抗议地嘟起嘴,真的快要被他的态度惹毛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解释了,他还那么凶?
“一分钟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会把你丢出去。”他下了最后通牒,恶狠狠地命令着,明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
“你……你……我……我……”被他一顿抢白,她完全呆愣,不知道由何处说起。
“十秒过了。”他冷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膜里。
沈昊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出了净依体内潜藏的牛脾气,她深吸口气,火大、快速倒出话来:“我们俩的旅行袋拿错了,我翻到里面的纸条,有写着你名字和这里的地址,所以我找来这里,想要回我的旅行袋,正好遇上文阿姨来这里。文阿姨说她联络不上你,也不知道你何时回来。我在这里没有固定的住所,天又晚了,所以她留我在这里暂住等你回来。”
这段话她说得又快又溜,几乎是高声大吼,丝毫不顾虑听话的人是否听清楚了,一口气吼完,她急急地喘气补进大量的空气。
听话的沈昊还是那副死样子,叼着烟、弯起手腕瞄了眼,冷淡地开口:“不错,一分钟整。”
没看过态度这样恶劣的人,净依气愤地站起身。
沈昊挑着眼,哼着气,“未免太巧了,你动了什么手脚?还是这根本是安排好的?”以文老太爷的个性和逼婚意图,这绝对是有可能的。
他在指控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吗?
“这不是巧,而是我倒霉!”她火爆地拿来沈昊放在玄关的旅行袋,挟着怒气扫到他眼前,冲动地拉开旅行袋拉链,哗啦哗啦地倒出坚面所有的衣物。“看清楚,这是我的。”她叉着腰,瞪着沈昊。这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太侮辱人了。
她的火气平衡了他原来因为疲倦引发的不耐烦,他欣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浮起的淡淡嫣红,看起来有精神极了,比她那一副羞怯的样子看起来好多了,实在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他斜瞄了眼,勾起嘴角,撇了个十足十不怀好意的邪笑,闷着声音说:“品味很差。你的内衣像老太婆穿的,一点也不性感。”
“嗄?”完全不协调的回答令她疑惑地随着沈昊扫过的视线往下看。怎……怎么会这样?躺在衣物堆里最上层的,居然是她的贴身内衣。
轰!热气由头顶快速地蔓延下脚底,嫩脸热麻地烧着。她尴尬万分,急急地弯腰,抢起衣物头也不回地冲回卧室,哪敢再面对沈昊揶揄的目光。
打赌!她全身一定红得像烤熟的虾子。
沈昊嘴角的笑意已经蔓延至眼里,他无法克制地轻笑出声,懒洋洋地再补上一记,“喂!这件最土的漏拿了。”他声音夹着笑,弯腰,用两指拎起粉红色的漏网之鱼,调笑地开口:“啧,啧……连内衣上也有Mickey……果然是小孩子。”
净依奋力地想维护住自己残存的尊严,僵着背脊刮回他眼前,用力枪过沈昊手上的衣物,窘怒地叱喝:“不要你管!你……你这个人真是坏!”她红着脸,不敢看他嘲讽的表情,眼睛已经浮上委屈的水雾了,她紧咬着下唇克制自己的怒气,然后抗议般大力甩上房门。
沈昊畅快的笑声回荡在屋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大笑了。他摸着下巴好笑地想着:看来,可不能小看这个像小兔子般的小女人,包裹在她羞怯表象下的,可是火辣的脾气,有趣极了!融合了小女孩的纯真和小女人的成熟媚惑。
他懒散地移入大沙发椅中,安置他颀长的身躯,习惯性地再燃起烟沉思着:母亲在搞什么鬼?找不到他?那真是笑话了。她真是巧合,还是爷爷逼婚的安排?他昏昏地想着,连续十多个小时的绷紧和疲惫全涌上来,他缓缓地眯上眼睛,神志慢慢飘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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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净依,你是笨蛋!她懊恼地责备自己。
二十年的日式教育让她养成恭顺的谦态,她习惯在发生争执时,不反驳地”表面”先退让以缓下气氛,但是内心却始终保持着她自己的想法。她从不激烈地以言语争取些什么,而是换个方式来达成她的坚持。
她今天是怎么了?就是无法容忍沈昊的调侃和态度。明天当他知道文阿姨和她的约定后,一定会生气的,怎么办?她烦躁地走来走去,手指都快被她啃穿了。
时间流逝,她注意到客厅的灯光没熄灭,也没有他上楼的脚步声。他不会待在客厅睡着了吧?管他!像他这么坏心的人不用理睬,她嘟起嘴。
可是……他只穿着薄薄的圆领衫,这里靠近海边,越晚海风越冷,万一他在客厅睡着会感冒的,内心另一个小声音提醒着。
当心有悬念时,她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好吧……她投降。去看看。
她抱着毯子开门,蹑手蹑脚地接近客厅。果然!他歪躺在长沙发上睡着了,他单手放在额头上遮挡着光线,手臂在他的脸上造成一片阴影,他习惯性地抿紧双唇、皱着眉。
净依着迷地看着他的睡姿,他连睡着都还是不放松自己地紧绷着,她真想伸手替他抚平眉间的皱褶。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这样严苛要求自己,随时保持警觉。
她移近沙发先关上灯,小心地轻轻把毯子盖在他身上,蹲下身,注意到他手中的香烟已经烧到尽头了,她轻巧地替他取下……
沈昊睡得很浅,身边有动静立即会自动醒来,这也是多年训练下的结果。所以当净依的房门一开,他立即就知道了。不过他没动,只是小心地把眼睛撑开小隙缝,观察着她轻巧如精灵的动作。
她关心他,怕他着凉。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头暖暖的,忘了他从来不让人靠他太近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