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下楼去,可是有客人……”她实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沈昊,红着脸、垂眼,东瞄西瞄就是不去看他。
“是你见过的季洋和葛子耘,等一下让他们见见你。”他怀疑地看着净依低垂的脸,细心地扶起她,“不舒服吗?”他掩不住关心地探问着,内心是因她而起的柔情。
“没有。”拜托!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她实在没经验,不知该如何去面临初夜后……一心只想逃开,学鸵鸟藏起自己,就可以不用面对这种又羞又恼的情绪了。
“我……我先回房去换衣服。”她快速地穿过沈昊往楼梯迈进。
脚还来不及踏上下楼的阶梯,她的身子已经换了方向,被沈昊牢牢地固定在墙壁上。他坚持地伸手抬起她的脸,满是温柔地印上她的唇,引她重新回味昨夜的激情缠绵……他抬头,放大的五官就近贴在她眼前,“我去公司,晚上会回来接你。”
“去哪里?”她心慌意乱地敷衍着,只想快点逃开这无法处理的压力。
“陪我出席宴会。”他怜爱地替她抚开颊边的乱发,心急地想着:该怎么把他心里的想法、感觉告诉她?
净依胡乱地点头,动作快速地冲下楼,天知道她听进了多少。
沈昊深邃懮郁的眸光跟随着净依的背影,脑中还在不停地消化早上高彻带来的消息,他尚未自上一波震撼中恢复过来。
净依换好衣服走出房门。
“夏小姐,早!”季洋亮爽朗的笑容,开心地打招呼。
“您早。”净依轻柔地弯腰回礼,“叫我净依就好了。”季洋的笑容让人心情愉快。
“标准日本鬼子的动作。”子耘冷冷地哼着,她对日本人非常感冒。
净依愣在当场,这位葛小姐很明显不喜欢她。
沈昊由楼上下来警告着:“葛子耘,注意你的态度。”眼光透着不悦的警告。
沈昊不理会子耘气红的脸,他亲密地搂着净依交代:“如果你要出去,季洋会带你去。”谁知道阪和会买了多少杀手?沈昊知道子耘性烈如火,又明显和净依不对盘,他不要净依受一点委屈,所以才让季洋跟着净依。
净依呆愣着看着沈昊和子耘相偕离去的背影,刺痛的滋味一点一滴地啃蚀着她。“是保护,还是看守囚犯的狱卒呢?”净依喃喃地说着,眼神是深深的沉痛。
这种处处被监视的梦庵魇,她又重温了。不同的是,上一次她用尽心力坚决地逃离,而这一次,她逃掉的机率却十分低,甚至她怀疑人离开了,而心却不能逃掉。
她的声音虽低却还是让季洋听见了,他终于知道文哥掩不住的担心是什么了。他开朗地提醒着:“嘿!我可不是狱卒。”他脸下垂呈四十五度,刻意耍宝般摆了个酷酷的POSE,“你看过像我这么英俊、可爱的狱卒吗?”
“对不起。”她温和地道歉,内心的乌云却不曾散去。
到医院的途中,季洋相当用心地想振奋净依低落的心绪,一路上笑语不断,但是她的心思远是飘得老远,那种飘忽的感觉总让人感到不安。
季洋到意轻快地说话:“你觉得我怎样?”
“很好。”她客气回答,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别看我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有两个博士学位。”
“你有那么好的学历,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地进入黑社会?”净依直觉地反应着,话出口才警觉到自己的冲动,“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困窘地道歉。
“没关系,我了解。”总算逼出她心里的话了,“文华会在成立初期确实是个黑道组织,但是这几年我们已经脱离了那样的生存模式。真正的事实是,以目前文华会的实力,我们根本不需要从事任何不法活动来换取生存。”
季洋知道净依正专心地听着,跟着沈昊这么久以来,还不曾看他用那种专注蛮横的眼光看过任何女人。助手的职务就是分担老大的烦恼,他精明地转着心思,“我们有文哥和华哥两个龙头,文哥负责保护弟兄不受其它黑道分子的侵扰,你知道要脱离黑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华哥则负责所有正当经营的企业体。平心而论,文哥的经营能力不会比华哥差,只可惜当初决定人选时,是由长老团决定的。”
你以为我有权挑选自己的身份吗?
那是昨夜争论的片段。
“在文哥和华哥手下各有四个助手,全都是经过长老团精心挑选出来从小训练的,我和子耘都是。当初我可是经过死命争取,才能被挑选上跟着文哥的。”
“为什么?”他那么聪明,理所当然应该选择跟随华哥经商。
“我非常佩服文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游走在灰色边缘的生活,我觉得他几乎是为文华会、为老太爷活的,这几年来,不停有黑道朋友向我们挑舋……”
季洋说活的声音渐渐远去,净依想起文阿姨曾经说过--
沈昊在替我和他爸爸赎罪……
她脑中混乱成一片,心揪紧狂乱。“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净依怀疑地看着季洋过分灿烂的笑容,警觉着。
“文哥很爱你,别因为他的身份而离开他,他只是个爱你的平凡男人罢了。”他不清楚她心中的结在哪里,只是碰运气地猜测着。季洋偷瞄着净依陷入思考的侧面,笑眯眯地声明着:“我没什么意思,单纯是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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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来来回回是穿梭的人群。净依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手中的报纸。
李王玲:母病逝,速回!舅舅
这组暗号代表着时间到了,她犹豫地投下硬币,拨了组电话号码。
有了墨镜的阻隔,亮晃晃的阳光对沈昊酸涩的双眼来说,不再那么刺眼。对睡眠不足又忙碌了一天的人来说,他的精神算是不错了。他隔着车窗看着医院,不远处,一个女性的背影吸引了他。
那是净依,她站在树阴下跟个男人说话。
新藤焦急地劝服着:“小姐,请赶快离开这里,高岛健二从没放弃找寻你。”新藤是高岛健一的心腹。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我亲生父亲。”而且她不想这么快离开沈昊,她好希望能陪着他。
“会长的立场是很尴尬的,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暗地帮助你离开日本的,他命令我马上送你去业克岛,以保护你的安全。小姐也很清楚,健二把你视为他坐上会长位置的最大助力,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可是……”净依无助地垂下头。
“请小姐今晚就走,我安排好了。”
沈昊开动车,技巧性地转弯靠近,隔着车窗观察着谈活的二人。
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净依为难地摇头转身想离开。男人心急地伸手拉住净依,神态急切地说着,比划着……她慢慢迟疑地抬头,专注地看着他……那眼神中的信任,让沈昊起了无名火,她居然敢这样看别的男人?
接着,净依咬着唇低下头,泪水滑下脸庞……男人急忙掏出手怕,怜爱万分地替她轻拭掉泪珠……那动作、那神情是说不出的疼爱和亲密,在不知不觉中,沈昊握方向盘的手紧得浮出青筋,浑身冰凉。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可以那么不设防地在他面前哭泣,还让他替她擦泪?心头的怒焰越燃越高,几乎要爆出胸腔。
“可恶!”他恨恨地捶着方向盘出气。
他想走向前,野蛮地拉开她,不容许有人和他分享或抢夺净依。他的脑中上演着一幕一幕他想做的事,但是在最后一刻里,还是让理智劝服住自己的冲动。他想起高彻的话,和今天整天的辛劳布置……
他咬紧牙根恶狠狠地看着,心头起了一阵撕裂心房的终痛,终于明白“在乎”的滋味了……
净依缓慢地走在医院的庭园里,亨受着阳光,手中抱着几瓶饮料,努力想凋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文阿姨和沈伯伯看出她的异样,她堆起爽朗的笑容推开病房的门。“我回来了。”
“沈伯伯睡着了。”文兰小心地替沈文禹盖好被子。
窗边的光束透过半闭的窗帘隙缝透进来,照清文兰深情的表情,她无限温柔地检查被子是否盖好。两人之间那种浓郁绵长的情感,让净依感动地想到:涓涓的细水长流,是永生永世的无悔……如果她能拥有这样的情感该多好?她好羡慕。
“文阿姨,我回去了。”她小声地告退。
文兰陪着净依和季洋出来,一出病房门,三个人当场愣住了。沈昊居然戴着墨镜站在走廊上,脸色是深沉难测的。文兰感动地笑着说:“你终于肯来……”
沈昊还为难地想着该如何反驳,净依已经欢喜地走向沈昊,笑着开口:“你来按我吗?真好。”
她转身面对文兰,替沈昊解释着:“我和沈昊约好,晚上要出席宴会。还好他来接我,否则我和季洋可能会找不到地点。”
沈昊感动地握紧净依的小手,绷着声音说:“妈,我带净依先走了。”她始终是这样,永远在替他找台阶下,减去他的尴尬,体贴地了解他的不自在和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