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问题而定。」
「你和齐放和佟青云是不是因为同一个女孩的关系才在纽约搭上线的?」
邢谷风目不转睛地看了她数秒,才说:「没错。」
「你们三个为她争风吃醋了?」
他无所谓地说:「没那么复杂,三人里,只有我喜欢她而已。」
于敏容听了,心里有点涩然的感觉,忍不住想多问一些有关那个女孩的事,「她一定很与众不同。」
「妳猜对了,她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他说话时还定睛看着她。
她没虚荣到去跟那个女孩相比较,只掉转开目光,不在意地问:「你和她的那一段有结果吗?」
她其实对他跟别的女孩子曾有一段情耿耿于怀极了。
「怎么说才好呢,或许用『胎死腹中』这句话来诠释我跟她之间的一段,并不算过分。」
于敏容的心情这下感到舒畅多了。「为什么?」
「因为她是有夫之妇。」
这样的答案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你不得不放弃她?」
「我从没放弃过她,只是因为少了天时与地利,一直盼不到她回心转意而已。」
她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介痴心汉,也记起他曾说过,喜欢是一回事,能否拥有又是另一回事,原来他是过来人。
她想让他的心情好过一些,于是说:「君子是不夺人所好的。」
他自嘲地说:「我不是君子,也佯装不来。」
「你做了什么?」
「一个恋爱中的男人会犯的事。」
「那是……」
「我想尽办法勾引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于敏容眼里带着受伤神情的看着他。
他回给她一个微弱的笑,莫可奈何地道:「当时的情况是很复杂的,我抱着豁出去的态度行事,趁她丈夫到他国出差,引诱她跟我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于敏容的眼眸黯了下来。「后来呢?」
「她怀孕了。」
「所以她离开了她丈夫,跟你在一起了?」
「哈!猜错了,恰好相反。她爱极了她的丈夫,看不上我这种没艺术才情的市侩登徒子,想带着我的孩子去跟她丈夫摊牌。不幸的是,她的先生因公而亡,她受不了打击,在医院里失去了孩子,之后就把与我有关的这一段记忆从脑子里抹去,遗忘得一乾二净。
「医生说是心因性失忆症,我倒觉得该称作是『视其方便失忆症』与『甩人失忆症』。」
于敏容脸色不佳地评论,「人家已经嫁人了,你本来就不该去招惹人,即使对方对你产生兴趣也不该。」
「是啊!所以天罚我,要我被她遗忘来承罪。」
「那女孩现在人呢?」
「她就近在我眼前。」
她愣了好半晌,在弄懂他话里的意思后,原本同情的眼神里浮起了恐惧与不以为然。
她打了一个寒颤,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你在编故事骗人吧?」同时从他身上挪开,与他保持距离。
「我为何要编这样一个故事来骗妳?」他脸上又挂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意。
她心中闷着说不出口的矛盾。
她一方面在意他,同时却又忍不住质疑他。
她咬着下唇,道出心中想法,「因为你一定知道我也得过失忆症,知道我结过婚,知道我丈夫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异国丧命,知道我曾怀过孕也流过产,却无端加进一个以自己为缩影的情人角色,好让我难以辨别虚实。你难道不觉得这次玩笑开过火,甚至有一点病态吗?」
他坐在沙发上,眼不瞬地翘首听着她的指责,一脸冷然无怒的俊容,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该死!他的脸是瓷砖打造的吗?
「你怎么说?」于敏容忍不住再追着他问。
他竟只冷冷地说一句,「妳累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彷佛一个不耐烦的家长在打发一个有所求的小女孩似的。
于敏容无名火起,便下了逐客令,「所以我该送客了。」
邢谷风无异议的接受了她再明白不过的暗示,起身往大门走去。
她看着他掉头转身去的背影:心里是有怨的,她其实希望他留下来继续辩白的,谁知他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样子,让她无法开口挽留他。
他临走前回身,把最初的来意说给她听,「我同骆家的人摊牌了,不会再与骆家千金有所瓜葛,因此树了敌,我恐怕这事已牵连到妳,为了妳和孩子的安全着想,我已请人保护妳。」
见她一副气呼呼有话要说的模样,他抬手请她继续听他解释,「我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孩子的利益着想,希望妳不要排斥。
「我也会叮嘱保护妳的人尽量别干扰到妳的生活起居。唯一的请求是,希望妳提高警觉,多一些提防。」
「我第一个该提防的人就是你!你不娶骆佳琪,并不代表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事实上,有过今晚不愉快的经验,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求骆佳琪嫁你,一切不就皆大欢喜。
「你就转告她,我答应替她设计新娘妆,结婚那天也会帮她盯着她的准新郎倌,要他在敬酒时,别再贸然勾引良家妇女。」她气得口不择言。
「别闹了,敏容,妳若听不进我所说的事,下回见面别再追问我过去……」
「我怎么会料到你是这样一个编故事的能手!能把我们的『往事』编得这样荒谬不堪回首,想来你写论文时,也是精采连篇、创意十足了。」
「敏容,妳讲理一点好吗?别因为妳无法接受我所说的话,就感情用事地全盘否决我的人格。」
「我感情用事?」于敏容气得脸发白,抓着门把的手抖个不停,「胡扯的人是你,你反倒觉得我不讲理?那你以后别来找我,免得我向你掷鸡蛋。」说完,她当着他的面,轰地把铁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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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空突然放了晴,十月小阳春下的台北有着暖意,可是「云霓美人」工作室里却是乌云密布,随时能刮风下雨的样子。
警觉心高的人纷纷争相走告,传送讯息,「于美人来了、于美人来了!」
隔天则变了调,「母老虎来了、母老虎来了!」
后天又转了唱词,「吃人恐龙来了、吃人恐龙来了!」
这样连着三天,搞得员工惶惶然不可终日,大家上班的热忱也减半,都说于敏容这次乱发脾气的频率过高,情绪化得不专业了。
连身为徒弟的那绫为于敏容连着三天不正常的行为辩护时,都心虚到无法据理力争。
话传入佟青云耳里,知道事态严重,不得不端起老板架子,亲自出面探问,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谁知于敏容不合作,把辞呈径自往佟青云的鼻前一递,「贺尔蒙作祟,趁我没把你的店搞垮前,赶快找人来接手吧!」
佟青云收下辞呈,没有急着追究她情绪近来失控的原因,只问:「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于敏容把心中念头说了出来,「有,请你愈快登广告愈好。」
佟青云点头,将她的辞呈放到公事桌上,十只指腹在桌缘处来回轻弹,建议道:「既然如此,我得想一想,妳不妨先回办公室坐一下,十分钟后回来我们再谈。」
她没出声反对,点头后,脚跟一转就往外走。
佟青云拿起话筒,拨了一个手机号码,线路接通后,他与在线那端的人快速地交换了问候语,随即言归正传。
「……震天,真给你料对了,敏容这几天情绪异常不稳,我为她的身心状况担忧,也许将真相摊给她看的时候到了。你觉得如何?」佟青云等了十秒后,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转了密码盘,从里面挖出一迭文件搁在桌上,「好,稍后见了。」
佟青云挂上电话后,将文件放进牛皮纸袋里,等到于敏容敲门再次进入他的办公室后,他将那份物袋递给她,让出自己的桌椅,「我这里有几份文件,想请妳在我办公室里核对一下,妳看过后,若有问题,我们再谈。」
佟青云行事作风向来飘忽,心情已跌进谷底的于敏容也懒得多问,反正文件看过后,自然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将纸袋接过手,于大椅上落坐,等到佟青云出去后,便将袋中的对象全数抖了出来。
牛皮纸袋里装的多是公司初创前跟银行与私人往来的借贷文件与几份投资人的数据。
于敏容将借贷文件快扫了一下,没发现值得她大惊小怪的地方,便将注意力挪到投资人那一份。
这时她有一些讶异了,因为她一直以为「云霓美人」是佟青云独资开创的,公司在成立两年后开始有了盈余,而他坚持让给她百分之五的员工绩效股,她却没想到还有别的人跟他分股,而且比例竟然高达百分之二十五。
结果,当于敏容瞄到另一位投资人的大名时,近日眉眼相依的忧郁表情不由得松坦开来,幡然变成难以置信,因为这个人就是近日造成她贺尔蒙失调与对员工残暴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