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不再没心情玩了。她先是瞪着计算机看,然后紧张地断了联机,彷佛那个网站有毒,又好象只要这样,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就不是真的,她甚至还关了计算机。
不会有事的!关了计算机的莫均均安慰受惊吓的自己。
不会的,他开开玩笑罢了!他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铃……」十五分钟后,莫均均家的门铃声响起。
她惊跳起来,差点弄翻桌上的可乐罐。她冲出去开门,门外,一身随意的穿著,轻松的笑容,潇洒的神采,来人正是涂剑蘅。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莫均均骇异地叫。
「我有学长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学长?喔,对了!就是那个一样可恶的许克尧!
莫均均怒气冲冲地嚷:「他这算哪门子医师?!医师不是不能泄露病人的基本资料?!」
「妳不是病人,妳是我朋友。」他一本正经地说。「好啦,我来了!妳不会无聊了,我带妳出去游荡。」
「才不要!」莫均均抗拒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闲啊?!」
「当然很闲,」涂剑蘅自嘲地笑笑。「失业的人怎么不闲?」
失业了?怎么会这样?她不由自主流露出她的关心。
「怎么会失业?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饿不死的!」他潇洒地把这问题拋开,一心一意只想把她拉出门去。「好啦!别说这些,走吧!」
「等一下!」她犹作困兽之斗。「我--还没换衣服!」
「换什么?」他带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她。「妳穿这样很好了。又不是去听歌剧,难不成妳还要穿礼服?」
这是什么话!她气到眼里又窜出火苗,而涂剑蘅不等那火苗起火燃烧,已经一把拉了她出去。
「走了,别拖拖拉拉的了!」
「等一下!喂--你至少让我拿钥匙啊!喂……」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台北也只有到了晚上才会默默显出她的温柔。黄色的街灯透着暖和的光,把白天都市的拥挤、紧张、冷漠,都隐藏在背后那片黑暗中。
涂剑蘅走下楼,没开车,只是随意挑了个方向拐弯,就在红砖道上悠闲散步起来。
「喂,你去哪?不开车?」
他回眸朝她一笑。
「开车游荡?那不是很怪?靠两只腿晃来晃去,比较像游荡吧!」
莫均均住处附近有所学院,涂剑蘅往校园走去,路途经过一家便利商店,他停下了脚步说:「去买点喝的!」
莫均均不反对,随他进去了。又是水果酒又是可乐,买了实在不少,就这么拎了一袋子东西走进校园,在网球场旁挑了个地方坐下。
夜晚清凉而宁静,坐在软软的草地上,莫均均几乎想躺下了,但躺着又不好灌酒,她只好坐着。
「喂,那件事……」她想了好久好久,才很困难地开口。
「哪件?」涂剑蘅本能应道。
「讨厌!你明明知道还问?!」莫均均不讲理起来了。
「我又不是妳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妳说了一半的话是指什么?」涂剑蘅无辜地说。
「就是我姊求你的那个嘛!」莫均均气得好想揍他。
涂剑蘅这下终于懂了,原来是他写文章声援她的事。她为什么下直说还要绕那么大一个圈?
「谢啦!」
莫均均扭扭捏捏、没头没尾的,半空中突然飞出这么一句,惹得涂剑蘅不由得笑了起来:又怕笑太大声教她恼火,只得假装严肃道:「不客气。」
这下莫均均噗哧一声笑了。她这么随便说说,涂剑蘅就这么随随便便懂了,真好真好!她的问题顿时解决了。
几秒钟一过,她又立刻恢复本性了。
「你刚才在网络上怎么猜到是我?」她霸道地问。
弄不懂的事,她一定要搞清楚。
涂剑蘅用夸张的口吻回答她:「妳不知道妳骂人的语气独一无二?」
莫均均眼梢一挑。「多谢称赞!下次记得别用一样的代号,免得我在网上见了你就骂!」
他朗声笑了。「不劳妳操心,我的代号多得很,所有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我可以轮流用。」
「你倒很熟悉希腊神话呢!你主修这个吗?」完全不像是赞美,更像是揶揄。
涂剑蘅的玩笑开得很正经。「妳猜对了!我们念心理学时要修。」
啐!
「你这人到底哪里毕业的?」她口中不放过他,但却不由自主被他逗笑了。
嗯,他就喜欢看她笑,她笑的时候跟那个尖锐刻薄的莫均均不太像,是很自然爽朗的。
像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安心地就地躺下。今夜云层厚重,月亮隐没,星星也不亮,只有偶尔几点星光在黑幕里躲躲藏藏。
「今天真可惜,没有星星。」他喟了声,想起什么似地自言自语:「妳知道,印第安人说,星星是蜂鸟戳布留下的一个个小洞洞。」
莫均均双唇的弧度更美了。是星夜使人温柔?
她双手支地仰头看天,声音都变得轻柔。「真美的说法!也是心理学学来的?」
涂剑蘅把视线调到她身上,笑看着她手里那瓶水果酒,调侃她:「当然不是,妳喝醉了?」
「没醉,但是昏了。」
莫均均用两只指头捏着酒瓶的长颈晃了晃,眼光一晃,看见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对情侣,亲亲蜜蜜的,爱意正浓。
她下意识地用酒瓶比了比。「你看!情侣。这里应该是情侣来的地方,我们两个在这里真是杀风景。」
不必她说,涂剑蘅也晓得这里的浪漫。
「妳该感谢我。没有我,妳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看夜色。」
「谢你的大恩大德呢!」莫均均灌下一口酒。
「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悄悄把放在她身边的超商袋子移过来,怕她太豪爽把酒全喝了。「这么好的气氛!晚上这里本来就是属于情人的地方,但妳正缺少情人。」
「就算是这样,」她转过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眸看他。「你也不该带我来。你没有女朋友吗?」
涂剑蘅瞇起眼睛,浓眉微凝。
「是有个人一直催我结婚……」
莫均均莫名地心一沉,四周好象突然都黯淡下来……是了,像他条件这样好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女朋友的。
黑暗中,他很难看到她现在的神情,但他自己迅速地大笑着招认了。
「是我妈!」
像是乌云散去、蓝天重现,那一刻,莫均均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怎么能有这么迅速而奇异的变化,上一秒还沮丧着,下一秒却想高声欢唱,而这一切竟只为了他的一句话!
莫均均被她自己的感觉骇住了、着慌了……她不该再对男人动心的,她忘了从前的教训了吗?她不该冒险再把心交给一个男人。
「喂,我们这样,不叫约会吧?」她急急问他,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令她安心的答案。
「不算。」涂剑蘅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他唇角一扬。「约会是,我一直打电话给妳,然后约妳出来,妳终于答应了;然后我们就去看电影、逛街、吃饭,最后才会来这坐在这里看天空。但我们前面的事都没做,所以不算约会。」
莫均均忍不住又要笑。他的回答不见得令她满意,但他幽默的言语却舒解了她刚才的心慌意乱。
「说真的,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她拗不过心中的好奇。
「当然曾经有过。」他的回答也妙。
「人呢?」
「跑了。」
莫均均冲口而出:「什么样的女人会舍得从你身边跑掉?」
涂剑蘅没把她的话当赞美,只是无奈地笑笑。
「在我事业失意而低落的时候,是会被我气跑的。」
莫均均不说话了。她明白自己又来到了那个问题的关键点,她相信他一定跟她一样,曾经有过一段无奈的经历,才会造成他现在对事业的消极。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涂剑蘅深黝的眼光盯着她看,突然有股「说」的冲动。他想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她,他的快乐、他的苦恼,一切的一切:即使是冯子民的事也不想再隐瞒她。
莫均均在心里立刻回答:想!但她终究没说出口。
她当然愿意多了解他,想得不得了;但同时她又害怕知道得太多……她怎能这么关心他?这么在乎他?她根本就该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不必了,你不必说,我也不想听。」莫均均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我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你还把你的麻烦告诉我。」
涂剑蘅没说什么,收回停伫在她身上的眼光,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哎!难得他有勇气说,她却是不屑听。
那边长椅上的情侣站起来了,走过两人的眼前,那女孩多看了两人一眼,似乎艳羡这两人的外貌如此出色而相衬;但她突然带些兴奋地冲向莫均均。
「嘿!妳是前阵子在报纸上吵得很大的那个莫均均对不对?!」
莫均均眼珠子一转,尴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