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剑蘅笑着讨饶。「拜托点大小姐!我的收入了多,可别害我为了这餐而负债三年。」
「回去当你的医生啊!」莫均均嘲讽地说:「那不是挺好赚的?」
「可惜回不去了。」涂剑蘅平淡地笑说。
「为什么?」
「那行业大概不太适合我。」他简单回答。
「颇有自知之明呵!」莫均均糗他。
「我也是经过了一番难熬的经历波折才知道的。」
莫均均不说话了。
从他敛下的笑容中,她忽然觉得眼前这男人,也许和她一样,内心有着什么不欲人知的心结。
她当然想多了解他,但将心比心,她自己都了喜欢人家探究了,又何必去逼问他呢?她了想再追问下去了。
莫均均问了个勉强跟她扯得上关系的。
「你爸妈现在没事了吧?涂妈妈还闹了闹离婚?」
「了闹了。」涂剑蘅唇角微微牵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因为我爸答应年底带她去夏威夷度假。倒是上回我在读书会跟妳辩论的事,她把我大骂了一顿。下回妳再见到她,她一定会把骂我的话重复给妳听。」
「你活该挨骂!」莫均均得意地说:「我的读书会你竟敢来搅局?有能耐就把我干掉,否则就闭嘴!」
「是是,教主教训得是!」涂剑蘅装模作样地必恭必敬。
莫均均被他的样子逗得受不了,终于噗哧一声地笑出来。他们点的菜陆续送上来,莫均均眼明手快先捏了块鲔鱼肚扔进嘴里。
「不过说真的!你还放心让我回去主持那个读书会?不怕你的邻居全都离婚离光光?」
「信徒怎能没有教主?」他眨眨眼。
莫均均吃吃笑着,美味的鲔鱼肚让她心情变得挺好。
「你是心理医生,应该更适合主持这种聚会吧!」
「妳在讽刺我吗?」涂剑蘅被清酒呛了一下。「我曾经听过,有人认为我们学心理的唯一学到有用的东西是心理测验。」
莫均均又呵呵笑了起来,她本来就觉得心理医生都是垃圾。
「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晓得你们到底学了什么。」
「学的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他十分认真地维护自己的专业。「日常的东西,可以学以致用的。」
「怎么用?」莫均均简直就是一副嘲弄的口吻,她坚决不肯相信。「你在说笑话吗?」
他的筷子在空中挥来划去,像是要努力扭转她看法似的。
「不是笑话。这其实是种分析,从人的习惯行为去分析个性。举个例子吧!我的书桌上固定会摆几样东西。闹钟--表示我这人没什么时间观念,上课上班常迟到;鸡精--怕精神不好,催眠病患的时候自己会先睡着……」
莫均均仰头大笑起来,笑到邻座的人都伸长了颈子好奇看她,她仍自在地笑不可抑。
涂剑蘅装作没听到她揶揄的狂笑声,继续说:「手提电脑--里面有很多电动玩具……」
她漆黑的眼珠子灵活一转,促狭地望着他。
「这代表什么?」
涂剑蘅想都不想就说:「代表我这人心地善良、童心未泯。」
「是幼稚吧!」莫均均机灵地拿话堵他。
但说到电动玩具……其实她自己也有点心得。
「不过……我有时也拿计算机打电动。」
现世报!涂剑蘅立刻把她刚才的话丢还给她。
「妳希望我说妳是童心未泯还是幼稚?」
「都不是!」莫均均难得对他讲出心底的话。「我只是拿它--消磨时间。」
涂剑蘅有过经验,知道这时候如果对她泄露了心底深处的温柔,她肯定又要吓跑了,所以他只好维持嘻嘻哈哈的态度。
「妳也有太闲的时候?我以为妳忙着写书散播妳的教条。」
莫均均啐一声,不去理会他话中的调侃。
「有时在家无聊,我姊又出去跟她男朋友约会,我就会打电动。哎,其实我觉得电动也满能训练头脑,比如像仿真城市那种的策略游戏。」
「哎,仿真城市不过就是盖盖房子、造造马路,那多无聊!你应该玩这个!」涂剑蘅似乎对此研究颇多也兴致高昂,他说了个pc game的名字--一个实时战略的战争游戏。
莫均均大大不以为然。
「那个才不好玩咧!计算机笨得要命,一下子就死光光了。」
「谁叫妳跟计算机打?妳要上网联机嘛!」
涂剑蘅一副行家模样,随手在帐单上写下一个网址,撕下来给她。
「去这里玩,保证妳打一个晚上都不无聊!还有,顺便给妳我的电话!」他迅速又抽回纸条写下他的电话号码。「万一连不上或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莫均均皱了眉头看他,再看看纸条,最后还是放下筷子,不置可否地把纸条扔进了皮包里。
再呷了口清酒,涂剑蘅觉得话题实在扯太远了,他得想办法回到她身上才行。
「可是,要解决孤单,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去找个情人。」
莫均均这下不屑到了极点。
「嗤!哪来这么没建设性的建议!」
涂剑蘅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我忘了妳不相信爱情。」
「难道你相信爱情?」莫均均的话里全是讥诮。「那种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真爱?」
「当然相信!」涂剑蘅难得如此严肃。
莫均均正拿筷子去挟烤香鱼,她狠狠地把香鱼肚戳了一个洞。
「我也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但这并不代表每个人都遇得见。」
莫均均对待香鱼的狠劲让涂剑蘅有点吓到。万一惹恼了她,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他?但他还是大胆地继续跟她辩下去。
「真爱不可预期,但值得追求!」
莫均均妍艳的眼梢一挑,那揶揄的笑意足以教人觉得自己是个大白痴。
「你这是哪本罗曼史小说里抄下来的?」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妳不觉得每一段的相识相恋都是一种奇迹?」涂剑蘅认真起来,注视着那对灿亮灵动、黑白分明的眸子。「拿我哥作例子吧!他去荷兰旅行的时候遇见我嫂嫂。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觉得他可能会娶一个白种女人,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现在他们幸福无比,还回去荷兰度蜜月。」
「荷兰不是听说在下沉?」莫均均讥诮道。
「所以,妳是不是也该赶在它下沉之前,找个心上人去度一次蜜月?」他灵活地响应。
「就算荷兰要下沉,也不代表我就得跟它一起沉下去!」莫均均嗤之以鼻。
他暗暗叹口气,却仍不放弃希望。
「妳对妳的工作充满热忱,为什么对爱情不能热情一点?」
莫均均冷哼。
「工作上所受的伤害顶多只是情绪,这我还能忍受,但爱情伤的可是心。」
他语重心长地笑笑。
「妳要一颗从没受过伤的心干什么用?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去经历各种事。谁的心没有受过擦伤、灼伤还是内伤?那都是过程、是经验,不可能连一点点小伤口都没有,却希望有个完美的果实。」
莫均均安静了。
枉她伶牙俐齿的,现今却完全想不出话来反驳他,任何有智识的人都明白他讲
的是对的……她的心一半为了他折服,另一半却掀起了完全相反的反抗情绪。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对她的感情纠缠不清?她讨厌这样的话题。
终究,魔鬼战胜了天使,她头上又长出两只小角来。她微愠地使起性子。
「我就是这样!看不顺眼?来踩我呀!」
适可而止。涂剑蘅并不笨,他也领教过她拂袖而去的拿手好戏:他知道,对待她最笨的办法就是逼她。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笑笑,借故话锋一转:「咦?妳脸上那是什么?」
「什么?!」莫均均倏地警觉,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抹脸颊。
「在左边。」他好心地指点她。
她本能地抬起左手抹,却依旧抹不到什么,惹得涂剑蘅笑了起来。
「哎!我的左边是妳的右边,妳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灵光,」他说着,伸出手去替她抹掉。
他的举动自然而熟稔,彷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而且有着某种关系。
她着魔似地望着他的手指朝她伸来,当他的指尖轻触她的面颊,竟有种触电和兴奋的感觉掠过她的神经……
老天!她深吸一口气。仅仅一个小小的碰触就能教她的脉搏如此狂跳,她怀疑如果她站得离他近一点,会发生什么事。
「妳看妳怎么吃的?酱油都沾到脸上去了。」
他收回手指微微一笑,却惊讶地发现她脸上竟有抹微微的羞赧。她差涩的模样迷人极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她也会有这么娇羞的神情。
他紧盯着她不放的目光,看得莫均均是更加脸红心跳。
她好不容易才勉强说道:「好啦!你就尽量取笑好了!反正我是你的敌人,你难得逮着这个好机会,笑吧笑吧!」
可是,他静静瞅着她的灼热目光,并不像是在看敌人,而是在看一个……女人。
他心底的温柔被开启了,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活了起来,并且正渐渐地蔓延、扩散……他真正想做的其实不是轻触她的脸颊,而是吻上那张红艳娇嫩的唇,让她那抹魅人的娇羞不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