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冷香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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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忙整装梳理一番,打开柴门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这懒腰才打了一半,就停顿在半空中,冷香萦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转了一圈,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四周空荡荡的看不到半截断木,她昨天砍好的柴还没有搬到厨房的,全都不见了;至于大半还没有劈好的,全都整整齐齐排列在柴房的墙角边。

  是谁做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是她睡得太沉了,还是——

  正当冷香萦还愣在柴房前,只见玉树临风的韩邵齐缓缓走近。只要他越接近她,她的心跳速度就越快,快得几乎要跳出了胸口,冷香萦只有将手压在胸前,压住自己的情绪。

  “冷姑娘,我一早就听说了。你……你不必如此,这不是饶家该有的待客之道,我交代了老嬷嬷,另外找间干净的睡房给你们。”韩邵齐的语调温柔和善,就是和杜弃仇有着天壤之别。

  “你忘了,我们是来帮佣的,本来就不是客人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不必如此,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劝你。”

  “那就不要!”

  “可是——”韩邵齐欲言又止。

  “韩邵齐,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你,我不想给你负担,我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在饶家养伤一个月,我每天都在期待你来看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好快活。现在我留在饶家,知道你就在左右,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韩邵齐并没有太讶异,之前在客房替她疗伤时,见到她倾慕的神情,他就明白了一切,只是他不可能接受。

  “在风坡口初遇,我就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你对我的抬爱,我永铭在心。只是我——我与惜致已经有了婚约。小节,不如咱们结拜做兄妹,往后互相扶持,患难与共。”韩邵齐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劝道。

  “我不要做兄妹!我不要!我不要!”冷香萦的眼泪像绝了堤似的串串滚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甩掉泪水,挺了挺胸,抬头质问:“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没有饶惜致,你会不会喜欢我!”

  ·会的1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你貌美无双、你聪明可人,是我……我无福消——”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冷香萦破涕为笑,泪珠还在眼眶中溜溜地打转。心里却不禁想着,为什么杜弃仇从来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杜弃仇恨她,至少韩邵齐是喜欢她的。

  韩邵齐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又哭又笑的可人儿,不懂她在想什么。

  “我——我配不上你,我已经答应老师了。”

  “答应饶大夫?答应他什么!”冷香萦开始有些懂他的个性了,他说话总是暗留一笔,不像杜弃仇,有话就说到底,干脆利落。

  “我下月初就要和惜致成亲了。”

  “下月初?为什么这么快?”快得没有一点转圃的余地,冷香萦不禁感到心灰意冷。

  “老师年迈,来日无多。”

  “可是……可是你、你说你喜欢我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冷香萦恍如只受丁伤的野兽,狂野地发出了阵阵哀嚎声。

  “小节姑娘——”

  “不要叫我小节,我不是,我叫冷香萦,我是从聚龙岗来的冷香萦。记住我的名字,你不要我,你会后悔一辈子——”心高气傲的冷香萦受不了被拒绝的痛苦,干脆豁出去表明自己的身份,想要保留一点残存的尊严。

  “聚龙岗?天龙教的聚龙岗!你是教主冷笑天的——”韩邵齐退了几步,惊声问。

  “不错!冷笑天是我的父亲。如果你因为饶家的人而不爱我,我就——”冷香萦咬牙切齿地说着:“我就一个一个杀光他们,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和我在一起?”

  她晶莹的眼睛里闪动着火红的杀机,转身施展轻功,快步一纵离开。韩邵齐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饶家的宅院里。

  “冷香萦,你是天龙教教主冷笑天的女儿?哈哈!不愧是冷笑天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里夹杂着喜极而泣的泪水,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终于可以实行策划多年的计谋了。天龙教,冷笑天,不久后就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 ※ ※ ※ ※ ※ ※ ※ ※

  凤阳县里,锣鼓震天。

  那一天,她对韩邵齐吐露情意后遭到婉拒,虽然伤心欲绝,却还是不愿离开凤阳县,她不甘心,她要亲眼见到韩邵齐和饶惜致成亲;只因为心里还是不能相信韩邵齐在明白她的爱意后,竟还能够娶饶惜致。

  韩邵齐成亲的那一天,她一个人在市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冷香萦在市集买了一把长剑佩在腰上,一手时时紧握着剑柄,仿佛是种什么依靠似的。

  她的拨云剑和杜弃仇的划月刀都是能够切金断玉的稀世宝剑和宝刀。只是在风坡口的那一场祝融之灾里,她遗失了拨云剑,娟娟曾回到客栈里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宝剑的踪迹。她必须再买一把傍身。

  她神情恍惚地在街上晃荡,走到一家酒店,抬头一看,店名就叫“凤阳楼”,她冷笑一声。凤阳是她的伤心地,她来到了伤心地的伤心楼,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找了个干净的桌子,揣下腰上刚买来的配剑,重重地—放,冷香萦大声呼喝:“小二!店家!给我打酒来——”

  酒楼所有的客人看戏似的看着这骄蛮貌美的少女,大刺刺地坐在大庭广众间吆喝,桌上还明晃晃地摆着一把长剑,猜不出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

  “姑娘,您要喝什么酒啁?”小二甩着白布巾在肩上,轻佻地看着冷香萦。

  “姑娘我要喝女儿红,陈年的女儿红!还有,好酒就得配得起好菜,给我上个‘四海升平’、‘五星联珠’!”

  “姑娘,您说的这是菜名吗?”

  “不是菜名,难不成是戏名?四海升平,就是鱼虾蚌蟹;五星联珠就是用五种名贵的草菇加上带子、虾球——”

  “姑娘,咱们不过是小酒店,好菜好酒是有,倒没有您说的这些。”

  “哼!我看也不像会有!好菜好酒?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家小店,能端出什么好菜好酒。”

  “姑娘,那就要看您到底有多少银子可以吃得起!”小二轻蔑地说着。

  倏地,冷香萦从怀里揣出了一个亮闪闪的大元宝,她水袖一摆,“咻”的一声,半个元宝就钉在店小二身后站着的大柱子上,只差半寸就连小二的头也钉上了。

  “姑——娘——”小二顿时颤抖得说不出口。

  “那元宝你拿得出来,就赏给你。去!传酒菜去!”冷香萦小试了一下身手,全场的酒客们噤若寒蝉,半声都不敢吭。

  冷香萦自斟自酌地喝到了日落西山,满桌的菜动也没有动,她毫无胃口地看着,想着——今天晚上就是韩邵齐和饶惜致的洞房花烛夜了,从今而后,他们夫妻就要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而她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人……想着想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

  “不!我说过,我要杀了她,杀光任何阻挡我和韩邵齐在一起的人,杀——全杀光——”她醉言醉语地倏然起身,丢下了另一个大元宝在桌上,径自走出酒楼。

  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饶家,只见大门口点着两个大红灯笼,在风中摇荡着;连她的影子也摇来晃去的,她心里还狐疑着哪个是影子,哪个是她自己?

  冷香萦纵身一跃,轻烟似的来到了新人的喜房。她立在窗外,看见黯淡的月色照着窗棂,屋内的红烛光从窗棂上细碎的小洞中透出来,像是点点晶亮的星光。

  这样的良夜她再也无心欣赏。

  她咻地一把抽出腰上的长剑,正要走向前,还没有动手,就让人无声无息地点了穴道,颓然倒下。

  ※ ※ ※ ※ ※ ※ ※ ※ ※

  杜弃仇从来没有离开过冷香萦,他一路跟踪她来到市集的酒楼,看着她喝得酩酊大醉、跟着她跃上饶家的屋顶,一直到她抽出长剑后,他警觉不能再让她胡闹下去了。

  他点了冷香萦的昏穴,将她背到借住的民舍,沿路她还吐了他满身。回到房里,他将满身酒气的冷香萦丢在床榻上,脱了她污秽的外衣,自己也换上一套干净的夜服后,也打了好几壶酒,自斟自酌起来。

  冷香萦迷迷蒙蒙地悠然转醒,她的神志还未全清醒,只看到二个宽阔的背影背对着她坐着,那个人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她坐起身,头痛欲裂地按着太阳穴,努力想认出眼前的人。

  “你醒了,还想喝吗?我陪你!”

  这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昏黄的屋内,冷香萦看着桌上明灭的烛光,又想到了洞房花烛夜的红烛火,她不也一样在灯前?只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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