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全场哗然,不约而同地叫出来。
“不错,是划月刀!”武子劲挥了挥手上亮晃晃的长刀。
“你怎么会有这刀的?”陈长老疑道。
“你们还指望这刀的主子来吗?刀在人在,刀落人亡——”武子劲一字一字地吐出。
冷香萦如五雷轰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杜弃仇”三个字,眼前竟然一阵发黑,至今她才知道,她的天地不但变了色,整个世界都已经毁于一旦。
她听不到其他人的叫唤,只觉得身体渐渐地坠人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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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萦房里。
“小姐,您醒了?大夫就要来了。”
冷香萦张开眼,猛地跳起身,猝然眼前发黑,只觉一阵晕眩。
“我……我要到前厅去,不要理我……”冷香萦固执地两脚离床,在地上探着鞋。
“小姐,您不用去了,三武帮的人全都走了!”
“走了?是陈长老还是护法们打败了武子劲?”
“这……都不是……”丫头嗫嚅回道。
“都不是?那他们怎么会走?”
“武帮主拿着划月刀,陈长老拿着拨云剑,两人比划……陈长老不敌,改换了左右护法上阵,还是打不过武帮主,拨云剑又被武帮主给夺走了……如果杜少爷在的话……就不会……可是——…/头语声哽。因地说着。
“武子劲说的是真的吗?杜弃仇他——”冷香萦红着眼,咬着牙挺住自己的意志。
“杜少爷一定遭遇不测了,否则怎么会让三武帮的人拿走他的刀?杜少爷从来是刀不离身的。”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冷香萦就是不愿相信杜弃仇已遭不测。或许他是对她死了心,又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所以拿着划月刀归顺了叔父;也或许……冷香萦揣测了数十种可能性,就是不愿相信杜弃仇会死。
过了不久,冷香萦又问:“那么为什么三武帮的人就这样走了?武子劲怎么可能就这么作罢?
“你们说,到底为什么?”冷香萦看着丫头们不语,蹙眉微怒地又问。
“小……”
丫头们正在踌躇着不知要如何回应,看见陈长老跨进房里,暗暗长吁了一口气,赶紧欠身退出房间。
“大小姐,武帮主今天没有再多为难天龙教,为的是天龙教答应了三武帮开出的条件。”陈长老回道。
“什么条件?”
“这……”陈长老犹豫着。
“你说啊——”冷香萦蹙着眉心,心里还想着,为什么所有人说话都没有杜弃仇的明白干脆?
“联姻议和。”陈长老道。
“什么联姻议和?”
“这……天龙教和三武帮几代仇怨,江湖上的人都有心要替两边解开,经过了刚刚在前厅的打斗,很明显的,武子劲的武功高出一筹,天龙教要单打独斗,除了咱们冷教主外,恐怕没有人能和他相抗衡。然而此时天龙教群龙无首,三武帮又不时地来挑衅,咱们正值内忧外患的当头,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出面做和事佬,想要给天龙教时间——”陈长老委婉地想要道出缘由。
“什么时间?我不相信天龙教没有我爹,就这么不济事。咱们再挑几个好手,明日再和他们好好地比斗一番!”冷香萦不愿服输。
“大小姐,此时天龙教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失了斗志,我和几位长老、护法们都商议好了,一定要拖延一些时日,好让天龙教重整旗鼓。只有这个办法,咱们才能保住天龙教,保住冷教主辛辛苦苦打下来江山。”
“什么办法?”
“天龙教和三武帮联姻,两方既是亲家,这世仇自然迎刃而解,还能保住天龙教的颜面。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够在教内找到个能够担当重任的教主。”
“谁来联姻!”冷香萦已猜出了端倪,但还是要亲耳听陈长老说出来。
“大小姐您,和武帮主的儿子武凌。”
一阵静默,四周安静得听不到任何风吹草动,连呼吸声也没有。
“太好了!真是个天衣无缝的好方法!如此一来,你们不但不用怕三武帮的人,还可以高枕无忧地替天龙教选个好教主。你们怎么不早点想到,也不用大费周章和三武帮的人恶斗一场了。”冷香萦不屑地说着,心里看不起陈长老,老谋深算、贪生怕死,父亲一死,全教的人全都丧了志气。
她早就心冷了,说不定这方法还是陈长老他们老早想好的,接下战帖不过是装腔作势。冷香萦心里猜疑着,经过了这场大变,她的心思也变得深沉了。
陈长老脸上带着愧色,等着冷香萦点头。
“小姐,这武帮主的长公子武凌,他对您是一片真心诚意,这办法是他提的,武林中的人都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武帮主爱子心切,也愿意从此收兵议和。至于杜少爷……这划月刀在武帮主的手里,恐怕……恐怕真如武帮主所言,已经凶多吉少,不过我会派人好好打探他的下落,如果真有不测,也要送回天龙教厚葬他。总之目前……对天龙教来说,这联姻是惟一的办法,可是……就怕……”
陈长老这一番话说得冷香萦如万箭穿心,只要一想到杜弃仇已经不在人世,她就想立即随他共赴黄泉,想不到临别时她说的绝情话语,竟成绝响,她当时信誓旦旦地不愿再见他,竟然一语成忏。
“怕我不答应,还是怕我?”冷香萦此时的心情悲痛欲绝,又要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这……”陈长老不敢说两者皆有。
“好!如果他们不怕,叫花轿尽早来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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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十日,武帮主就送来了聘礼,林林总总地也有一百九十余项,其中还有武子劲从陈长老手中拿走的拨云剑。
武子劲将宝剑送回天龙教,无非是想要证明他们的诚心!可是他心里打的算盘,其实是想要利用冷香萦牵制住一些对冷教主忠心耿耿的人,一步步夺取聚龙岗的地盘。两边的人,可真是用足了心机,冷香萦不过是他们手中摆的一只棋。
纳采的仪式结束后,就是纳吉下聘,选定良辰吉日。
一个月后,迎亲的日子到了,三武帮和天龙教的人全挤满了三武峰的大殿,这一场联姻的盛宴,轰动了武林,不少人暂时放下了干戈,赶来看这一场热闹。
这些日子以来,冷香萦就像个行尸走肉般的度日。吉日到了,破晓时分,她随着丫头们摆布,又是胭脂、又是水粉,只是她根本没有期待出嫁的女儿心,反而升起一股要披挂上阵的决心。
新娘坐在一顶雕有双风牡丹的花轿里,头戴凤冠,身穿红霞帔,由陈长老代父为她盖上绣有彩线的大红帕,掀下轿帘命令轿夫行轿。
在锣鼓声中,迎亲的行列从聚龙岗一路浩浩荡荡行来,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三武峰。
冷香萦在嘈杂的花炮声中让人搀下了花轿,然后被人引领到张灯结彩的大厅堂前。
新郎身穿红蟒袍,等着冷香萦一同拜天地、人洞房。
“一拜天地——”赞礼生唱道。
新郎官正往红地毡上拜倒——
突然,冷香萦将头巾掀开,丢下凤冠,红霞帔一脱,落了一地的喜红,里面穿的正是服丧的白衣素裙,腰上还佩带着拨云宝剑,刚才用厚重的红霞帔盖住,因此全无人察觉。
一身白衣的冷香萦,抽出宝剑,寒光灵动,倏地架在新郎的脖子上,武凌愣愣地看着艳光四射的冷香萦,竟然忘了抵抗。
众人惊骇,想不到这羞答答、娇滴滴的新娘子会暗藏宝剑,一心要来寻仇。在场多少武林人士,什么怪事没有看过,然而这样的场面恐怕百年也不得一见,全场一阵哗然。
“冷香萦,你——”坐在首位的武子劲,勃然大怒地将红木座椅击碎,他知道冷香萦绝不会心甘情愿就这么嫁入武家,可是也料不到她有这样的胆子胡闹。他们全低估了她。
“大小姐,你别胡来。”陈长老也在边侧,倏地起身想要阻止。
“我胡来?你们的算盘全打错了!我爹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想我会不计前嫌地嫁人武家吗?你们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冷香萦,我早就想到你会有什么惊人之举,我原本还打算等你们拜了天地后,再废了你的武功,拔了你的伶牙俐齿,让你乖乖地做咱们武家的媳妇,但是我想现在已经为时已晚——”武子劲狞笑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就怕她真的会在喜堂上手刃亲夫,杀了他惟一的儿子。
“冷姑娘,你不要冲动——”武凌忌惮颈子上的利剑,想要说话,然而冷香萦又增加了持剑的力道。
“哼!你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愿意联姻议和,还不是想利用我来牵制天龙教,只可惜现在天龙教里,每一个人都想当教主,还轮不到你们三武帮。要我嫁人武家,不就像当年的杜凤乔一样,羊人虎口,任人宰割?反正横竖都没有活路,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拖几个人作伴,能杀几个,算几个!”冷香萦手上的长剑寒光逼人,此时的她,只想多杀几个武家的人,以告慰父亲和娟娟在天之灵,她不再惊慌、不再苦恼、不再悲痛,只想和武家玉石俱焚,尽快离开这个她毫不留恋的世界,不再受这世间烦忧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