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颖棠从她父亲的房间出来,准备到学校上课,才走下楼梯,就听见朱玉苹讨人厌的声音。她充耳不闻地从朱玉苹身边走过,连瞄也没瞄她一眼。
“哼!你少摆出那副跩样。自己看看,你的男朋友和别人搞上,不要你啦!”朱玉苹幸灾乐祸地丢了一本刚出刊的八卦杂志到她脚前,杂志上斗大的标题写着──“天之骄女惨遭始乱终弃。”
“无聊!”关颖棠不屑地瞥一眼躺在她跟前地板上的杂志,继续往前走,拉开大门,再重重地把门甩上。
— — —
关颖棠一进校门便发现每个人都用着诡异的眼光看她。
她努力不让自己显露出不悦的表情,并加快脚步往艺文社的方向走去。
当关颖棠来到艺文社时,不期然遇上路尧之。
“颖棠!”路尧之一看见她,立刻把她喊住。
关颖棠走到他面前,问道:“尧之学长,有什么事吗?”
“你来上课啊?”他眼神飘忽不定,没话找话讲。见关颖棠点头,他又吞吞吐吐地说:“你有见到涵卿吗?”
“没有,他今天不是要去补习?”看着他怪异的态度,关颖棠忍不住起疑心。“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路尧之很快地摇头说道。“快去上课吧!免得迟到就不好了。”
说罢,他匆匆离开艺文社,留下关颖棠站在原地,满腹疑云。
她怔愣地盯着路尧之离去的方向半晌,才摇摇头,往上课教室的方向走去。
你应该要信任涵卿。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季涵卿,但是下课后,她还是弄来一本八卦杂志,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因为今天路尧之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他不但不像上回那样义愤填膺,反而还带点心虚。
关颖棠拿着杂志坐进黑色大轿车的后座,每翻阅一页,脸色就难看一分。
谁想得到,和涵卿传绯闻的,竟然是苏亚棻?!而且杂志上头,还有好几张他们两人独处的照片。虽然没有特别亲密,但也足够让人起疑心了。
涵卿为什么会和亚棻独处?在他们没有碰面的时间里,涵卿都在做些什么?
关颖棠想起路尧之奇怪的反应,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按下季涵卿的手机号码。
— — —
“涵卿学长,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倒一杯水?”
苏亚棻可怜兮兮的声音从病床上传出,她的脸色几乎和四周的墙壁一样白。
“没问题。”季涵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前几天,路尧之忽然哭丧着脸跑来找他,告诉他苏亚棻进了医院。在他多方逼问之下,才知道苏亚棻是因为子宫外孕,造成出血,必须尽快动手术。
由于手术所需费用不少,路尧之和苏亚棻又不敢让家里知道这件事,所以路尧之最近只好日夜兼差赚取医药费。而季涵卿则是受他之托,有空的时候就来医院照顾苏亚棻。
结果,昨天下午苏亚棻要动手术前,路尧之忙得不见人影,累得他只好帮忙签署动手术的同意书。
“谢谢。”苏亚棻接过水,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季涵卿的手。“颖棠有你这样的男朋友,真是幸运。”
季涵卿对她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但是一听见关颖棠的名字,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表情,说道:“我有她才是幸运。”
苏亚棻垂下眼,握杯子的手紧了紧。
这半年多来,她用尽各种方法,都没办法让季涵卿对她特别一点,如今,她已经不再奢求什么,只要能天天看见他,她也就满足了。
“亚棻,快把水喝完,躺回去好好休息。”季涵卿见她盯着水杯不动,以为她在想路尧之,于是说:“尧之最近拚了命在赚钱,所以比较没有时间来陪你。”
“我知道。”苏亚棻乖巧地把水喝完,点头说道。
此时,季涵卿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到上头的号码后,立即惊喜地接起电话。
“喂,关关。”
“涵卿,你在哪里?”关颖棠从电话的另一头问道。他补习时是从不开机的,既然他现在有开机,很显然不是在补习班里面。
“我……”季涵卿正要回答,却看见苏亚棻一脸恳求地跟他猛摇手,他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呃……我有点事,在外头。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在车上,正要回家。你说的外头是哪里?”关颖棠显然不让他含混过去。以前涵卿从来不会瞒她任何事情。
“在……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他随口胡诌一个地方。“我们明天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关颖棠那一头沉默几秒,才说:“好,我们明天见。”
季涵卿挂上电话后,苏亚棻立刻说道:“涵卿学长,我不想让颖棠知道这件事,我怕她会看不起我,可不可以请你替我保密?”
“颖棠不会因为这件事看不起你的。”季涵卿说道。“不过,既然你要我保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另一边,关颖棠挂上手机后,倾身向前对司机说道:“我们掉头回去,我要去图书馆一趟。”
黑色的大轿车立刻在下一个回转道回转,不到五分钟,便抵达季涵卿所指的那个图书馆。
关颖棠请司机在外面稍候,她一个人走进图书馆内,走遍每一个藏书室,连角落也没放过。
十多分钟之后,她面色落寞地步下图书馆的阶梯,一声不吭地坐回车内。
涵卿没有在里面。他是在这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离开了,还是他根本就在说谎?
关颖棠的脑中一片纷乱,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梗在胸口,让她几乎想放声尖叫。
他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事?和谁在一起?
一连串的疑问不断从她脑中浮现出来,怀疑的种子在她心底开始萌芽。
她从胸前掏出季涵卿送她的那个心形项炼,指尖来回轻抚着坠子背面的刻字。
涵卿,你是爱我的,是吧?
— — —
隔天中午,关颖棠和季涵卿才吃完午饭,季涵卿的手机便铃铃作响。
季涵卿接起电话,寥寥数句便结束。
“谁啊?”关颖棠好奇地问。
“一个朋友。”季涵卿心不在焉地回答。“关关,对不起,我现在得去办点事,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你要去办什么事?”关颖棠蹙起眉头,昨天那种不安的浮动感又悄悄包围她的心。
“我有个朋友住院,我要去看看她。”季涵卿告诉她一部分的事实。
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苏亚棻忽然大量出血。而大概是因为手术同意书是他签的,所以医院才会通知他。
“真的?那要不要让我请司机送你过去比较快?”关颖棠好心地提议道。
“不用。”他在关颖棠额际印上一吻,然后靠向她耳际,轻声说:“关关,今天我还没告诉你,我好爱你。”
“我也是。”关颖棠点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但心中却感觉不到平日听见他说这句话时的甜蜜欣喜。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关颖棠心头蓦地一阵恐慌。
涵卿,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 — —
两天之后,关颖棠的父亲去世。
她呆滞地盯着床榻上毫无血色的躯体,有一种仿佛置身噩梦的不真实感。
“爸爸,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我?”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她父亲冰凉僵硬的身体,却滴不出眼泪。
她心里清楚这天终究会来临,但潜意识里,她却故意忽略这个事实。
房间的大门忽然被粗鲁地打开。
“丫头,人死都死了,你还守着做什么?别挡在那儿,妨碍殡仪馆的人做事。”朱玉苹一进门,便大声地颐指气使。
“殡仪馆?”关颖棠纤躯一震,回头望向门边,只见两名壮汉跟在朱玉苹身后进门,而站在他们后面的,竟然是她和涵卿逛街时巧遇的那名“教练”。
“关小姐,请你节哀。”其中一名壮汉走到床边,对她说道,接着便作势要抬起她父亲的遗体。
“不,我不要你们碰他。”关颖棠忽然扑在她父亲的身上,激动地喊。
“不抬走他,难道让他在这里发烂发臭吗?”朱玉苹不耐地说。“你们别理她,赶快把尸体给抬走。”
“就算不是在医院死亡的,也需由医院开立死亡证明,不然就要等检察官验尸。”关颖棠回头怒瞪朱玉苹说道。跟着季涵卿的这些日子,她对于法律也多少有些了解。“你这样私自请殡仪馆的人抬走爸爸,是何居心?”
“哟!小妮子也尖牙利嘴了起来。”朱玉苹无所谓地笑一笑,抬手示意殡仪馆的人继续动作。“死亡证明就在楼下,你要不要去看看?”
关颖棠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把她父亲抬走。“你伪造文件?”她朝朱玉苹指控地说。
她父亲去世前后,她都守在一旁,从没见到哪个医师前来验尸,怎么会有死亡证明?
“少拿那种眼光看我,你现在只是个一文不名的臭丫头,只要我一个不开心,随时可以将你扫地出门。”朱玉苹看着关颖棠惊讶错愕的神情,得意地笑道。“你爸爸把所有的财产都过到我的名下,由我做你的监护人,直到你大学毕业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