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饭盒回公司吃?”她笑。“从未这么做过,不过偶一为之也无所谓。”
“那么现在?”他第一次这么果敢,是傅太的话影响了他?
“现在?!”她指指正下楼的电梯,俏皮的说。
“本来——”他没说下去。本来他打算回家陪母亲午餐的,现在改变主意。“我们重新上楼,如何?”
“没有饭盒哦。”
他只微笑著带她回到“傅氏”。
“傅氏”自从他们兄弟接管后,两万多尺的公司已重新装修,以前比较古老传统的一切都被充满朝气的新设计代替,看起来是个新的、年轻的公司,就如他们兄弟。
“你们公司很漂亮。”她礼貌的赞。
他带她到一间两百尺左右的房里,有巨大的玻璃窗,装饰得像家中饭厅。
“这是以战和我的饭堂。”他说。 她颇为意外,很少人在公司设私人饭堂。
“妈咪坚持的意见,她一定要我们吃得像家里一样,派了个厨子来!”他解释。“所以我们没有应酬绝不外出午餐。”
有人进来服侍他们,是位五十多六十的女佣,想来也是傅太从家里派来的。
午餐十分精致美味,有极好的老火汤。
“这样子在中环上班是享受。”她说。
“家里只有我们兄弟俩,爸爸又不在,妈咪极爱我们。”
“有这样的妈咪是一幅气。”小百合说。
“你一定也是这样。”以哲说。
“不——妈咪在我十岁那年生弟弟时难产过世。现在的是继母。”她淡淡的。
“啊——抱歉。”他意外。
“继母对我不是不好,却总不是自己妈咪,”她笑一笑。“也许我这么说很没有良心,事实上,继母没有孩子,她也珍惜我与弟弟。”
“弟弟呢?”他微微扯开话题。
“在美国读寄宿中学,”她平静的。“他与继母感情比较好,是继母带大他的。”
“是不是——我不应提出这话题?”
“从不逃避这些事,是事实。”
“你在公司里做甚么职位?”
“我在美国学财务,回来自然做这方面的事,”她答。“我知道你也是。”
“你知道我很多事?”他惊喜。
“我们是行家。”
“公司同事总讲起你们!我有耳朵,无法避免就听见了。”
“香港太小。”
“这楝办公大厦更小。”
“可是我并没有听人说你,你和你的同事并不接近,你很独来独往。”以哲说。
“我”她本想讲甚么,停住了。“我的个性比较独立。”
他们很愉快的谈到将近两点钟。
“我得回去上班!谢谢你的午餐。”
“如果喜欢可以常常来。”
“我不贪心。”她含蓄的笑。
“那么让我常常邀请,”他突然福至心灵。“周末可有空?”
她转头看他一眼,歪著头。
“其实不是周末我也常常有空。”她说得十分坦率。
“今夜——来我家晚餐?”他喜悦的。
看来她本想拒绝,面对他掩不住由心底发出喜悦的脸,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有缘订三生这回事,相信我。
“你不曾给我充足的时间预备。”她说:“如果就这么去,会失礼吗?”
“你能来已经足够。”以哲送小百合到电梯。“下班时一起走。”
她点头。纤瘦高挑的身影消失电梯门后。
以哲愉快的回办公堂,立刻给母亲电话。
“晚上会带人回来晚餐。”他说。
“小百合?”傅太惊喜。
“别这么叫人家,她叫沈可欣。”
“可欣,可欣,好名字。”傅太念念有词。“她喜欢吃甚么呢?”
“你自己问她。”
“让我用整个下午想菜单。”傅太说:“包你们满意。”
“妈咪,只是便餐,别吓著人。”以哲说。
“我有分寸。”
整个下午的工作都十分顺利,真是精神爽利。她和他开始有一点开始拍拖的味道。
“阿康,一个人偷笑,有甚么喜事。”以战走进他办公室。
“下个月你结婚咯。”
“结婚前还得飞一次纽约,那儿有单合约要签,忙得分身乏术。”
“我能替你去纽约。”以哲愿意代劳。“但结婚的事则帮不上忙。”
“太好。我跟对方商量”下。”以战大喜。“结婚时就算你替我当新郎怕也没人分得出。”
“丁明柔绝对分得出。”以哲说。“她应该对你有不同的感觉。”
“当然。那当然。”以战走出去。“阿康,晚上又劳你陪妈咪。”
“又是人约黄昏后?”
“明柔看中了一张意大利新运到的大床,她说床最重要,一定要我看。”
“不需要理由,你去就是。”
停车场上,以哲看见已到达的可欣,她换了套纯白的套装!简单大方。
“回过家?”
“公司里我总多备一套衣服,有时候要代爸爸应酬。”她淡淡的说。
“爸爸?!”他颇意外。“你们在同一间公司工作。”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
以哲没再追问,两人一前一后开两部汽车回到他深水湾的家。对他家独立的花园洋房,沈可欣看来一点也不意外,大大方方随他进去。
傅太亲自在大厅迎接。
“妈咪,她是沈可欣。”以哲简单介绍。
傅太的眼睛跟著可欣转,满足又喜悦。
在博太面前,可欣自然流露的大家闺秀风范深得她心。可欣是自自然然的完全不造作,不拘谨,也不刻意的客气礼貌,就像去很熟朋友的家一样,令人好舒服。
十点钟前,她就告辞。像来时一样,以哲亲自开车送她,两辆相同型号不同颜色的汽车一前一后转上浅水湾。
她家就住在浅水湾道上最出名的那幢大厦。
“我自己上楼!明天见。”她对他说“还有,谢谢你今天请我的两餐。”
“有礼尚往来?”他望著她笑。
“明天中午不空,要开会,后天如何?”
“中午?晚上?”打蛇随棍上。
“随你。”大方直率。
以哲回到家里!傅太坐在大厅等著。
“还不睡?我已替你完成心愿。”以哲打趣。“想见的人已见著。”
“我很喜欢她。”傅太显得兴奋。“我一见到她已感觉她就该是我们家的人。”
“这话说得太早。”
“不不不,真话。”傅太急起来。“我真有这感觉,她比明柔更像。”
“别被阿嫂听到。”
“真话嘛。”傅太不以为然。“明柔好是好,我总觉得她的眼睛很厉害,好像——好像不是嫁进傅家,是把阿强带走。”
“错觉。她肯住在这儿,表示她嫁给阿强,不是阿强跟她。”
“你不知道——不跟你讲了,反正我是有这种感觉,解释不来。”
“不必解释,去睡吧。”以哲推母亲上楼。“过几天我可能替阿强去纽约。”
“又出远门?”傅太转头看他。“可以派手下去,为甚么要亲自出马?顶多少赚些。”
“不是多赚少赚的问题,有些事非本人解决不可,这里面也包括诚意。”以哲说。
“最讨厌你们坐飞机,完全没有安全感。”傅太咕噜著。
“飞机其实比汽车还安全。”
“只怕万一。”傅太还是摇头。
“放心哦,妈咪。”以哲亲热的拥住傅太的肩。“我们兄弟命大福大,不会有事。” 傅大盯著出色的儿子半晌。
“你到底是阿康还是阿强?怎么学会了阿强的甜嘴?”她说。
“我是傅以哲,阿康,如假包换。”以哲少有的顽皮。今夜心情大好。
“记住。快马加鞭把可欣追回来。”傅太笑。“如果你们两兄弟同一天结婚就太好了。”
“要不要娶一对双生女?”他打趣说。
以哲替以战去纽约的事决定下来,秘书替他订机票、订酒店,一切就绪。他也在可欣回请他午餐时把这消息告诉可欣。
“下星期天走,五号回来。”他说。
“减掉飞机需要的时间,你大概真正只有一天时间在纽约。”她说。
“够了。只签一份合约。”
“常常替傅以战出门?”
“唯一一次,因为婚礼前他会比较忙,这次我义不容辞。”
“哦——他结婚了?”
“请你陪我参加婚礼,好吗?”他问得唐突,自己也后悔。
“好。”她只想了几秒钟。
那份悔意立刻变成喜悦,她的明朗大方不造作十分令人开怀。
“前几秒钟真后悔这邀请,现在却庆幸我这么勇敢。”
“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我不做勉强自己的事,我只做令自己舒服的事。”
“那么,这个周末再打网球?”他说:“在我家网球场。”
“OK。我喜欢运动约会,如果约我去ball又或者别的事,我会考虑。”
“我聪明,走对了路。”以哲说。
“要不要颁个奖给你?”沈可欣巧笑嫣然。
两人相处水乳交融。
星期六的下午,当傅太再次看到可欣时,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打心眼儿里笑出来。
“我看你们打网球。”从不爱运动的傅太忙令工人在场边张起大太阳伞。
“外面很热哦。”以哲提醒。
“不要紧,一次半次没关系。”傅太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