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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真委屈了她。”傅太叹息。“不是说你那不长进阿爸要回来吗?”

  “是。下星期三。”

  一把公司扔给他,你去三藩市。”

  “阿爸离开太久,帮不上忙,”以战还是摇头。“明柔回来,我好好补偿她。”

  “你真是冷血,你们父子:—:”

  “妈咪,以战,如果我去三藩市可以帮到甚么吗?”可欣说。

  “不必劳烦。”以战意外。

  “不用你去,”傅太捉住可欣。“你别离开香港,我不要你坐飞机。”

  对可欣,她比对以战更紧张。

  “都不必去.”以战下定决心。“我加请一个护士,那么两个护士照顾他们母子,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何况还有她母亲和工人、司机。”

  “明柔需要的可能只是关心。”可欣说。

  以战震动一下,好半天没说话。

  “快睡觉去,看来只好这么办。”傅太说。

  可欣坐在办公室里。

  这么多日子过去.表面上她已恢复平静,心灵中仍然鲜血淋漓,以哲的离去不止是一个伤口,而是她整个心灵的破裂,那是永远不可能再恢复的。 中午,她已不再去“傅氏”公司午餐,她不能习惯面对以战。以战今她有强烈的错觉,她绝对绝对不能错把以战当以哲。而且她已发现,以战视线极少接触她,偶一接触,总是怪异。她不明白这怪异是甚么,却担心。

  担心甚么?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像以前一样,中午她独自或与父亲一起去附近餐厅午餐。父亲今午约了人,她独自下楼,随便在哪儿吃点东西吧!

  “哈罗,可欣。”亲切热情的招呼。

  她转身,看见周中坚,那个非常“男人”的魁伟男性。

  “去哪里?”他的笑容有如阳光。

  “午餐。”她淡淡的。

  “我也是。一起好吗?”他已走在她身边。

  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由他。

  漂亮出色的一对,立刻引来众多视线。

  “可有好介绍?我吃厌了西餐。”他说。

  她带他到新世界大厦的翠亨村。

  “不知道有这么精致的餐馆藏在商业大厦里。”他一边吃一边赞。“你常来?”

  “不一定。”

  “多半在哪里解决午餐?”

  “以前多与以哲一起在公司吃。”她故意这么说:“是‘傅氏’的私人餐厅。”

  “现在已没有人来做饭,以战多有应酬,他现在尽量把应酬排在中午,已没有需要。”

  她沉默,只斯文的吞著食物。

  “其实我是以哲的同学。”中坚说.“他才是我的死党。”

  可欣颇诧异,原来他是为以哲而来。

  “知道以哲的消息很伤心,他帮过我很大的忙,我们是交心的朋友。”他继续说。神色认真又黯然伤神。“后来以战找我,虽然给我与纽约工作的同样条件和酬劳,若不是以哲,我不会来。”

  “一旦离开华尔街,再回去时恐怕已脱节,那儿日新月异。”周中坚说。

  可欣有点感动。男人之间的感情她不懂,想来也与男女之间的分别不大,他是以哲的至交,她该善待。

  “谢谢你。”

  “不要谢。没有以哲,我没有今天。”中坚感慨的。“当时我才读完一年级就已无钱交学费,以哲二话不说就替我付了,一付三年,后来我工作时虽还给他,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如今像你这样的人不多。”

  “当年围在以哲以战身边的人很多,都想占点便宜,以哲却只对我好,吃的用的与我分享,待我如兄弟。”他诚挚的。“这么好的人竟会——我到现在都不能相信。”

  她沉默。心中的伤感一阵又一阵。

  “是以哲的人格感召我。”他说:“他在电话里说起你,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令我妒忌,我不信天下有他形容得那么美好的女人。看见你,我开始相信他的话,你很像他,是气质神韵和对人处世方法,你们本质上很相像,看见你竟像看见他。我真有这种感觉。”

  “你说得太好。”

  “是真的。”他沉默一下,忽然又说,“以前我和以战并不接近,他比较像一般的公子级人物.我跟他合不来,虽然他人也极好。这次应他邀请回来,发现他变了很多、很多,变得更像以哲。我开始喜欢他。”

  一双胞胎兄弟原应很相像。”她说。

  “也许是这样。”他说。

  他愉快的付了账,伴著可欣一起走回公司。

  “能够再跟你一起午餐吗?”他很自然的问。他说过,看见她有如看以哲,是因为以哲。 “如果有空有机会又有缘碰到的话。”她说“我不喜欢刻意做些事。”

  “讲得好。”他对她的好感溢于言表。“就这么说定了。”

  她终于对他笑。他的爽朗大方极得人好感。

  对著她的笑容,他呆怔半晌。然后用力摔头,大步走出电梯。

  以战把父亲从机场接回君悦酒店,为他安排好一切,这才赶回公司。

  父亲傅士善带著他的小美——才二十七岁的梁美媚,非常满足怏乐的样子。他们的小婴儿,才半岁的BB女——即以战的异母小妹妹——则由一个法国护士带著。

  以战很客气的和梁美媚打招呼,他很尴尬,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父亲的情人,他没有甚么话跟她说。

  看外貌,她只是个温柔美貌的女人,从国内出来的。

  “有甚么需要或要我办甚么事,随时通知我。”以战这样对父亲说。

  “我会在香港一星期,然后去北京,从北京回法国。”傅士善说。对儿子他像对朋友般。“在香港没甚么特别事,看看你们,看看你母亲,她现在还生我气吗?”

  “不会。她现在很好。”

  “我会去阿康墓地看看。”士善沉默一阵。“听说你把公司管理得很好。”

  “我尽力,不负你期望。”

  “期望?”士善哈哈大笑。“公司已是你们兄弟的,与我无关了。”

  以战不知该怎么回应。对父亲的感情从小就不如对母亲般亲密,尤其相隔一年多,他觉得士善更陌生了。

  “安排与你母亲见面。”士善神色一整。“我希望她前见美媚,毕竟是一家人,她连BB女都生了。”

  “是。我会跟她说。”

  带著一个任务他回公司去。 这任务相当困难,母亲不再恼怒是一回事,却不见得前见抢她丈夫的女人,即使这女人生了孩子。

  “你心里有事?”周中坚问。他们刚开完会,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

  “阿爸带情人和BB回来,他要求见妈咪,我恐怕办不来。”

  “安娣是个度量很大的女人,别担心,我在旁帮你说话。”中坚笑。

  “度量再大的女人也难容丈夫的第二个女人。”以战苦笑。

  “尽力而为。”中坚拍拍他肩。“以战,你一直是个乐观的人。”

  “以前是——”以战思索一下。“发生了这些事再乐观不起来。”

  “别让那件事影响你一辈子,以哲的去不关你的事,不必自责。”中坚诚挚的。

  以战摇头,迳自回到办公室。

  他很羡慕中坚,中坚彷佛永远无牵无挂,潇洒得像一片云,在天空自由飞翔,无拘无束。他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无论读书、事业,从无到有.靠自己本事出人头地,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以战也曾经有类似的心理和想法,也曾对人生前途满怀著希望,只是——只是——是那件事完全影响了他,今他做事缚手缚脚,大局为重!不能再随心所欲,尤其——他的眉心深深皱起,尤其明柔将来到的孩子

  他无意识的挥挥手,想挥开这烦人的事,努力投入工作——做不到,闭上眼睛他就会想到那些纷乱、复杂,不得已也理不清的事。

  轻轻叹口气,拿起正在响的电话。

  “以战,我是可欣,”可欣温柔但失去明朗的声音。“能否转告妈咪,今夜我不去陪她,要替一个同事赴美饯行。”

  “是——是,当然可以。”他说得结巴。

  骤听可欣的声音,他慌乱而不安,对她,他有一辈子的歉疚,是他今她失去以哲。看见她沉默的哀伤,他总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接触那张美丽的脸。

  “妈咪现在不在家,工人说她去庙里吃斋。”她再说。 “是是。”他的思绪飞得很远了。

  “谢谢。再见。”

  “你——”他想说甚么,又觉得不妥。“我会跟妈咪说,明天你——会来吗?”

  “我会。”安安静静的挂线。

  以战的心忸曲疼痛起来。

  没心绪的看了几份文件,周中坚走进来。

  他还是那么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该回家了,”中坚笑。“安娣答应我今晚有她亲自堡的靓汤。”

  以战沉默的收拾桌上物件。

  “通知可欣一起走吗?”中坚问。

  “今夜她有事,不去。”

  “啊。”中坚这么说,看来很失望。

  以战把这些看在眼里,却没说甚么。三岁小孩也看得出中坚对可欣的好感。

  虽然傅太一直挂念可欣,有中坚在的饭桌上,也不愁寂寞。他能说许多今人开怀的话.而且见识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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