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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幽谷百合

  会议室门打开,带著胜利笑容的傅以战昂然领先走出来,迳自走回他的总经理办公室。接著,三三两两的人鱼贯出来,有几个是公司董事,都是父执辈的,看他们悻悻然的神色,他们一定再一次在生意或策略的争辩中输给以战。最后走出来的也是以战 不不,当然不可能有两个傅以战,是以哲,以战的双胞胎弟弟,两个人的“年龄”只差一分钟。

  以哲和以战有著几乎完全相同的容貌,即使妈咪傅太也常常弄错他们,却又有著全然不同的个性。哥哥以战进取、伶俐、活泼、开朗,有十足的冲劲和野心,弟弟以哲却斯文沉默,略嫌拘谨,比较守本分。唯一相同嗜好是运动,兄弟俩都是运动场上健将,无论网球、游泳、风帆、滑水都玩得十分出色。

  他们不是那种精工细雕的玉面美男,是健硕、英传、俊朗的大男孩。

  其实,大男孩也不小了,都已三十,但在他们亲爱的妈咪傅太面前,却永远是孩子!永远令她烦心。

  以哲经过以战的办公室,以战叫他进去。

  “来来,阿康,他们怎样?”哥哥叫弟弟的小名。“有没有说我闲话。”

  “没有,”以哲淡淡的。“几位阿叔虽然不赞成你过分进取的作风,但每年拿到红利时都是高兴得不得了,怎么背后讲你。”

  “每次开董事会像打仗,”以战自得的笑。“好在我够强,撑得住,换成你就给他们压扁了。”

  以哲不作声,不认同也不反对,他含蓄。

  “妈咪刚才问你回不回家晚餐?”

  “不了,”以战看表。“约了明柔,订造的那套结婚首饰已起好版,要去看。”

  以哲点点头,走出去。

  “傅氏”公司是他们家族事业,虽说另有几个小股东,都是以战以哲父亲的死党好友,自己发达后带携他们的。那些父执辈董事其实对他们兄弟极好,噜嗦一点也是为他们好,一切公司行政大权自一年前已全掌握在兄弟手中。他们做电子业,也做地产,还代理几种白兰地,是那种长期低调却又殷实富有的家庭。

  父亲傅士善——一辈子好好先生,重情重义,也许太多情,终为情所误。几年前与一个比儿子还年轻的女孩谈恋爱,居然沉迷下去,宁爱美人不爱江山,把大部分事业交给儿子,带著美人长居欧洲不肯月回来。傅太要生要死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得要领,终于哀莫大于心死,带著两个宝贝儿子,稳守著大片江山。

  她是老式传统妇人,即使一万多尺的家里用著五个工人,她的打扮依然与普通妇人无异。唯一让人惊异的是她无心无意之中常戴著些目前市场上已找不到的那种极品翡翠镯或吊坠、胸花之类。她善良但多话。 “阿康阿康,为甚么不捉阿强回来?”傅太跟在以哲背后不停的念念有词。“你知道我替你们炖了好汤,你们你们——”

  “妈咪,我喝多些不就行了,”以哲很爱惜母亲,轻拥她一下。“先让我换衣服。”

  “阿强说过去哪儿吗?”她口中的“阿强”是以战的小名。小时候父亲傅士善说.两个儿子一个叫傅强(富强),一个叫傅康(康健),这就美满。

  的确美满,两个儿子富强康健的渐渐长大,家势也一天比一天好,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想要一对双胞胎女儿,名字都改好了,叫傅美(美丽),傅柔(温柔),偏偏傅太从此肚皮再无动静,只好晚年求诸于二奶。

  “以战就要结婚咯,他约了明柔看首饰。”

  “现在市面上哪儿买得好的首饰?好的早被人收藏起来,”傅太十分自得。“我挑几件送给阿柔就行了。”

  “你的翡翠价值连城,留来自己用吧,”以哲换好衣服出来。“年轻人不戴玉,老气。”

  “你就是不懂,还有甚么比翡翠更美丽的首饰?我那只翠玉镯子啊,放在水碗里整碗水都变绿的呀。”

  “妈咪最适合戴最美丽高贵的翡翠,只有你才配得上那富贵气息。”

  “甚么时候你学来阿强的口甜舌滑?喂喂,你到底是阿强还是阿康?”她又开始分不清两个儿子谁是兄谁是弟了。

  这位富有的傅太不逛街,不爱跟三姑六婆串门子,做得最勤的是念经茹素礼佛,她是极之虔诚的佛教徒,大屿山大佛的莲座有一块就是她捐的钱。

  她又受拜名山大寺,只要兄弟俩有假期,就得陪她到处旅行。以战主持公司,又忙著拍拖,这陪伴的工作就属以哲。

  以哲很静,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陪母亲朝拜也乐此不疲,母子俩感情极近,她深心里明白,她是疼以哲多些。

  以战不必疼的,他强,他反过来可以疼人、保护人,自父亲赴欧后,他俨然家中支柱,大家长一名。

  夜渐深,仍在看书的以哲预备熄灯休息,听见大厅那边传来门声,传来脚步声,以战回来了。

  “阿康,明天早起,先来两场网球再上班。”以战在门边说。

  以哲愉快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关系,他俩感情极好极亲密,有时他们感觉根本是一个人似的。

  在公司里,总经理的以战管行政、策略;弟弟以哲管财务。他们当年在美国读书时就各有专长,是父亲一早订下的计画。可以说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被培养,十四岁的时候已陪著父亲开董事会了。

  所以他们在大学毕业后立刻投人家族事业,父亲说真正的经验比学校的理论更有用。这些年来,他们已证明这道理。

  “喂,你那朵小百合呢?”以战走开了又退回来追问。

  “甚么你的我的。”以哲不以为然。“小百合还在枝头高展,是她家最珍贵的宝贝。”

  “还未表明态度么?”以战诧异。“现在甚么时代?速战速决。”

  “不能接受速食文化。”以哲淡淡的。“甚么都要怏,看对眼你OK我OK就成一对,这算甚么呢?别说浪漫情怀,就连一点情趣都没有。我不要那些。”

  “那么——请慢慢经营吧。”以战大步回卧室。“周公在召我了。”

  经过以战的一阵闲聊,以哲熄灯上床后,没能立刻睡著。他想看“小百合”的事。

  “小百合”是个女孩子,不真叫“小百合”,而是以战开玩笑改的花名。她是“傅氏”公司楼上另一间公司的职员,或说高级职员,看她每天穿著打扮虽素净斯文,却都是欧洲名牌货,普通职员穿不起。她年轻,从二十到二十六之间,不能确定岁数。她秀气大方有教养,脸上有极淡的化妆,有笑意——却不是真在笑。从容得很有气派——这点是年轻女孩很难做到的。矜持却不过分,亲切但有所保留,就像幽谷中一朵小百合——这是以战说的。

  她叫沈可欣。

  以哲和她只是点头之交,互相知道名字的那种。有时在停车场取车碰到,也会寒暄两句,仅止于此。巧合的是两人开同一款汽车Lexus四百,他是银灰,她是珍珠色,颇为英雄所见,以哲一直欣赏她那型的女孩,看她淡而含蓄的笑容也知道她对他有好感,只是现代男子——尤其条件好的那种都善于保护自己,就算有好感也不急于表态,互相在比著耐性。

  以哲对她是颇有心的,他甚至想过当有机会时怎样向她提第一次约会。这话放在心头,他还在等时机。

  他是那种挑剔的男人,但认清目标后就会锲而不舍!专心一志的,也是宁缺勿滥的信徒。在他周遭的女孩子不少,父母叔伯的女儿啦,大学同学啦,甚至公司有些女孩子也暗暗喜欢他,他却从不假以辞色,决不敷衍,不想惹起误会误己误人。

  小百合沈可欣,应该是她了。

  一夜睡得平稳!早晨与以战打网球连赢三场,气势如虹。梳洗更衣吃早餐回公司,更是神采飞扬,神清气朗。

  在停车场遇到沈可欣,他愉快的招呼。

  “早。”

  “早。”她淡淡的笑。素淡的脸带给人无限喜悦。

  “他们说你喜欢早晨打网球。”这第一句话居然是她先开口说的。

  “是。你也是?”以哲说。

  “游早泳。”沈可欣淡淡的。“下午才打网球。”

  “啊——甚么时候一起打一场?”这么容易就说了约会的事。

  这叫缘,是不是?缘来没法挡。

  “好。你定时间。”她好大方。

  “星期六下午?”很自然就说出来,好像就是应该如此。“马会。”

  她点头,目送他走出电梯。

  以哲回到办公室,忍不住笑起来。简直水到渠成,有如神助。

  整天做事都精神爽利!事半功倍,从来安静沉默的他都忍不住想吹口哨。

  晚餐桌上多了以战带回来的丁明柔,他的未婚妻。

  丁明柔在投资银行工作,是精明能干,灵活外向的叻女。从美国读MBA回来,英文程度极好,社交手段一流,家庭背景也不俗,在社交圈小有名气,是标准的九十年代新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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