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不知道其实鲁含菁的手指并不痛,因为,那个天大的消息早巳撼动她的心。她从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将嫁给赤兀扬!
鲁含菁惊愕得失了神。
而她惊愕的表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落人刚进含风馆内赤兀扬的眼里。
她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是欣喜若狂,对于“娶她、为她正名”这件事,她甚至表现得极为不情愿。
鲁含菁的反应真的让赤兀扬不禁发怒了。
他不懂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为什么却仍然感动不了她的心?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第四章
“少庄主,探子捎来擎天堡的消息了。”’
书剑山庄的护院将一封书信交给霍少庄主霍邵书。
各门派的当家均聚集在书剑山庄,为的就是等待探子捎回的消息,希冀能从中获得有关擎天堡的资料,继而能一举入侵,攻下那大魔头的堡垒,取得赤兀扬的项上人头。
霍邵书阅信读罢,脸上的表情简直凝重无比,他将探子打探到的消息命人传下去让各派掌门阅读。
各派掌门读毕之后,各个面露惊疑之色。
“赤兀扬那大魔头近日即将娶妻?”名剑流的掌门人看着书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这回探子探回的消息竟是这一桩。
“听闻那大魔头的姬妾众多,这回娶妻的意图实在可疑。”黑白双煞的白阎罗也觉得很可疑。
“或许那大魔头是真心喜欢那位姑娘也说不定。”黑阎罗如此猜测。
青山派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直觉地以为,“赤兀扬那大魔头向来喜新厌旧,他哪懂得什么叫做真心喜欢?”
“可近日来,擎天堡屡次派人远至西域、关外,甚至-是外洋,购得许多珍奇异宝,你们说,那大魔头是何居心?”白阎罗问。
“会不会是用来取悦那名即将下嫁的姑娘?”黑阎罗揣测道。
“那大魔头视人命如粪土,又视女人如衣物,他奸抢掳掠,无恶不作,想要任何女人,大可横着蛮干,怎么可能费心讨好女人呢?”虎帮的大汉对黑阎罗的答案不以为然。
“或许那名姑娘之于大魔头有不同的意义在。”名剑流的人则如此推敲。
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赤兀扬成亲的真伪。
霍邵书敛眉沉吟了半晌,他那张斯文的脸庞笼罩着老练与稳重。
各大门派见书剑山庄的少庄主没做任何表示,又纷纷说出他们的意见。
“咱们既然早巳取得擎天堡内的地形图,不如就趁擎天堡举办这次喜宴时,咱们出其不意,—举入侵,灭了这个心头大患。”虎帮的韦帮主站出来说话。
名剑流的人也站出来附和道:“韦帮主说得对,要一举拿下赤兀扬这老奸巨猾的大魔头的人头,咱们得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韦帮主、寒掌门,容老袖说句话,咱们趁擎天堡办喜宴之际,攻其不备,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倘若这只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呢?咱们各大门派兴冲冲地赶去,岂不是误中敌人的圈套?依老袖之见,咱们或许可以先派人潜进敌营,探个虚实。”晦明和尚觉得贸然行事实是不妥。
“我去。”一直沉默不语的霍邵书突然毛遂自荐。
“少庄主!”书剑山庄的护院、武师一个个都站出来阻止。
他们认为由书剑山庄的少庄主深入虎穴,实属不智之举,毕竟,少夫人前些日子才刚添了个小壮丁,少庄主若前去擎天堡,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这教少夫人、小少爷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少庄主,还是让小的去吧!”一向对霍邵书忠心耿耿的部属平易之自告奋勇。
他的武功虽不及霍邵书,但至少也是庄内四大好手之一,深入敌营阵内,若是有个意外之类的,至少他没有家累,不会多添一桩伤心事。
霍邵书五指齐竖,要属下别说了。“歼灭擎天堡是书剑山庄的主意,此次潜入擎天堡中探求虚实,自当由书剑山庄出面。”而他是书剑山庄的少庄主,自然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还望各派掌门师叔,不要与小侄争这分殊荣。”霍邵书将话说得既婉转又漂亮,且让各个掌门很有面子,不至于落得欺侮小辈与贪生怕死之丑名。
霍邵书沉着脸送客。
他面色凝重,这之中只有平易之一个人懂得霍邵书在烦什么。
霍邵书打从一年前,表小姐失踪后,就再也没有笑容。就连小少爷出世,他也仅是匆匆一瞥,见他们母子俩平安后,便转身离去。
他——还念着表小姐是不是?
思及这一个层面,平易之的脸色愈加的沉重。
在个把月前,他们派出去的探子曾妄想伤害赤兀扬那大魔头的新宠,却出其不意地伤了另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的面貌、身材据探子回报,均说与表小姐无一不像。
打从那天起,霍邵书的心就更加的不定了。
而这回,霍邵书决定深入虎穴之中,只怕多半也是为了表小姐。
“少庄主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平易之大胆地以下犯上进言,他如此大不逆地敢指责霍邵书行事不当,只是希望他能三思而后行,别为了表小姐,甘心冒险,弃书剑山庄于不顾。
霍邵书知道他行事有欠周详,但是——
“倘若含菁真的在擎天堡中,那么再怎么危险的地方,我也得开一闯。”霍邵书的口吻中完全不容他人反驳。
他下定决心的事,便不会再动摇。
霍邵书对表小姐的一片赤血丹心,是从小便跟着他及表小姐一起长大的平易之深深了解的,但是——
“少夫人与小少爷怎么办?”平易之问。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霍邵书的感情只能给一个人,多余的他给不起呵!一年前他为了听从父命,娶了宁儿,伤了含菁,从此之后,含菁便下落不明,从那日起,他便不懂什么叫“情爱”了。
“如果含菁真的在那恶贼的手中,我如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让那恶贼欺凌,而不去救她?”
“或许那位姑娘并不是表小姐,只是咱们派去的探子眼花。”平易之试图蒙混过去。
“是或不是,我总得眼见为凭。”他看了,自然会相信、会放心。
霍邵书对这点是再坚持不过了。
平易之知道自己是劝不了霍邵书打退堂鼓,只得噤口;默默地支持他这项大胆的行动。“少庄主何时行动?”
“明日。”
他顺便去会一会赤兀扬即将迎娶的人儿,看看能让那恶贼、大魔头倾心的人儿会是怎么个邪魅法?
鲁含菁身着霞帔,表情淡然地坐在喜床上。
才刚拜完天地,赤兀扬与弟兄们还在大厅里庆贺,鲁含菁却觉得一场婚宴办下采,她不但身子疲累,心也倦了。
鲁含菁将凤冠摘了下来。
甫进门的银儿看了哇哇大叫,快步跑去喜榻前,夺走了鲁含菁的凤冠,强要将凤冠戴回她的头上。
“这红绡盖头得由新郎官掀去,哪有新嫁娘自个儿摘下风冠的理——”银儿一边帮鲁含菁将凤冠戴回去,一边还碎碎念。
鲁含菁侧开头,不让银儿得逞。
“姑娘——”银儿生气了,嘟起嘴巴,一副不依的嘴脸。
鲁含菁试着跟银儿解释说:“我头顶着它好累。”
“再累也得忍一下啊!这是规矩,规矩哪由得人随便乱改的?”银儿唠唠叨叨地念道。
鲁含菁叹了一口气。
她真不晓得这会儿谁才是谁的主子?怎么她这个做主子的才喊一句累,银儿便咋咋呼呼地说个没完没了。
为了耳根子清净,鲁含菁只能任凭银儿在她的头上做文章,这会儿她连喊一个“累”字也不敢了。
才戴上风冠,新房的门板便让人撞开了。
霍邵书在几经打探之下,才摸熟了门路,得知新房的所在位置。
他—到,便看见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热乎乎的洗脸水往新房里走去。
他躲在门外偷听,打算等小丫头走了之后,再潜进新房,偷观新嫁娘是什么德行。哪晓得新嫁娘一开口,便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夺去了他的魂魄。
那声音、那口气,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鲁含菁的语调。
他贸然地闯入,乍见伊人,满腔激动的情绪均在胸口翻腾。
听到门板被人撞开,鲁含菁还以为是赤兀扬回房了,她立刻敛眉凝神往银儿的身后一瞧——
瞬间,鲁含菁一向平静的脸蛋上起了莫大的波澜。
是他!霍邵书!
乍见到霍邵书的那一瞬间,前尘往事迅速在
鲁含菁的眼前一一飞掠而过。
她记得他们七岁那年初相遇,她记得十岁那年他们两小无猜,像儿戏般偷偷地在花前月下许下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
那犹如扮家家酒的儿戏,却绊住了他俩日后的人生。
之后,他为了大局、为了书剑山庄,改娶风白宁为妻,而她则心高气傲地离开书剑山庄,并偷偷立下誓言,发誓此生此世她要断绝情爱的念头。没想到,在她嫁于赤兀扬的今日,他们两人会意外地又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