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兀扬停下了脚步,瞪着银儿瞧。那目光比一把剑还锋利。
银儿顿时慌了、乱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爷——您为什么要这么看奴婢?”银儿问得心惊胆战,很怕自己真的做错了事,还不晓得。
赤兀扬哼了一声才道:“看你这么唠叨,你家姑娘为什么受得了你?”赤兀扬不禁打量起银儿,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认真思考道:“或许……我该为你家姑娘另外找个不多话的丫头来伺候她。”
“奴婢才不唠叨呢!”银儿鼓起腮帮子为自己辩驳,“奴婢之所以嘴碎,这全是关心姑娘的关系,况且,奴婢伺候姑娘这么久了,姑娘从来没嫌过奴婢,姑娘她——她喜欢奴婢服侍她。”
“鲁含菁喜欢你服侍她?”这倒新鲜,因为,鲁含菁在他身边那么久了,他还没见过她喜欢过什么,或许——他可以来做个小小的测试。
赤兀扬的眉宇间堆着戏弄的神采。
银儿还以为她是眼花看错了,她们那个阴冷、毫无表情的堡主,他的眉宇间刚刚是不是闪过一丝近乎淘气的顽皮神情?
银儿揉揉眼,连忙跟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听见赤兀扬在对鲁含菁说:“改明儿个我送一个婢女来你这里,银儿她就调去别的地方好了。”
啊!怎么会这样?
她才不要调去别的地方呢!她只想伺候鲁姑娘,可……可堡主那么凶,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只怕现在也由不得她要不要了。
可是……可是堡主为什么要她走?堡主是不是真的嫌她太多嘴,所以,不让她陪在主子身边了?
呜呜呜……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关心鲁姑娘,所以才话多的嘛!
银儿扁着嘴,苦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悲苦模样。
鲁含菁看着银儿手中直搅着手绢,一副有口难言、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不禁暗叹她是个道地的傻丫头。
跟着她有什么好?
为什么一听到要离开她,银儿便如丧考*般的这么难过?
鲁含菁调回视线,看着赤兀扬,终于还是决定为银儿求情了。她问他道: “银儿做错事了吗?”
“没有。”赤兀扬摇摇头。
“那么就是我做错事了?”鲁含菁又问。
赤兀扬又摇头。“也没有。”
“那么——”她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表情,他的嘴角上扬,眉间染着一抹春风,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
“妾身可以知道爷为什么要调走银儿的理由吗?”鲁含菁斟酌遣词用字,以不逾越身份的口气问他。
赤兀扬带着坏坏的表情挨近鲁含菁的身侧,告诉她答案:“因为你在乎她。”
“就因为我在乎她,所以爷要调她离开?”鲁含菁不禁皱紧了眉。
赤兀扬因此而笑开了眼。
他喜欢她有情绪,他不喜欢她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知道她在乎银儿,这事让赤兀扬真的很开心,因为,她既然能敞开心房接受银儿,那就代表她同样能敞开心接受他。
赤兀扬的手勾起鲁含菁的下颌,让她清明的眼正视他眼底的热烈眸光。“倘若你能承诺我,你能像在乎银儿那般地在乎我,那么我便准许银儿继续留在你身边伺候你。”
银儿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
刚刚——爷是在跟鲁姑娘撒娇索爱吗?
她狐疑的眼直盯着鲁含菁及赤兀扬,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想看出什么暖昧来。
“你可以出去了。”赤兀扬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银儿正在他身后贼头贼脑的样子。
“哦!”银儿失望地应了一声,随即听话地退了出去。
赤兀扬的双眼又对上鲁含菁的。“你还没给我答案。”
“你要的答案很笼统。”而她不知如何给起。
“如何笼统?”
“你知道你只需一句话,我什么就都是你的了。?他要她的身体、她的人,那从来就不是一件难事,不是吗?
“我要你爱我。”
“我爱你。”她没有考虑地立刻给他想要的答案。
但她太轻易地说出口,这让赤兀扬压根感觉不到她的真心。“不!你不爱我,你是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怎么会爱我?”
她的清冷、她的无谓飘渺,让人稍不注意就会忘了她的存在,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他既然爱上她了,她就必须有血有肉地活在他身边。
他看着她,瞬也不瞬地看着。
鲁含菁察觉到他看她的目光变得很不一样。
以前,他宠她时,他也曾专注地看着她,但那时他的眼神跟现在的并不一样。以前,他爱她,爱她的容貌、爱她的肉体、爱她的表相,所以,他看她的目光虽然也是爱,但却是夹带着肉欲的爱。
现在,她不知道他迷恋她什么,但他看她的目光明显的就是不一样,那是一种专注而执着的眼神,是一种夺人心魄的注视。
鲁含菁突然感到目眩口呆及呼吸困难。
她捧着心口,靠着床梁。
他急急地扶住她,他那两潭温泉水在瞬间起了波澜,他在担心她,而这足以见得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体认到赤兀扬感情的那一刹那,鲁含菁突然有天地即将毁灭般的窒息。
她心知,赤兀扬是不该爱上她的!
鲁含菁闭上了眼,不愿瞧他眼中的狂热爱恋。
第三章
生 变
“银儿姐,我求求你,你让我去见你家姑娘一面好吗?”寒睫儿的贴身侍女哭哭啼啼地求着银儿。
银儿没好气地直跺脚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家姑娘病重,就该去请大夫;而不是来找我家姑娘啊!”
她的主子又不是大夫,让鲁含菁去看寒睫儿能有什么用啊?
银儿不耐烦地要赶情儿走。
但情儿却霍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啦?”银儿急慌了,伸手要去扶情儿起来。
情儿却跪着不起,且抽抽搭搭地哭着央求道:“银儿姐,情儿这会儿给你跪下了,情儿求你,劳烦姐姐给含菁姑娘带个口信,就说是我家姑娘已经三天没进一粒米、一滴水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家姑娘又不是大夫,你让我去跟我家主子说这个有什么用?”银儿不想答应。
“有用,有用的。”情儿猛点头,边拭泪边说:“我家主子就是因为思念堡主思念得紧,所以才会犯这个心病。其实睫儿小姐也没多大的要求,她只想请堡主过去看看她——”
不等情儿说完,银儿便打断情儿急切的话语。
“要堡主去看你家主子,你就得去跟堡主说去,怎么反倒是来找我家主子呢?”银儿向来不嘉欢寒睫儿这对主仆。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主子是怎么看待“宠妾”这个身份?但说句老实话,她侍奉鲁含菁这么久了,她也是会为主子抱屈的。
她的主子从来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主子得宠也罢、不得宠也好,她总是那个模样,凡事都不与人争。
但不与人争并不代表就是得任由着别人欺负啊!
情儿这会儿明着是来求她,但是,她们主仆俩可曾想过她家主子的心情?
“情儿,我是不懂你家主子安的是什么心,但是,一个女人得跟众多姑娘家争一个男人,这就已经够悲哀了,这会儿你却要求我家姑娘劝她的男人去哄另一个女人,你说!要是是易地而处,你家主子会这么宽大吗?”银儿反问情儿。
情儿猛摇头,急切地说:“不一样的,银儿姐,我家姑娘是真的喜欢堡主,所以才会犯这个心病。”情儿急着想要解释。
但银儿却不想听。
“你家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我管不着,但我服侍的是鲁姑娘,我该在乎的也只有鲁姑娘的心情而已。姑且不论我家姑娘爱不爱堡主,但好歹堡主是我家主子的男人,你们让她去劝堡主,要堡主去见你家姑娘,把她的男人往你的主子怀里推,情儿,你知不知道你们好自私?
“你们主仆俩心里向来就只有你们自己,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家姑娘的心情?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倘若她也爱着堡主,只是嘴里不说,那么你们今日的要求,要教我家姑娘如何回应?”
银儿一心护主,根本管不了这么直言不讳的会不会得罪人、会不会让人下不了台,她是有话就直说了。
在她心里,她只知道让鲁含菁当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姬妾,得不到任何名分已经够悲惨了,这会儿还得替别的女人求情,这教她情何以堪啊?
“我家姑娘向来是清冷的性子,她或许不在乎自己会被恩宠多少日子,但我却很在乎。”
银儿不要鲁含菁再回去过那种天天让人冷嘲热讽的日子,她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成天只懂得欺负不与人争的含菁姑娘。
如果鲁含菁真的回到那种不得宠的日子,只怕那些人会更嚣张地欺负她。
银儿望着跪在地上的情儿,狠下心告诉情儿说:“或许你家主子真的爱惨了堡主,为堡主茶不思饭不想,但这些关我家姑娘什么事?你家主子既然当了堡主的姬妾,那就早该明白堡主是个用情不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