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焦急地说:“奴婢去找堡主来赶她们走,免得她们来找姑娘的麻烦。”
“不碍事的,银儿。”鲁含菁叫住银儿。“别拿这种小事去烦爷。”更何况,唤他来,他也不见得会插手管这种小事,她心中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赤兀扬待女人如衣物的冷情手段,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在她备受恩宠之际,她便从来没有自讨没趣地以为自己特别到足以让他另眼相待,更何况,他现在恩宠的人并不是她。
“让她们来吧!我想她们应该不会为难我的。”鲁含菁淡然地交代下去,而她依旧低首敛眉,任由琴音悠扬地环伺在空气中。
她的一派悠闲,惹恼了那些上门来找晦气的女人。
“哟!瞧瞧咱们这位大美人在干什么来着?”一句尖酸刻薄的嗓音硬生生地切断鲁含菁的琴音。
鲁含菁止住琴声,螓首轻抬。
赤兀扬的六名侍妾连同各自的婢女成一字型排开,并列共计十二人,她们一起站在她的养心亭里。
“银儿,奉茶。”鲁含菁交代道。
“不用。”身着桃红哕纱的桃红姑娘一屁股坐下,狐媚的眼儿勾着鲁含菁,上上下下地瞧。
“我看妹妹没什么变嘛!”桃红姑娘哼了一声。
鲁含菁客气地说:“托桃红姑娘的福。”
“爷最近没来你这里?”身着青衣的绿荷跟着坐下来。
“是没来。”鲁含菁据实回报。
“那你现在也成了弃妇哕?”着鹅黄衫裙的黄香语带讥诮地讽刺人。
银儿看到她们嚣张的模样,心中很不以为然,忍不住替主子强出头。“是啊!就跟你们一样,都成了弃妇了。”银儿刻意强调“跟你们一样”五个字,重点在点明她家主子跟她们六个没什么不同,她们几个人不必夹枪带棒地损人。
她的主子待人虽然冷了一点,但在她最得宠的时候,也没见她摆过一天架子,找人的秽气过,可瞧瞧现在怎么了?
前儿个赤兀扬才带回一个姑娘,今儿个她们便不约而同地来打压鲁含菁,她莫银儿可是真的看不过去了。
花海裳一个巴掌甩出去,银儿冷不防地被打了一个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花海棠以教训奴才的口气教训着银儿。
“你!”银儿气不过,忍不住反驳道:“我虽然没有说话的分,可我们姑娘也不是由得你欺负的。”
“怎么,你以为你家姑娘还得宠吗?今儿个纵使是我们拆了这里,想必爷也不会责备我们几个。”嫣翠挑衅似的砸了鲁含菁饮茶用的茶碗。
艳云则夺过鲁含菁的琴,狠狠地往梁上摔去。
琴在瞬间裂成两半,弦也断了——
她们六个联手捣毁了鲁含菁的养心亭、含风馆。
她们真是太可恶,太可恶了!:“鲁姑娘,你都不说说话吗?”难道她的主子就这么任由他人欺负吗?银儿愤恨地直跺脚,。
她们在说些什么?鲁含菁一点也听不懂。
她们六个都是可怜人,在她还没来擎天堡之前,她们为了赤兀扬一个男人争得面红耳赤,是她介入了她们的纷争,是她夺走她们的男人,所以,她们对她有怨有恨,这也是应该的。
如果砸了这些身外之物,可以让她们几个少恨一些、少怨一点,那她不会在乎她们是怎么欺负她的。
鲁含菁依旧默默不语。
桃红、嫣翠几个人见鲁含菁没吭声,还以为她是怕了。
“算了,跟她这个下堂妇计较这么多也没啥意思,瞧她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谅她也没那个胆跟咱们六个姐妹过不去,姐妹们,咱们走!”花海裳一声令下,便领着众人离开,独留下被捣毁得满目疮痍的养心亭、含风馆,让鲁含菁与银儿去面对。
看着原本美仑美奂的含风馆成了眼前这副满目疮痍的模样,银儿难过得直擤鼻水和眼泪。
她不懂鲁含菁为什么要这么委曲求全?那些臭女人人数虽然比她们多,但她们主仆俩也不用怕她们啊!
虽说双掌难敌众拳,但是,有反击总比让人看不起来得强是吧?
银儿不解为什么鲁含菁要闷不吭声地任人欺侮?她跪在地上边收拾,眼泪边不听使唤地直往下掉。
她的难过与委屈,鲁含菁全都看见了。
她跪下身子,与银儿一起收拾残局,并对银儿说:“如果你觉得委屈,那明儿个我让爷把你调离含风馆。”这样,银儿以后就不用再跟着她一起受气了。
银儿听了,猛然抬起头来。“鲁姑娘,你是说真的吗?”
鲁含菁点点头。
见她点头,银儿哭得更伤心了。
“姑娘当银儿是什么人?今儿个银儿伤心难过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姑娘抱不平啊!想当初,姑娘正当红的时候,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人不巴结着你?可你从来不曾仗势欺人过,她们几个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银儿生气得抹去掉个不停的泪水。
她是在气那些臭女人,却也更气鲁含菁居然不懂她的心。
“我不走!我走了,她们几个岂不是要更嚣张了吗?”银儿抱着那把破琴,忿忿不平地离开。
直到银儿走远了,鲁含菁才牵动嘴角,轻轻地笑开了。
那个傻丫头,真是鲁直得可爱,只是银儿不懂,她心静得容不下一点风吹草动,所以,那些人的挑衅与叫嚣,对她而言根本构不成任何伤害呵!
“爷。”
擎天堡的总管推门进入赤兀扬的书房。
“他们有行动了?”
“据探子捎来的消息,书剑山庄近来倒是不曾有任何行动。”
“还是没任何行动!”赤兀扬两眉倒竖,英气逼人的眉宇间明显地写着他的疑惑。
自从两年前他带着一队人马远从西域而来,他们选在中原立地生根,渐渐地也闯出一番名号,可却没想到擎天堡的名声渐渐打响了,却招来中原人士的诽议。
现下中原四处谣传擎天堡的堡主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各大名门正派皆当起而诛之的流言。
他是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在意外头的人是怎么看他的,可他的不在意却不代表中原人土可以随意栽赃,将杀人放火的事全加在他的头上。
倘若那些事是他做的,他赤兀扬向来敢做敢当,绝不会找任何借口开脱他的罪名,但事情不是他干的,他们就休想拿他来当代罪羔羊。
近几个月来,听说中原各大门派集合于书剑山庄,商讨围剿擎天堡的办法,他以为那些自以为名门的派别很快便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两个月过去了。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赤兀扬横眉倒竖,不断沉吟着。
也罢,既然没有任何进展,就暂且搁下,他总不能为了几个小小的门派,便不过日子了。
“还有什么事吗?”赤兀扬问。
“只是些小事。”,年总管答。
“既然是小事就不用报告了。”赤兀扬向来不爱插手管那些鸡毛蒜皮的杂事。
“可是——这事是有关鲁姑娘的。”年总管支吾其词,最后还是说了。
鲁姑娘?
赤兀扬扬眉,询问:“鲁含菁?”
“是的,”年总管敛着双袖,毕恭毕敬地回答。
这下子,赤兀扬的兴趣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鲁含菁是个性子极冷的女人,他从来没见过她为任何一件事而动过情绪,而今儿个却让他的得力助手为她烦心。
“她怎么了?”赤兀扬好奇地想知道鲁含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底下的人说,桃红姑娘她们几个近来常去找鲁姑娘的麻烦。”这事一直让他这个当总管的很伤脑筋。
“她们去找鲁含菁什么麻烦?”
“就是说些难听的话,或是砸坏含风馆的东西之类的小事。”年总管老实说。
“鲁含菁有什么反应?”赤兀扬对鲁含菁的反应比较有兴趣。
“没反应。”
没反应!
听到这个答案,赤兀扬没有丝毫的惊讶,因为,没反应才是鲁含菁该有的反应,倘若她也像其他女人那样,不但大吵大闹,还与她们斗,那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鲁含菁了。
“我知道了。”赤兀扬点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那……爷要派人去处理这件事吗?”年总管想知道主子的态度。
“什么事?”
“就是鲁姑娘被人欺负的事。”
“不用了。”赤兀扬挥挥手。“她现在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很好?!
怎么会很好?
年总管皱起眉,十分不以为然。
而赤兀扬看到了他的表情。“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一件小事。”
“说吧!”赤兀扬知道那件小事铁定是年总管无法作决定的,所以,他才会露出左右为难的神情。
“那含风馆的家具、摆设,隔个两三天就遭人毁坏,得重新换过,这可是一大笔花费。”
年总管很介意这一点。
“那你的意思是?”
“要么就严令不许桃红姑娘她们几个再去找鲁姑娘的秽气,要么——”年总管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