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换你心,为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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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那我们也走了,拜拜!”曾维特如释重负,拉着袁力耕就跑。

  —  —  —

  坐在韦方的车里,满右昀觉得自己做的是偷偷摸摸的事。她觉得自己仿佛背叛了卓亦尘,并不是因为她答应让韦方送自己回家,而是因为自己竟有些期待两人单独相处的此刻。

  “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好吗?”韦方说。

  “我的事没什么可说的。”

  “读中文是你的第一志愿吗?”他记得很清楚,曾维特说她写过小说。在不出卖曾维特的情况下,他试着旁敲侧击。

  “嗯。”

  “会背很多诗词吧?”

  “也没有。”提到诗词,她的表情放松不少。“我喜欢看却不喜欢背。接触诗词以后,我渐渐养成一种习惯,遇上好词便会呆想一阵,不管想不想得出什么东西来,等我不愿再想的时候就继续往下看。好诗好词看多了、想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诗词是用来细细品味的,不是用来囫囵吞枣地背诵的。”她明亮的双眼里顿时充满了希望和幻想。

  “我对诗词没有研究。不过,我喜欢看历史小说。”见她难得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他也兴味盎然。

  “是吗?”她侧头看他一眼。“最喜欢哪一部?”

  “我喜欢正史,读高中时经常看《三国志》。”

  “我喜欢野史。《三国演义》我看了好几遍。你知道“玄德风雪访孔明”那一章吗?”她问完便又接了下去。“我最欣赏“或驾小舟游于江湖之中;或访僧道于山岭之上;或寻朋友于村僻之中;或乐琴棋于洞府之内”那几句。你喜欢吗?”

  “你喜欢我就喜欢。”他说得毫不含蓄。“喜欢外国诗人的作品吗?”

  “总有喜欢的,”她沉吟片刻。“泰戈尔。我满喜欢他的诗,你呢?”

  “我也是。”

  她正暗忖他是存心这么说的,岂料他真的还有下文。

  “我喜欢他的那首“纸船”。”他缓缓地开始念着诗句:“一天天,我把纸船一个个放进奔流的溪水里,我用特大特黑的字,在纸船上写下我的姓名和我居住的乡村。我希望陌生的土地上会有人发现这些纸船,知道我是谁。”

  她幽幽地接了下去。

  “我从我的花园里摘下花朵,装在我的小船里,希望这些曙光之花能安全地到达夜的国土。我送我的纸船下水,仰望天空,我看到了小云朵正张着鼓鼓的白帆。……夜来了,我将脸埋在臂弯里,我望见我的纸船在子夜星光下向前漂浮。夜的精灵在纸船里扬帆前进,船里载的是装满了梦的篮子。”

  她的梦、她的纸船……念着念着,她流下眼泪,哭她那未完成的梦。

  “怎么了?”

  “没什么,对不起。”她赶紧抹去泪水。

  他正心疼不已的当儿,行动电话响了。

  “喂,丹妞啊……哦,对不起,我下午被一点事情耽搁了时间,联络不到你,……好好好,你别生气了,我道歉。下星期,下星期我一定陪你去挑好不好?就这样了,你赶快回家,别在外头游荡了知道吗?拜拜。”

  他吁口气,挂断电话。原来他已被爱情冲昏了头,竟然忘了自己跟丹妞约好了今天下午要陪她去买电脑书籍。

  “丹妞是谁?”

  满右昀无法阻止自己问他这个问题。她对“丹妞”二字十分敏感。

  “哦,一个小妹妹。”

  “你妹妹?”

  “不是。”他笑笑,颇乐见她感兴趣的态度。“你忘了我也是义工?她是我的案主,辅导的对象。”

  “她为什么需要辅导?”

  “缺乏家庭温暖,没人管教,有一阵子交了些坏朋友,学坏了,现在正在改变当中。”

  “哦。”她想了想,决定问了,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你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就叫丹妞?”

  “怎么了?难道你也认识个叫丹妞的女孩吗?”他对她的好奇感到不解。

  “嗯。”

  “她叫霍羽丹。”

  第八章

  “太阳快下山了,风又大,你不待在屋里,一个人跑到桥上来做什么?”卓亦尘握住丹妞的手,柔声道。

  “人家是来等你的。”

  “傻丫头,我又没说哪天会回来,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定等得到我?”

  “你说一、两个月就回来,一个月过去之后,我天天都到桥上来等。”

  “你不累吗?我若是回来,定会敲门进屋,你还怕见不着我吗?”

  “人家只是想早点看到你。”

  语罢她就投入卓亦尘的怀抱中,两人于是紧紧相拥,情意绵长。

  不!

  满右昀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不,不是这样的,不可以是这样,卓大哥不能爱上霍羽丹,不能,不能──”她流着泪,喃喃自语。

  霍羽丹到这一世来了吗?来要回卓亦尘是吗?不,卓大哥是她的,不是霍羽丹的呀。

  自从听见韦方口中的霍羽丹之后,她经常做噩梦。对她来说,那如诗如画的梦境皆是噩梦。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回去,她要见卓亦尘,她要确定他还是爱她,还在等她。

  —  —  —

  满右昀又来旁听社会学了。戴上眼镜,她像鉴定什么稀世珍玩似地盯着韦方。目光随着他移动,不肯须臾离开。直到下课钟响,其他学生都离开教室,她还坐在原处不动。

  韦方也没走。这一堂课他上得十分不自在。

  “怎么又想来旁听了?”他走到她面前问。

  “我想来看你。”

  “我知道。你已经看了我整整一节课了,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在她前方的课椅坐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她的目光还锁着他,莫名的不安和愤怒在她喉间烧着。

  “现在是午餐时间,不如你跟我一起吃午饭吧,我愿意让你多看一会儿。”他笑着说。见她重返自己的课堂令他雀跃。

  “我想吃鱼。”她似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声。

  他愣了一下。“好呀,我带你到学校外面的餐馆里用餐,那儿应该能吃到活鱼。”

  更令他讶异的事还在后头,满右昀竟然挽着他的手臂走过校园。天降红雨了吗?他在心中自问着。满心欢喜地,他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午饭。

  —  —  —

  夜深深,满右昀将自己锁在沉沉的角落里。平缓流畅的跑道对她来说却是坎坷的漫漫长路,不知自己已跑了几万里路,今夜她仍然要跑。

  她要韦方在图书馆等她,她也许会去找他。也许,只是也许。

  “卓大哥,他就是你吗?你来找我了是吗?所以我才一直失败,一直跑不回去对不对?你快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她一圈一圈地绕着操场跑,一遍一遍地对月亮问。汩汩泪水淌在她的脸上心上。

  她慢慢停下脚步,接受再一次的失败,终于又坐在角落里痛哭。

  “右昀,把心事说给我听好吗?”韦方依直觉在操场边找到伤心欲绝的她。“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是他吗?是卓大哥在说话吗?她无助地往他怀里靠。

  她根本泣不成声。韦方放弃要她说话的念头,扶起她,他揽着她离开操场。

  “我送你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她没主意,跟着上车。

  “右昀,你已经开始信赖我了,对不对?”

  “我可以信赖你吗?”

  “当然,我等你很久了。”

  “我好累。”身心俱疲。

  “你是不是遇到烦心的事就会去跑操场?当作一种发泄?”

  她只是摇摇头,很沉重地。

  “为什么每次你跑完操场,都会哭得那么伤心?”

  也许还能跑、能哭是她的福气,她突然想到久远的将来。

  “我怕有一天自己再也跑不动,再也哭不出来,如果那一天来了,我该怎么办?”

  “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吗?这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我不需要安慰。”她又摇了摇头。“我只需要足够的力量让我回去,我要见他,我等不及要见他了。”

  “他?”韦方浓眉微微蹙起。“谁?”

  “我的丈夫。他是我的丈夫。”她宣告着。

  他心中顿时烧起一把无名火。不知该对谁发火,于是他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

  “右昀,”他按下了怒火。“你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是以义工的身分面对你,我以为你已经开始接受我的追求了。或者,你要告诉我,是我会错意了?”

  “你是我回不去的理由吗?”她望着他问自己。

  “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要回去,到底是要回哪里去,但我一定会是你回不去的理由。”他口气无比坚定。“你会留在这里陪我,是甘是苦,是喜是悲,你都得与我共度。”

  心头一阵惊跳,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是你吗?”

  “是我,就是我。你还看不清楚吗?”

  她将目光移回路面。怎么能不清楚?她白天想的、夜里梦的都是这张脸呀!

  “你跟丹妞还有联络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愿意告诉我?”

  “怎么会呢?”他轻笑一声。“我每两周会见她一次,查查她的状况。这个星期天就该去看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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