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顾不得身后的天霁是否有瞧着自己随衣,已是不洁的娇躯急切渴求清澈湖水洗涤自身的污秽,光裸着身子,她举足涉入池中。
水池仍是昔日熟悉的水池,身子却已不是原本清白的身子,一面泼水清洗身体的红芍,在看见大腿内侧干涸的血渍时,羞愧难堪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滑落。
这泪水是哀悼糊里糊涂失去的贞节,是羞愧迷蒙之间放荡形骇的激情。没想到自己原是为了救人,最后却是落得拱手献上清白的下场。
矛盾的是,在迷蒙记忆中,仍存留着她主动热情回应的片段。
喔!我真是个坏女人。红芍拍打水面以泄心中之愤,忍不住呜咽放声痛哭。
顷刻之后,情绪稍稍平缓。红芍转身除了岸边的罪魁祸首。
哼!这时才扮假君子。
红芍恨恨地看着白色的背影,从没见他如此遵循礼节过。
穿整好衣物的红芍,莲步踱到天霁身旁,但低垂的螓首仍不肯正视他。
天霁紧锁浓眉,不舍地抚着她肩头,不知如何出口安慰她。他知道一个女孩家的清白是何等重要,虽然他有心娶她为妻,却也没料到是在此等情况下得到她的人。
红芍心口又爱又悔的情绪再起,高举粉拳猛捶天霁的胸膛,表达内心的怨屈。
“你这个衰人,我恨死你了啦!”
天霁眯起眼。哇!红芍妹妹来真的,力道下得颇重。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红芍控诉着。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是个大烂人。”天霁拥她入怀,大掌抚顺着她的后背。
红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地啜泣着。
“红芍妹妹,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任凭前襟湿淋一片,天霁细语允诺着。
“负责?负什么责?我有说要嫁你吗?”红芍暗哑低语。
“可你……我……”
“我警告你,昨晚的事,你不准再提起半个字。”红芍半眯着眼睛,恐吓着呆滞的霍家少爷。
这下子天霁可迷糊了,本想顺水推舟结成姻缘,怎么这会儿红芍又不认帐了呢?不是哭成个泪人似的吗?
红芍老实不客气的把眼泪鼻涕全抹在天霁上好的衣料上,才满意地退开身。
“我说过了,婚配得要我中意的对象才行。”言下之意,便是天霁并非良人。
“但,我……你……”他结巴了。
“霍少爷您贵为天之骄子,红芍只是平凡至极的女子,无法匹配霍府。发生在我们之间的荒唐事,就请您别再提起了。”
天霁心头一悸,事情怎会发展至此?
他无法顺利掌握便罢,红芍竟明白表示对自己毫无情意?情感与自尊双重受挫,使得天霁失去了平日灵敏的思绪,只能沉默以对。
望着天霁颓败的脸容,红芍内心非但没有升起预期的胜利感,反而兴起一股暗恼自己逞口舌之快的扰恨。
明知天霁提亲之言出自真心,但她就是不愿如此轻易托付终身。对他日生好感并不代表钦慕之情,更不消说平白让他糟蹋清白就一定得嫁他,哼!哪那么轻易就让他占尽便宜。
红芍恨恨地想着。
— — —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回到草屋内,便见着一名急得满头汗、来回踱步的男人。当他看见归来的天霁和红芍,眼睛马上一亮。
“少爷,你可回来了。”
原来这名男子是霍府的家仆。“少爷,城西的铺子有事,夫人请你回去处理。”
天霁闻言眉头一皱,家仆口中所说的“城西那家铺子”是霍府经营的钱庄,平日经手的银两数目不小,娘这回不惜惊动休养中的自己,必定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清。
可是,当下红芍的情况也十分棘手。她的清白被自己玷污了,却又倔强地不肯嫁。如果这次就这么走了,下回再来,恐怕就人事全非了。所谓打铁要趁热,真让两人断了联系,要再重温欢爱,可没那么简单。
平日反应灵敏的天霁,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家中有事,怎么还不走?”红芍在一旁冷言道。
“我的好妹妹,如果我走了,独留你一人在这荒林野地的,我会不放心。”
“谁要你瞎操心了?”红芍哼了一声,走到角落窗边去。
“话不能这样说。”天霁欺身过去。“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能留你一人在此呢?”
“你!”红芍转身怒视,深怕他刚才的话语被那名家仆听到,羞债不已。
天霁见状,便以眼神示意家仆至屋外等候。
“我告诉过你别再提那件事了,是不是想我名誉扫地才高兴?”红芍握着双拳,情急之下眼泪掉了下来。
“别哭!”见她哭了,天霁也慌了。怎么回事,红芍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这几个时辰说哭就哭。
“你一定要这么欺负我才行吗?”
“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在有第三者的场合提起。”
“这也不行,反正你忘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忘就忘,哪那么容易呢?昨夜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是一件相当美好的事,绝不是苟合之事,我不许你如此看轻。”
红芍见他说得好似肺腑之言,有些惊愕,但却又不甘心。
总之,红芍认为男欢女爱应是两情相悦,而不是糊里糊涂之下在草野之间野合。更何况天霁老没个正经,与她心目中的对象有很大的差距。他是说过要负责,但她怀疑两人间有没有感情……就这么随便托许终身,心里实在气不过。不过,看他似乎真有点良心,没有想像中那般孟浪,口气便也缓和下来。
“反正,你别再提起那件事便是了。”
天霁听出红芍有软化之意,连忙打蛇随棍上。
“红芍妹妹,我一定守口如瓶。”手举三指,以明心意。“我久客未归,又逢家中有事,理应立即打道回府;但沐先生不久前才外出医治病人,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不如你先随我回府,我令仆人通知沐先生届时到我府邸接你,这样可好?”
“这……”红芍觉得天霁的提议十分有理,她自己一个女孩家独留山林,确实安全有虑,眼下与天霁成行是为上策,但又怕天霁找机会再占她便宜,红芍实在不敢贸然开口答允。
见红芍犹豫不决,天霁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保证,没有你的应允,我一定不会动你一根寒毛。”天霁又下一帖安心符。
“你想得美,别以为你还有机可乘。”
话中之意,就是答应同行啦!
天霁马上会意过来,出声唤家仆进屋。
“沐姑娘将到霍府作客,快来帮沐姑娘准备行李包袱。”
看天霁松了一大口气,与家仆忙进忙出准备动身事宜,红芍黯沈的脸色有了异样的神采。她有种特别的预感,此趟霍府之行,将会为她的生命带来莫大的转变。
第五章
一行三人一路上匆忙赶路,在进入城门后,马车便被拥挤的人潮堵塞在街头。七日后适逢灯节,城内居民无不乘机采买过节用品,将平日热闹非凡的街道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红芍妹妹,霍府就在不远处,我们走路较快些。”霍天霁见状连忙决定。
天霁将马车内的红芍扶下车后,怕混乱的人潮将红芍冲散,牢牢攫紧红芍的玉手,振步往前迈进。
跟随天霁稳健的脚步,红芍好奇地观看身旁经过的市景,这是深居山间的红芍从来未曾见过的景象。来来往往的人潮、高声吆喝的叫卖,看得红芍目不转睛,真想伫足仔细瞧个过瘾。
天霁即使归心似箭,也发觉背后好奇的小身影流连的觊觎之心,不过情势所逼,脚下踩的步伐仍是直驱向前。
离开热闹喧哗的市街,红芍瞧见眼前耸立的大宅院,光是两片门扉就有她家草屋的一半大。
这,这就是京城首富霍府吗?真是……大……太大了。
随着他们接近,那厚实的红门发出沉重呜响往两旁敞开,天霁向早已等候多时毕恭毕敬的门房低声吩咐几句,而自山林跟随两人回府的家仆也拔腿跑步越过他们,一溜烟便消失在主屋内。
回到家门的天霁,终于松了口气,放缓脚步慢行在前往主屋的石廊上。映入眼帘尽是华美造景。门楼之内亭台楼阁、假山荷池,皆极尽奢华铺张之能事。红芍面对这般陌生且具规模的庭院显得有些僵硬。
天霁向红芍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安抚她惊慌失措的心。“自在点无妨,就当是你自己家。”
两人一进主厅,无声无息出现的丫餐噙着暧昧的视线侍奉上茶水,红芍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仍被紧握住,忙胀红着脸抽开来。
天霁见她无限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托起茶杯,隔着茶盖,一双炯炯黑眸凝睇着她绯红的面颊。红芍被他瞧得不知所措,心跳莫名地加速。
“你别净对着我瞧!”
“你不也是看着我?”
“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谁爱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