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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秋梦天别无选择,接过开水和药,头一仰,咕噜地将药吞入喉中。

   

  纳西斯神情愉快地绽开笑容,端了一盘食物和一杯牛奶到秋梦天桌前。

   

  “来!吃一点,特别为你做的!”

   

  特别为她做的?秋梦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纳西斯今天太反常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她静静地吃着,心头忐忑不安。

   

  “今天早点回来,我弄晚餐给你吃。”

   

  “唔……”秋梦天不置可否,想不领受他的好意,却又不敢拒绝。末了,还是让她找到了理由来搪塞。“你今天不是有约会吗?那个纪莎莉?还是那个波姬小丝?或者,中文西施……”

   

  “不要管那些人,”纳西斯挥挥手。“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人单独度过。”

   

  “你究竟又在玩些什么把戏?”秋梦天不禁纠结起眉头。

   

  “我要让你爱我,让你想跟我在一起。”纳西斯漫不经心,态度随便地说。

   

  “什……什……”秋梦天口吃了。“老……老天!昨……昨天,晚……晚……上,我是……是不……不是跟……跟你说……什……什……”她颓然趴回桌上。“该死,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说,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好像……好像……到过我房里……后来呢?”她突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纳西斯。“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是不是说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或是……或是……”她掩住脸,羞于再说下去。

   

  “没有,你什么也没说。”纳西斯微笑地看着她,笑得好温和。“别担心!你什么也没乱说,你只是抱着我又亲又吻,不肯让我走,说你作恶梦了。我只好陪你躺着,哄你入睡,你还说,不许我离开你。”

   

  “噢……我……老天!”秋梦天蒙住眼,又颓然垂下头。纳西斯仍然在微笑,看来咒术真发生效用,她什么也不记得。

   

  现在,他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有效用,秋梦天嫉妒、吃醋,讨厌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她喜欢他,可是仍然犹豫不决,摇摆不定。她的心还不是完全向着他。此外,她内心有着午夜梦回夜魔出现的阴影,她怕夜魔会来带走她,怕当他的新娘。

   

  现在,他只需再挑起她的妒意,一步一步使她的心向着他,一切就容易解决了。必须使她的心向着他,破除她的疑虑,让她亲口承认,然后……呵呵,她骂他是恶魔,纳西斯诡笑地看着秋梦天,那么,你,他在心里微笑说,就注定是恶魔的新娘。

   

  “不早了!我送你到学校。”纳西斯丢下餐巾,起身离开餐桌说。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去就可以。”秋梦天仍坐在座位上。“你赶时间就先走吧,我吃完后会将桌子收拾干净。”

   

  “也好,我先走了。”他低下头,亲吻秋梦天,腻腻浓浓。“记住,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嗯?”

   

  等他开门离去,秋梦天再度颓倒在椅子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反常了!纳西斯这么温柔,一定有他的阴谋……哦,老天!昨天晚上她究竟意乱情迷胡说了些什么?他又知道了些什么?

   

  她其实并不讨厌他这种柔情,每当他这样对她,她的心总是微微颤抖。她讨厌自己有这种心情,但她更讨厌看见纳西斯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亲热……

   

  嫉妒?有吗?秋梦天呻吟了一声。她怎么可以有这种荒谬的情结?可是她不得不承认——不!她讨厌他!要离开他——不!你必须跟随,你不许离开他!

   

  谁?谁在说话?秋梦天惊慌地四处张望。四下悄然无声。

   

  没有人!

   

  她闭目凝神。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老天!

   

  那竟然是她自己的大脑在对她自己洗脑!太荒谬了!秋梦天又低低呻吟了一声。

   

  时间滴答九响以后,她才收拾出门。一整天,她都恍恍惚惚,心神不宁。最后一堂课结束,纳兰性德挡住她的路时,她还愕然了好一会儿。

   

  “怎么?你忘记了?”看她迷惑的眼神,纳兰性德不由得摇头微笑说。

   

  纳兰性德原名齐容若,名字和清初词人纳兰性德字同,又有一种古典淡雅的文人与艺术家气质,遂有不少学生戏称他作纳兰性德。

   

  可是纳兰性德华年早夭,不能和心爱的人白首以终。而他现年三十一岁,不过,他想要一桩美满的姻缘。

   

  “你真的忘记了?”他微笑注视秋梦天。

   

  “啊!”秋梦天微张口。她真的把这件事完全给忘了。怎么办?她承诺过纳兰性德,可是纳西斯交代她早点回家……她真不敢想像纳西斯等不到她时那生气的模样。算了!也许他只是说说,他不是和纪莎莉约好了吗?瞧她刚才课堂上看她时的那种胜利得意的骄傲——她决定撇下纳西斯。

   

  “没有,我没有忘记。”她撒了谎。“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准时。”

   

  “没有就好。”他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不想拆穿她。

   

  “走,先吃饭去,再慢慢讨论。”

   

  这是一张小小的横幅。天空的颜色很奇怪,非常黯淡,像是一张要哭的脸。底下一对恋人,暗影处理,命运的惊叹号交叉成一条分歧的路,树影幢幢,整个版面没有光,新月弯若死神的镰刀,钩在林梢。

   

  银色的月亮。

   

  “这是你画的?”

   

  秋梦天立在横幅的下方,仰着头。纳兰性德坐在书桌的后头,埋首整理文稿。誊稿的工作已接近尾声,再作最后一次的校阅,一切就大功告成。

   

  “不是。”纳兰性德抬头。找秋梦天帮忙原只是借口,没想到她认真起来,神情更加肃漠。将近一星期的相处并没有使他们更加熟络,秋梦天还是一如堂上的冷漠,除非必要,她总是不肯开口。

   

  “买的?”秋梦天又问,仍站在横幅的下头。

   

  纳兰性德走过来,自然地站在她身后。

   

  “不完全是。”他说:“这是一位朋友珍藏的,临离开时,送给我,却要了我另一幅字帖交换。你喜欢吗?”

   

  秋梦天仍然仰头,不动。这张小小的横幅,深深地吸引住她。

   

  “这用色很奇怪。”她说。

   

  “的确如此。”纳兰性德移到她身旁。“你看!天空好像是张哭泣的脸,那对暗影,虽然不见神情轮廓,却那么清楚地让人感受到那种别离的心碎哀恸。”

   

  “天天这样望着,你心情不会难过吗?”

   

  “那就得靠移情作用?”纳兰性德档住横幅,身形横亘在秋梦天前头。“你,这一星期以来,读出了我的心意了吗?”

   

  秋梦天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么……”纳兰性德后退,靠向横幅。“我希望你懂。”

   

  “不,我不想懂。”秋梦天跟着后退,远离横幅。

   

  “为什么?”

   

  不,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关她和纳西斯的事。绝对不能!

   

  “我得走了,”秋梦天重拾情绪,冷静地说:“剩下校阅的工作,我想你自己就可以做。谢谢你的指导,再见。”

   

  “等等,”纳兰性德叫住她,手伸入裤袋,拿出皮夹。“我说过要付你酬劳的。手伸出来吧!”

   

  秋梦天愣住了,竟然真的呆呆地伸出手,隐约中她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笨拙得可以,这种小孩伸手向长辈讨零用钱的动作,是这么陌生,这么温馨,又这么可笑。这当口,她实在是缩手也不是,任手掌摊在半空也不是。

   

  纳兰性德轻轻一笑,解除了她的尴尬。他双掌合住她的手,捧到心口,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她的手指,腾出一只手,取出皮夹里的钞票。

   

  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他抽出五张大钞放在她的手心上。

   

  “这样够吗?”他含笑问。

   

  秋梦天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呆呆地说:

   

  “这么多?”

   

  纳兰性德又笑了。他果然没看错,秋梦天冷藏在面具下的,根本是不解柴米油盐的天真。他再笑说:

   

  “如果你觉得我给得太多,于心不安,可以请我吃顿饭,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

   

  “这么麻烦,那你少给一点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纳兰性德忍俊不禁,止不住地想笑。“这是你该得的,我们初说好的不是吗?不过,说真的,付了你这些酬劳后,到月底,我都得靠干饭泡盐水过活了。”

   

  “真的?那还你。”秋梦天手伸得笔直,将钱递还给纳兰性德。

   

  “不,我不能收,这是你的。”纳兰性德将秋梦天的手往回推。“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可怜我,到月底这些日子,都由你请我吃晚饭,如何?”

   

  这是个陷阱,纳兰性德笑容可掬的脸这么说。秋梦天明白他的用意,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地心引力作用的关系,她竟然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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