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对展云熙如此温言婉语过,以至于展云熙一时间竟失了神,便照著她的话办了。
回到地面上的清芷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后,本想就这么回去东厢房,没想到却被展云熙拽住了手臂。“等等。”
“还有事吗?”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展云熙眼神中比之以往更多了分热切。“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站在我房外,还叹了一口气的是你吧?”
“你听见了?”清芷这句话刚脱口而出,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这岂非不打自招?
展云熙微扬唇角。“有事吗?”
清芷仿佛心事被戳破般,显得有点慌乱。“不……没事……”
“清芷,对自己诚实点,你有话跟我说,对吧?”展云熙诱哄的轻问,深怕吓著了她。
天气明明凉到必须要加件外衣,清芷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似的,尤其是脸颊,不由自主的烧红一片,简直像喝了酒一样……
想到喝酒,她才突然想到,方才展云熙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薰人欲醉的芳香气息,被他薰染得暖暖的,让人有点舍不得离开。
“怎么了?你总是不说话,教人猜不透你心底的想法。”展云熙虽是这么说,唇边却总是挂著一抹微笑,今天的清芷不太一样,改变了很多,愿意听他说话,也不再急著逃避,这个改变令他惊喜不已。
“我……我只是想来问你……”深呼吸……深呼吸……清芷从没和展云熙好好的说过一次话,也因此,她实在紧张到结结巴巴的。
“嗯?”展云熙专心的听著。
清芷却因他的凝视嗫嚅起来,她不敢正视展云熙的目光,便撇过头,摆摆嘴唇后,终于又说:“算了……当我没说过。”她回身便走。
展云熙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好不容易,清芷才打开了她的心房,他怎会让她再次上锁尘封?
他越过清芷身前,挡住她的去路,清芷虽然心里有数展云熙不会就此算了,不过当他真这么做时,她还是不免诧异。
“清芷,说吧!你肯来找我,就是有话要对我说吧?你还想退缩到什么时候?还要折磨我多久?”要说展云熙这招是苦肉计也无妨,因为他接下来讲的话要是被冷青棠听到绝对会嗤之以鼻。“你知道我在喝酒才没有进去找我是吧!但你若是不来,我可能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察言观色看了萧清芷一会儿,又道:“也许,我是为了你,才会藉酒麻醉自己吧!”
清芷听见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展云熙却乘势将她揽入怀中,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笑意。“清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来问你……我能不能去吉州看看姊姊……”清芷顿了半晌,才困难地说出她的目的,但这句话却让展云熙欣喜不已。
“你想去吉州找宛玥?”
清芷被他搂在怀中动弹不得,却还是点了点头。
展云熙这才意识到自己快把她闷坏了,忙放松了力道,但仍将她箍在怀中。“那么……”
“我只是想去找姊姊……没有其他的意思……”清芷忙撇清,否则展云熙恐怕会自动联想到其他地方去。
“我晓得!我晓得!”展云照此刻的心情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那……你愿不愿意带我去找她?”清芷终于说出她的请求,这也是她第一次,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宣之于口,不再只是沉默以对。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办得到,更何况这只是小事一桩?”展云熙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副万事都难不倒他的模样。
“谢谢你。”清芷不想叫他一声展大哥,却还是觉得不习惯,想了半天也仍旧还是直接略了过去。
“那么,咱们走吧!”展云熙忽然说道。
“什么?”清芷突地被展云熙拦腰一抱,然后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一样,展云熙竟抱著地快速奔跑起来!“你……”
“你不是说要去吉州吗?咱们现在就启程!”展云熙低头向她一笑,神情竟是无比飞跃!
“你说什么!那……那展伯父……你娘……”清芷没想到展云熙竟然说是风就是雨,三更半夜的,他们什么都还没准备,便突如其来的要踏上旅程,这未免太疯狂了吧!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有我啊!”展云熙顺势拉起清芷的手臂挂在自个儿脖上,向她眨眨眼睛。“你只要好好抓住我就行了!”
清芷惊异地睁圆了美丽的双眼,这个人,这个她以为遥不可及的人,竟然对她说”你只要好好抓住我就行了!”这是真的吗?她可以倚赖他,可以跟在他的身旁?
展云熙抱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抓了一件披风盖在清芷身上,将佩剑往腰中一插,便从窗外跳了出去,直奔马厩,那匹黄马颇有灵性,见主人夜奔而来,也低呜相和。马蹄踢踢杂沓,为这即将到来的远行振奋不已。
将清芷扶上马背后,展云熙自个儿也俐落的骑了上去,他一抖缰绳,马儿轻嘶,小跑出了马厩,展云熙附在清芷耳边道:“准备好了吗?”然后,不待清芷回答,便一夹马肚。“喝!”
清芷第一次乘马,因此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整个人被马儿向前冲的力量反弹撞上展云熙的胸膛,她撞得七荤八素,却听见展云熙的笑声自顶上传来。
“呵呵,会痛吗?不是跟你说,靠紧我就没事了吗?”
“你是故意的!”清芷委屈地顶了回去,却得到哈哈的大笑声,有点恼怒的她不禁翻了翻白眼,便在此时,她感受到后方传来沉稳的心跳声,和因笑声而微微鼓动著的胸膛,那么的浑厚,那么的安全,令她备感安心。清芷敛住了怒容,朝著前方的黑暗望去,似乎,似乎在无边夜色里的尽头,透出了一丝丝幸福的曙光。
“这又是怎么回事!”方如兰真的会因为生了个不肖子而缩短好几年的寿命,云熙竟然和萧清芷同时失踪,拜托,她不是都已经答应他们的婚事了吗?虽然说是“随他们的意思”,可也没叫展云熙连亲也不结,直接拐带了清芷去吉州吧?而且最教她气恼的是,这傻儿子带著人家“私奔”,竟然连东西都没带,秀儿来禀报的时候,说房里除了二小姐外,其他东西一样也没短少,天啊!清芷那么单薄的身子哪受得了长时间的赶路啊!就算是在路上会添些用品,也不见得她便用得惯啊!
“夫人,夫人,稍安勿躁,云熙也不是五岁孩儿了,总不会连这些事情都不懂得照应清芷的,你就少操点心,让他们年轻人去吧!”
“你还替他们说话!”方如兰看著一屋子的婚礼摆设,忍不住怒火中烧。“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囍’字贴了多久啦!这些东西搁了多久啦!他们竟然就这样一走了之,咱们做爹娘的还要被愚弄多久啊!”方如兰这回真是痛定思痛,绝对不再姑息养奸。“阿福!阿福!快点出来!”
展浚山开始暗暗替大儿子担心,这小子平时浪荡不羁,不拘小节他便罢了,居然还连自己的婚事也露了这么一手,莫怪方如兰会气得七窍生烟,誓死不休,难道儿子忘了他娘是属虎的吗?
展浚山虽然也不赞成儿子的做法,但是也不能袖手旁观,便忙劝道:“夫人,现下云熙早去得远了,咱们又何必巴巴的跑去追人呢?不如修书一封,叫他们及早回来成亲便可,你也可以轻松些啊!”
“这成何体统!”方如兰怒瞪丈夫一眼。“他们孤男寡女,没名没分的走在一起,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宛玥交代?”
“你这么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展浚山皱了皱眉头,他倒忘了考虑这点。
看丈夫一副再无异议的表情,方如兰的气焰更是高涨。“阿福!阿福!”
“来了来了!”阿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脚竟然还踩著水桶!
“怎么啦!这么狼狈?”展浚山看他浑身又是土又是水的,好不奇怪。
“呵呵……因……因为小的刚刚帮别人提水,结果夫人在叫……小的一慌,便踩翻了水桶……所以……”阿福苦笑著,方如兰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高分贝实在是可怕至极。
望著丈夫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方如兰不便发作,却朝著阿福大声说道:“我要你现在马上带人出发去把云熙和清芷给我找回来!听见没有?”
“夫人?”这也未免太晚了一点吧!他们早走了一天多了,现在去追,恐怕得直接到吉州才找得到人喽!再说,就算追到又怎样,人少爷岂会乖乖听话?
阿福求助的望了望展浚山一眼,就盼老爷开口,不过展浚山却自顾自的捻须、品茗,还不时发出赞叹声。“嗯,这茶好香啊!”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