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啊,展大哥。”
展云熙心下一凛,跨出的脚步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东厢房里,展元熙情绪激动,一向自持的他,难得地让情绪显现在脸上。
“究竟是为什么?”他想握住清芷的手,无奈对方却避开了去,一脸冷然。
“展二哥,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在我这个残废身上多下功夫了。”清芷柔声劝道,可能的话,她真的不想伤害展元熙。
展元熙望著面前的女子,总说不上来她是哪里有点改变,变得不再那么怯生生,不再那么沉静,好像有一道防护在她的周边升起,拒绝别人的接近,到底怎么了,短短两三天她的改变为何如此之大?
“清芷,难道你是因为我私自提出婚事而在生气吗?”还等不及清正回答,他便马上急切的说:“其实并不是要马上成亲,你想缓一缓,咱们慢点办就是了。”
望著展元熙热切真诚的双眼,清芷有点哭笑不得,为什么他总不懂?
“展二哥,我不会和你成亲的。”她再一次坚定的表白自己的立场,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希望展元熙不会怪她无情,因为自己根本给不起他要的东西啊!
听见这句话的展元熙,心房被重重捶了一下,清芷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竟会一反平时的柔顺沉静?
“清芷,难道你不曾喜欢过我?”他脸色凝重地一字一句问道。
“是兄妹的那种喜欢。”萧清芷明白的回答。
“除了这样再没别的?”展元熙确定。
清芷沉默的点点头。
展元熙见状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两三步,显得激动,又不知道像要说什么,直到半晌,才吐出一句。“骗……人。”
“展二哥,我一直很敬重你,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有自知之明,实在非你良配,所以……”
“我不信!”展元熙挥手打断清芷的解释。“什么自知之明!我根本不在乎,如果你是因为跛脚才不想嫁给我,那我也把脚弄得和你一样,这样总可以了吧!”他往外便要跑去,清芷闻言色变。
“不可以!”她拉住展元熙的袖子,惊惶的喊:“你这样是做什么?岂不折煞我了?不值得啊?不值得!”为什么展家的人都这么可怕,总是这么令她心寒?
展元熙因为清芷的拉扯而恢复了理智,顿了顿,他回过身来,双手握住清芷的肩膀。“清芷,我吓著你了?”
清芷放开他衣袖,却挣不脱展元熙的手,只好别过头,小声地说:“没有。”
展元熙看到她的反应,便放开了她的人,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下,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问道:“清芷,我只想问你,如果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为什么会在晚上等我来东厢房?”
“你来巧了,那时我在想事情。”萧清芷当然不会招出她想的是展云熙,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是吗?”展元熙也没再问下去,只是自嘲的笑。“原来是我自做多情。”
“展二哥,对不起……”萧清芷何尝愿意看他痛苦,但是不这么做,她又如何使他免于日后的伤害?
“不用说对不起。”展元紧无法去责怪一个从小就认定她是自己需要保护的人,虽然她毫不眷恋自己的羽翼,但他仍不由自主的想为她遮风挡雨。
“是我自己没有看清事实,是我的错,让你受惊了。”展元熙叹了口气,闭闭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清芷。”
“嗯?”清芷应了声,看向展元熙处。
“别再用跛脚的理由掩饰你的心意了,如果你真的还当我是你的展二哥,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吧!别让我有遗憾。”
清芷愣了愣,她能说什么?她有任何理由吗?
见她一脸怔色,展元熙道:“莫非你心底有人?”这句话一脱口而出,展元熙心底突地一跳,会是这个原因吗?
清芷乍听此言,向后不住退了几步,她将手支在桌面上撑住自己,后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后,才回答道:“你别乱想,没有这回事,纯粹是我不知好歹,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清芷。”展元熙叹了口气。“你非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他站起身子,走到清芷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你可知道?我多想在你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
“我有什么好?我自己都不懂。”清芷低声说道,她怎么担当得起展二哥的感情?
“你错了……”展元熙浅扬嘴角。“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么好。”他凝望著清芷的眼睛,黑亮而令人迷醉的深水之潭,能让她以这双眼瞳注视的男子,该会有多么幸福呢?
“展二哥……”清芷完全不了解他的意思,却为了他含蓄的情意而深深的自责了,他对她是这么的好啊,几年来的关爱和照顾,还不足以使她用一生来报偿吗?
也许,她可以试著忘掉一切,然后重新开始。
正当那句话已在喉中翻动,就要说出的同时,木门却被“咿呀”一声推开,走进来的是宛玥。
“姊姊。”清芷没想到宛玥会在这个时候来访,更没想到她会看见了这一幕,清芷下意识唤了一句,便想站起身子。
展元熙回过神来,放开了清芷的手,宛玥却如没事人一般坐入椅子里面,说道:“元熙,来看阿芷的吗?”
展元熙颇为尴尬的点点头。“既然宛玥姊来了,想必有些体己话想对清芷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告退了。”
“且慢,看见我来就要走,把我当成母夜叉啦?”宛玥故意开了个玩笑,不过口气教人分不出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使得展元熙有点手足无措。
“宛玥姊说笑了,只是有点事情待办,所以不便久留。”
“那还真是不巧。”宛玥浅笑。“那你去吧,耽误了时间可不好。”
展元熙应了一声,又留恋地看了萧清芷一眼,见她并没有抬头看自己,也无留客之意,不免怅然,转身离去。
宛玥确定展元熙已走出月洞门后,便命秀儿关上门,谈笑的神色也转换为原来的冷静,语气平平的问道:“元熙没为难你吧?”
清芷摇摇头,不禁有点庆幸姊姊来得正是时候,解救她免于一时心软而做下错误的决定。
“那就好,你做出决定了吗?”其实宛玥进房之前曾在外面听见一些他们的谈话,大致也猜得出清芷答案是什么,也之所以,她才会选在最恰当的时候进来,免得清芷尴尬。
“我已经跟展二哥说了,我不能嫁给他。”清芷说完这句话后,心中像一块大石落了地,舒坦许多。
“元熙很难过吧?”宛玥透过窗口瞄了室外一眼。
清芷默然。
“也好,现在让他知道总比成亲了再来后悔还来得厚道些。”宛玥将视线转回清芷身上。“你没有做错,毋庸自扰。”
“可是,展二哥很难过。”清芷毕竟不若宛玥置身事外,可以淡然处之,展元熙那番掏心的告白,教人怎能不动容呢?她的心又不是铁做的。
“现在难过也只是一阵子的事,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过得快乐,他就高兴了。”展元熙的个性毕竟温和宽厚,况且对清芷又是真心爱护,所以宛玥并不担心展元熙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但清芷却不这么认为。
“我怕展二哥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要把自己的脚弄跛……”清芷仍然在意那句话,宛玥却挥了挥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乃孝之始也,有古人明言在先,谅他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顶多是一时气愤之语罢了,再说,他要真的这么做,只怕你在展家也待不下去。”
清芷抿了抿唇,宛玥的话不无道理。“姊姊说的是,我就没办法想得那么通透,只希望展二哥如你所说,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宛玥闻言一笑。“你展二哥又不是笨人,怎会净钻牛角尖?真是如此的话,我也不放心把你嫁给他,凡事斤斤计较的,岂不累死人了。”
清芷至此总算宽怀许多,心情也不较之前那么沉重,正想再开口时,宛玥突然打了个呵欠,她以手遮口,瞄了内室一眼。“我中午没有休息,惜你的房间一用吧。”回枕霞居太麻烦了,宛玥不想舍近求远,便往内室走去,清芷对姊姊随遇而安的个性倒也习以为常,不觉奇怪,只是顿了两三秒以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也跟进房里。
“怎么了?”正和衣准备睡下的宛玥问,清芷却没说话,只是神情紧张。
“没……没有。”清芷慌张的摇摇头,宛玥的手却摸到一件东西而顺手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宛玥碰到的东西触手冰凉,看了个仔细,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瓷枕。
“花样挺别致的,你从哪得来的?”清芷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概也只有展元熙才会送她这种东西,不过宛玥分辨得出吉州窑与磁州窑差别在哪,所以马上便推翻了这个想法,展元熙并没有去过磁州,那么……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