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预约九点的患者准时到来,她也开始忙碌的一天。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十一点。
“啊,忘了洗片子!”这时她想起下午医师要用的片子还未冲洗,她趁着空档躲到小隔间冲洗.X光片。
此时,门被粗鲁的推开,门上垂挂的风铃叮当作响。
“我要拔牙!”男声大吼。
她闻言冲了冲手,疾奔回柜台。“请问有预约吗?”糟糕,约诊簿沾到水,字迹都晕开了。
“没。”男声有那么点不悦。
“之前有没有来过?”呼,好险,字不足很模糊。
“没有。”
“麻烦你写一下资料,身分证和健保卡借我核对一下。”她递上原子笔和病历表要他填写。
“我没有。”男声颇不悦。
“咦?”没有?难道他是大陆偷渡客?
许亭芳不禁抬起头,这一看就调不回视线。
好个帅气的男孩!
眉清目秀,搭上一件白衬衫,全身散发着年轻气息。一头不羁短发染成金色,墨黑粗眉略向上扬,鼻子高挺,肤色健康,薄唇紧抿着……
“没有那些证件不能看牙吗?”男声极度不悦,俊眉甚至攒起。“咦?喔,还是可以,但是没有健保卡就要自负喔。”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
丢脸呀!她竟然会看男人看到出神!
“无所谓!”
“那麻烦你填一下资料。”许亭芳坐在柜台内,忍不住盯着他看。
她可没抱什么不良企图,只是好奇嘛!任谁看到俊男美女,都会想多了解他们一点嘛!
在心里说服自己后,她坐直身看着他填写个人基本资料。
姓名,蓝。他叫做蓝呀?单一字蓝?他应该是外国人吧?虽然黄皮肤黑眼睛,但仔细看他的轮廓,的确是比台湾人深刻立体。
性别,男。年龄19。哇塞,足足小她四岁哪!不过他才十九就长得这么高呀?对了,来看看他多高。身高,186公分。体重,72公斤。高她快二十公分啦!
户籍地址,通讯地址……台北市……耶?只写这样?许亭芳觉得好笑,正想纠正他,却被那恶狠狠的表情吓了一跳。
糟糕,被发现她在偷看?
呃,他好像不是在瞪她,而是在……在瞪着病历表上头的字?
他中文不好吧?看他写的字就知道。
他的字迹像孩子,有些歪七扭八……
“喂!这样可以了吧!”看他一脸强硬,许亭芳也不敢再多说,便请他在候诊区稍等。
不到两分钟……“小姐,轮到我了没?”
“还没,轮到时会叫你的。”她笑笑回答。真的痛成这样呀?一定是痛很久才来看吧,真是可怜。
不到两分钟……“小姐,轮到我了没?”
“还没!你旁边坐一下好吗?”她还是笑着回答,心里暗暗嘀咕。
这么急!屁股都没坐热就跑来问。不到两分钟……
“我要现在看!马上!”他狂吼还加上拍桌。想恐吓她?哼,偏偏她吃软不吃硬!
“先生,刘医师还在看诊,况且两位小姐有预约……”她话说到一半就被预约患者打断。
“没关系!先让他看好了,我们不赶时间。”
“可是……”可是她不想对这种恶霸让步啊!
“你烦不烦啊!”他又拍桌。
这恶劣的死猪头把桌子当鼓敲啊!
许亭芳气得正想卯足劲和他杠上,一句悦耳的女声化解了她的怒气。
“哎呀,这不是蓝吗?”
好软、好甜的嗓音,出自好美、好艳的女孩口中。
许亭芳看傻眼。
她约莫十八、九岁吧!飘逸秀发柔柔亮亮,虽是艳光四射,却又令人感到清丽脱俗。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你!”看他一脸惊讶,很讶异她的出现?
“喔,来看牙医呀?你牙痛啊?蓝。”
她好像很关心他……
“关你屁事!”
他怎么对女孩子口出恶言呢?
许亭芳皱眉摇头。原来这个叫蓝的家伙空有外在,没有内涵。
“怎么这麽说呢,我是关心你耶。你一声不响跷掉九点的会议,我担心你在台湾人生地不熟,会被人欺负……”
”担心?哼!”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地,她有些异样感觉。
心湖起了骚动,冒出小小酸泡……
她竟然有些吃味?此时,一名患者走出诊疗室。
“蓝先生,换你了。”与他擦身而过之际,许亭芳偷偷瞟他几眼。他是真的很俊俏,但自己没必要为他大吃无聊干醋吧?
“护士小姐!”静凌轻声唤她。
“咦?”
“蓝不是故意对你大吼的,我代他跟你道歉。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很怕痛……
“抱歉!”她双手合十,向许亭芳致歉,而后便转身离开。
原来是这样啊!许亭芳点点头。有些怕痛或是怕看牙医的患者,到了迫不得已必须来看诊时,态度和心情会变得不是很好……
“呼。”瞧!他正做深呼吸来压抑紧张害怕的心情呢!
她做好事前准备工作后,轻轻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温柔的说:“不要怕,蓝先生,刘医师的技术很好,拔牙不会痛的,不要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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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的棉花咬半小时,血止住后就先吃药。”许亭芳拿着药袋解说,“红色这颗是止痛药,蓝色是消炎药。三餐饭后睡前吃。”
蓝仍是冷着一张脸,现在他只想快快回去找人扒皮算帐。“多少钱?”他掏出皮夹。
“啊,不能说话啦。”她指责。
“多少钱?”是要不要让他付钱?
“蓝先生,现在不能说……”
“多少钱?”
“我说过不能说话……”许亭芳踮起脚尖想捂住他的嘴,脚下一滑,竟一掌打在他脸上。
还是刚拔完牙的那一侧。不用说,当然是血流如注,蓝当场被送回椅上塞止血棉急救。
等他再次走出诊疗室,已是十分钟后的事。
这次不等他询问,她便自动开口报价,“挂号费一百五,再加上拔牙自费八百五,一共是一千元。”
他抽出千元钞往柜台上一丢,转身就离去。
“啊!蓝先生!”许亭芳不忘尽责地提醒,“你的伤口比较深,最好一个礼拜后回诊检查一下喔。”
他坐上跑车,砰地摔上车门,将她的话丢到脑后,也将一肚子鸟气全出在车上。
神经病才会回这间诊所复诊!要是再回来,他就不叫蓝!
第二章
她失业了。又失业……
这是今年第几次了?三?四?还是五?
“唉!”许亭芳瘫在床上,哀号声连连。
恶梦啊!真是悲惨。今年过不到一半她就被炒了五次鱿鱼啦!
她该找一天把台湾从北到南有名的庙全拜上一次,看能不能终止她一个工作老做不到两个月的纪录。
“唉,现在不是哀怨的时候,还是快找工作吧。”
生活还是要过,钱还是要花,有空惨叫不如快翻报纸找头路啊!
她换上轻便的T恤牛仔裤,趿着拖鞋到便利商店买报纸。
“一共八十四元。”真是美女!绝世大美人耶!
年轻的男店员脸儿红红心狂跳,店内店外也有不少人投来惊艳的目光。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许亭芳抱着三明治、优酪乳和报纸,像被恶犬追赶般狂奔回家,匆匆关上门。
她靠在门上喘息,门边等身大的镜子清楚映照出她的形貌——
宽大棉质T恤掩不住凸出的上围,贴身牛仔裤雕塑出修长的双腿,微鬈长发披泄肩上,白皙肌肤水嫩,挺直鼻骨下的樱唇,和一双柔媚眼眸。
她像极了母亲,简直是母亲的翻版啊!
许亭芳微微怔忡。她的母亲家境穷困,书读得并不多,但明媚的外表吸引众多男士追求,其中不乏豪富之子或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
年轻的她不顾家人反对,选择和穷酸情人一同私奔,共谱新人生。但爱情终究不敌面包,再狂热的恋情也挡不住无情现实的摧残。
贫穷而甜蜜的新生活才开始没多久,情人便不告而别,年方二十的母亲在他离去后发现有了他的孩子……
生下她后,母亲便为了生活到酒店赚取皮肉钱,而后被一名实业家看上,成了让人豢养的笼中金丝雀,每日精心打扮,就为了让不知何时造访的主人开心。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并不快乐,她经常是忧郁的。
她常一人坐在椅上垂泪,思念着她的生父——那个抛弃她们母女的负心男人。
母亲在她十六岁时病逝,临终前仍念念不忘她的初恋情人。
她不想像母亲一样,只是枯坐等待、只会怨天尤人。不论爱情或是人生,她都要坚强独立!
虽然并非读书的料,但她努力苦读考上护校,顺利拿到护士执照,毕业后进人颇有规模的医院。
在多数人的观念中,像她这样相貌的女孩应是备受异性呵护,男友一打一打换,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用男人的钱来奢侈挥霍,因此她自小便备受同性排斥,而男士们接近她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拐她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