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累好累,这几天媒体的追问、遗产的继承问题、家里大大小小的一切琐事,还有这场官司,已经弄得她精疲力竭。
而毛延和仍竭尽所能地卖力嘶吼着注意事项,生怕陈素惠漏听任何一字。
这是他跟赵子元第一次在法庭上较量,他绝不能丢脸。他一定要赢!他绝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刚进这行不久的小律师。
“最后要记得一点,第一次开庭通常不会有结果,只是要给法官一个确实的印象,你懂我的意思吗?柯太太。”
“我明白。”
铃——铃——电话声在此时响起。
她接起电话,“喂?”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她脸色微变,“等一下。”
她将话筒稍稍移离自己的耳朵,对毛延和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请问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
“咦?”毛延和顿了一下,随即开口:“没有了。”他不是笨蛋,当然听得出女主人的逐客令,虽然心下十分好奇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但那是人家的隐私,他无权干涉。
他自动拿起公事包,颔首道:“我先告辞了。”
“不送。”陈素惠一直目送毛延和消失在自家大门后才继续讲电话,“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要是被别人知道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粗哑的嗓音:“我只是担心你,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甜蜜的问候让她心头一暖,“我好想你。”她真的好想他。
“我也是,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
“嗯,真的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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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凌大神偷之命,千烨来到荣昌企业的办公大楼查看地形,这是凌圣轩每回要“工作”前都会叫她做的工作。
有万全的准备胜于事后的补救,这是他教她的。但是,她在外头流连徘徊了好久都不得其门而入。
“搞什么飞机啊!”捺不住性子,她狠狠地踹了旁边的电线杆一脚,结果——
“哎哟!我的妈!”痛死人了!
“shit!”她忍不住咒了声,恨恨地瞪了电线杆一眼。
混蛋!只不过是一幢办公大楼而已嘛!戒备得跟看守所一样做什么?真是讨厌!
瞥了瞥这二十二层楼高的钢骨大楼,她摇摇头。只好等晚上再来了,也顺便复习一下她的身手,将来好“自立门户”。是啊!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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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圣轩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鼻梁几下,一副很惫的样子。
他两眼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有多久了,盯到他两眼发直,还是看不出所以然。
前些日子他无意中得到赵子元电子信箱的网址,便借由网址侵入她的私人电脑。
不过尽管过程简单,结果却不如想象中的轻松,因为他根本看不懂她在她的电脑上记了什么东西。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承认她真的是一名律师。
屏幕上的字并非乱码,也不是英文,而是没有任何意思的中文字串在一块儿罢了,毫无章法、没有意义。
“真是伤脑筋!”他叹了口气。有侵入跟没侵入的结果一样,那他那么辛苦做啥?自找麻烦嘛!
就在他懊恼的当儿,电脑忽然发出哔哔声,然后是像在倒数计时般滴答滴答的声音。
“糟糕!”他没料到她的电脑里有防止侵入程式,现在竟然开始反噬作用了。
当机立断,他立刻动手结束电脑作业。可是,来不及了,“嘶”的一声,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消失不见,这表示它寿终正寝了,呜呼哀哉!
凌圣轩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电脑死亡记,久久才吐出一句话来:“Shit!”
他的笔记型电脑就这么给毁了!哦!他的电脑! 哦!他的钱!他的八千五百元!
风萧萧兮易水寒,“钱”一去兮不复返。
真是令他痛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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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赵子元关心地上前问候走在前头、背影看来很悲伤的邻居,“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有心事吗?”
“没什么。”他还在为下午的八千五百元伤心,他刚从电脑维修中心回来,维修人员告诉他电脑已经回天乏术的不幸事实。哦!他的钱!
赵子元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凌圣轩有点自责,都怪他鸡婆,才害得自己的钱飞了。不过……要收手吗?开什么玩笑!收手他怎么替他的钱报仇?他一定要查明真相!
执拗的个性叫他化悲愤为力量。
“圣轩?”赵子元纳闷地看着他。
“我一定要查出事实。”他暗暗发誓。
“你刚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说——”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说你怎么那么早下班?”他硬是将话转过来。
“不算早了。”她看看表,“都六点多了。”
“六点了?”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啦?”他还没煮饭耶!
赵子元点头,“你不知道吗?”
“我没注意。”整个下午,光哀悼他的电脑就够他受的了,哪还能想那么多。
“那你不就还没开伙?”
凌圣轩一脸戒备,“是还没开伙。”难道她要他再免费当菲佣煮饭给她吃啊?
“太好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赵子元反而笑了开来。
“为什么?”这女人是不是工作太累,昏了头啦?
赵子元忽然一手勾住他手臂,笑靥如花,“平常受你照顾,今天总算让我逮到机会回请了。走,我请你吃饭。”
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她便径自拉他走向她车子停放的地方。
凌圣轩任她拉着走,目光注视着她愉悦的侧面,再低头看着被她牵住的手,一点也没有要婉拒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拒绝?有免费的晚饭可以吃,至少让他省了一笔钱,多多少少弥补一下心痛的感觉。所以,何乐而不为?他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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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素惠踱步到窗边,倚着窗口抬眼望向漆黑的天空,夜空里一颗星星也看不到,整片天空就像一块黑色的大绒布一样,黑幽幽的。
这样的夜对于她这个刚遭遇丧夫之痛的女人来说无疑是另一种折磨,一个人独自体会这种窒人的沉闷,叫她无法成眠。
这幢独门独院的郊区别墅是她丈夫毕生的心血结晶,也是他一生的梦想;如今他完成了这个梦想,却没有福气享受,而他们才搬进来不到半年。
仰望天空的颈子已感疲累,她低下头来,却看见对街路灯下的一道人影,那是她再熟悉也不过的人影。
那道人影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也抬起头对上她俯下的视线,顺道轻轻挥了挥手,像是在打招呼似的。
陈素惠露出淡淡的微笑回应,心里的寒意顿时退去了不少。这道人影已经陪她度过不知多少的日子,让她备感温暖,让她有勇气活下去。
而明天,明天就要开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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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立——”法庭书记官以洪亮的声音喊道。
在法官坐下后,众人也跟着坐下。
首先,由原告律师提出控告的要点——
“我方认为柯恩生前遭受荣昌企业加诸他身上过多的工作压力,导致工作过度劳累,而在国外的公差中离奇死亡,并有理由怀疑其任职公司唆使某人加害之……”
真是荒谬!赵子元坐在辩护律师席上暗暗骂道。这样怎么能构成谋杀的动机呢?恐怕法官也无法接受吧!
“——基于以上各点,我方认为柯恩之死,荣昌企业有绝对的嫌疑。”
“抗议!”赵子元举手申诉,“控方律师言词太过武断,对我方有毁谤名誉之嫌。”
法官点了点头,“抗议有效,控方律师请控制自己的言行。”
毛延和点点头表示接受,之后暗暗瞪了赵子元一眼。
一场激烈的辩护在双方证人各自出席过后已然展开。
而旁听席上,凌圣轩带着录音机,一字一句不漏地照单全收。
他第一次来到法院,基本上,他对这种地方是非常感冒的,但是今天不得不来,好歹他也得来看看陈素惠长得怎样、在法庭上的表情如何,或许能看出个大概也不一定。
但一场辩论下来,所能得到的资讯太少,甚至抵不过他潜进赵子元家中偷得的多。眼前所见、耳里所听的也只不过是两方坚持自己的论点,并不时抓住对方话中疑点加以攻击罢了。
真是无聊!这样辩来辩去就能辩出事实吗?还不如他自己去找来得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