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软弱的。”赵子元也曾失去亲人——父亲、母亲以及养育她的祖父母,她知道只要撑得过这段时间,人是会变得更坚强的。至少她是这么撑过来的。
“坚强点,你熬得过来的。”
“谢谢。”陈素惠拭去泪水,轻轻点头。
她这样子叫自己怎么问得下去?赵子元心中直叫苦,虽然她同情陈素惠,但是公私不能混为一谈,她还得问她那天和她一起到咖啡店的男人是谁。可是她问得出口吗?
若有所思的赵子元,向陈素惠道别后,转身离开。
她却不晓得身后的陈素惠正露出一抹冷笑目送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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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次难挨的访谈。在踏出柯家大门后,赵子元这么想着。
这件案子愈来愈复杂了,这是她从柯家出来后第二个想到的事。
从陈素惠的口中,她可以知道王澋给她的资料是假的,当然前提是陈素惠没有骗她,赵子元衷心期望她没有骗自己。
唉!结果似乎很明显了——她赵子元误信了一群坏蛋,还傻乎乎地帮他们辩护,真像个白痴!
为什么他还能在她面前装出被冤枉的可怜相?如果王澋真的如陈素惠所说的那样,那么先前那种悲痛欲绝的样子只不过是蒙骗她的假象罢了。
而被假象所蒙骗的她有资格做一名律师吗?连基本的事实都看不清楚,她还能像期待中的那样做个好律师吗?
突然间,她以往的自信如决堤般崩溃了,追求事实果然不是她这种平凡的人所能胜任的,以往的执着说不定也造就了让事实永远埋没有的结果。而那二十场的连胜如今看来就像是小孩子玩游戏一般幼稚无知,她觉得好难过。
在她经手的二十场官司中是不是有因为她的无知而造成的冤枉?她好怕,她怕到头来发现自己原来以为对和事,其实是百分之百的错误,那她所读的法律不就在她手上遭到亵渎了吗?亏她还说要守着正义,即使再多人讪笑她也甘之以饴;现在,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天真得可以,也难怪魏魅宿会说她损了事务所的名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街头的红绿灯已由红变绿,她起步要越过马路,一抬头
“嘿,你怎么在这儿?”那是再熟悉也不过的声音。
她的泪终于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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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哭,他不记得自己最近做过让她伤心流泪的事啊!“不要哭、不要再哭了。”天!她到底在哭什么?
刚才在马路中央看到她挂着两行清泪冲到他怀里,吓得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只知道他们不走可能会成了车阵是的亡魂。虽然他知道T市的交通没惨到这种地步,可他刚才真是吓了一跳。
在还有一丝理智的时候,他拉她到最近的公园,让她坐在他腿上,像个孩子似的埋头大哭,他的衣服则充当她的手帕,负责吸收她的泪水。
“乖乖,不哭不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哭成这样,活像个泪人儿似的。”凌圣轩轻声安抚她,浑然不觉四周投射而来的眼光,一心唑放在怀里的泪娃娃身上。
“我……我没有资格当律师……”她像个孩子般无助,“我看不清楚的真伪,我……我是个笨蛋……还傻乎乎地……”她再度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痛哭。
“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紧绷的颈背,试着让她放松,“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就是”赵子元将自己到陈素惠家中的事以带着哽咽的腔调,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叙述。
“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好是吗?”他终于找到原因了。
怀中的她点点头。
“在踏入这行业之前,你就应该清楚这是个徘徊在是与非之间的职业吧?”他感觉胸前的她点了下头,“那你就得知道每个人不同的价值观会导致不同的是与非,这不是在讲什么大道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对错观念不尽相同,这就是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情会有许许多多不同见解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的。
“你是个好律师,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律师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如果每一件事你都能立刻看个透彻的话,那你就不叫做人,而是圣人了。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安慰你,这纯粹是事实。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现在开始补救还来得及的,不是还有一次开庭吗?你可以趁那时候挽回你所想要的正义,不是吗?现在就哇哇大哭未免太早了点。”
怀里的她蠕动了一下,好像在抗议他说她哇哇大哭。
他大笑,再次搂紧她,“难道你不是在哭吗?还是我看错了。”随后他低下头,将唇贴在她额头,轻声道:“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律师了。相信我,凭我做小偷多年的经验,你天生适合吃这行饭。”
他的话让赵子元霎时安下心来,不安的情绪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咻”的一声就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暖和,暖得叫人昏昏欲睡……
“子元?”奇怪,没反应。
“子元?”他摇摇她,她还是没反应。
凌圣轩捏住她下巴抬高,不禁笑着摇头叹息,心中满溢着爱怜。
“这样也能睡。”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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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么回到家的?赵子元环视左右,她之前不是在柯家吗?然后她出来、遇到凌圣轩,然后……然后她忘记了。她到底是怎么回家的?
“你醒了。”凌圣轩端了一碗热汤进来,“你睡得可真久。”足足四个小时。
“你……我怎么回来的?”他在她家出现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足为奇,她想知道的是她怎么回来的,“你开车载我回来?”
“我不会开车。”他才懒得去考驾照哩!
“那……”她突然觉得一股不安,“该不会……”
“我抱着你坐公车回来。”他说道,小气的个性即使在谈情说爱时也丝毫不改。
哦,天!“你非得节俭成这个样子不可吗?”她不敢想象他抱自己坐上公车的情景,只能庆幸她当时是昏睡的。
“响应政府多搭大众运输工具有什么不对?”凌圣轩说得理直气壮,“别说那么多了,先喝碗汤吧!外头有人等着见你。”
等着见她?“谁呀?”
“我妹妹。”千烨那个小鬼头硬是赖着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见未来的嫂子,真是受不了。
“你有妹妹?”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
“嗯。”
“几岁?”她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了。
“十八。”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凌圣轩搔搔头,一副伤脑筋的模样。可以的话,他对自己的过去实在没有意思多说,她知道他有个妹妹就算是不错了。
“呃……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没错,千烨这小妮子到处闯祸,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家丑。
“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她皱眉,有些恼怒地瞪他。
他耸耸肩,对她的怒气不以为意。“反正她也习惯了。”他坐在床沿,将碗交给她。
她接过,低头喝了口马上皱眉,“这是什么?”好苦!
“苦瓜汤。”世上竟有连苦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
“这是苦瓜汤?”她盯着碗,马上交还给他,“我不喝。”
“为什么?”
她吐舌,“好难喝。”这汤又苦又烫的,她不想喝。
“不行,一定要喝。”这是他辛辛苦苦熬出来的,怎么可以糟蹋。
“不要。”她摇头,像拒绝吃药的小孩。
“喝!”他凶恶地命令道。
她坚决地猛摇头,“不!”
“你!”他一手端碗、一手抬高她下巴,让她的眼睛对上他。
这时他的视线胶着在她因紧闭而泛白的唇瓣。他似乎是找到方法逼她就范了。
“不喝吗?”他的声音忽然变成千烨最怕的那种调调。
赵子元从没听过,不知道有何意义,所以她仍是一个劲儿地猛摇头。
二话不说,凌圣轩的唇立刻压贴在她唇上,她吓得微张开嘴倒抽一口气,口中顿时充满苦涩的汁液;伴随而人的,是他滑溜的舌,在她口中恣意翻搅,一种苦中带甜却又令人迷醉的滋味霎时刺激着她的味蕾。
“唔……”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凌圣轩在自己理智尚存时赶紧刹车。不该玩这招的,他后悔极了。受影响的竟然是他?!这是他始料末及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想拥有她,却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急切,真是失算了,本来是想吓吓她的,结果反倒吓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