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姚静就跟她一样是个女人!
「你……你……你们……」一股受人欺骗的怒意席卷全身,丁瑀君瞪大一双冒火的眼瞳,愤恨的射向两人,尤其是李岩。
怒意让她美美的一张脸倏地转为狰狞,只听见她声音凄厉的指控,「你还骗我说要将吕锻金托付给姚静,原来你所谓的放心是这个意思!当初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姚静,而要用吕锻金来搪塞?」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她是女儿身呀。」
李岩无奈的语气如浓云汇聚而来,压在她的头顶,蓦地一阵轰天巨响,将她整个人都击得粉碎。
倘若此刻一切都毁灭了,对她是好的吧。
但她还活着,尽管魂魄飘散,意识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仍活着。
再没有比这句话令她更绝望的了。
原来,在他还不知道姚静是女儿身时,他就深彻无悔的爱恋着她。原来,不管她是女人还是男人,他都喜欢她,而不接受她这颗痴定了的心!
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痴的心也求不得他的眷顾爱怜,再痴缠也换不到他一丝的怜爱,她--还坚持什么?
清泪纷纷如雨,她的心早被洪水淹没,烈火焚尽,那是一片废墟、寒漠,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丁姑娘……」见她神情惨淡,像失了心似的,姚静担心的出声唤她。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轻轻飘飘的声音若柳絮飘飞,见她黯然的合起眼睑,一副哀莫大于心死,李岩也感不忍。
他想说什么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袖子忽地被扯动,他看向姚静。
「让她静一静。」她道,扶着他缓缓走出房间。
男女间的爱情本来就是恩怨纠结、难分对错、无法称斤论两的讲公平,所以李岩能给丁瑀君的除了满满的歉意外,还是抱歉。
深知这点的姚静,只能还给丁瑀君一个清静的空间疗伤止痛,什么忙也帮不上。
当两人来到空寂的院落,一缕花香幽幽飘来,鲜艳的花朵在月下尽展风情。姚静望着那花儿,想着丁瑀君,花美人艳,可惜那人无心赏花,一步步的朝外走开,头也不回。
*****
热闹的婚宴终于结束,新人房里的红烛透过纸窗仍高高烧着,等到烛影熄灭,姚静方出声道:「走了吧,送进洞房后,就没我们的事了。」
「话虽这么说……」李岩轻叹一声,仍有些不放心的盯视着寂然黑暗的新房。「师妹跟谢师弟真的不要紧吗?」
「如果是指新房里的事,应该不要紧。我那位义兄再怎么说都曾是胭脂阵里的高手呀。」
「谁说那个!」他脸一红,将目光投向月光映照下秀美清新的绝代佳人。
湛深黑亮的眼眸里闪着一抹淘气,正目不转睛的盯视着他脸上的薄晕,李岩知道自己又被她的顽皮给摆了一道。
「我是说擎天庄跟笑天堡,他们两个可以扛得下来吗?」
姚静给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方慢慢吞吞的说:「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要看他们的造化。」
「万一……」
「李岩,我不准你心软!」清丽秀雅的娇颜倏地转为一抹冷肃,两眼燃烧着一抹不平。「你可知道他们的打算?」
「打算?」
她愤慨的用力点头,以充满指控的语气道:「那两个家伙居然打算成亲后,抛下他们的责任,把擎天庄与笑天堡留给我们打理,自己跑去逍遥!你说可恶不可恶?」
李岩挑高一道眉,那还真像师妹跟谢师弟会做的事。
「在我们为他们做牛做马五年,在我们这三个月来,绞尽脑汁地替他们的将来铺路,安排辅佐的人选,他们居然还恩将仇报的想把这一切都丢给我们!若不是万福听见他们的交谈告诉我,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越说越气,白玉般的粉颊染上了气怒的红晕,花瓣似的双唇还忿忿不平的嘟起,那模样有说不出来的娇美动人,引得李岩怦然心动。
为了今晚的远走高飞,她卸下惯穿的男装,改换上粉色的桃衫,身上还披了件适合夜里赶路的兜帽风衣。男子的发髻变换成头上的双鬟,秀美的鹅蛋脸更显清丽动人。
见她粉唇轻咂,还要再说话,一阵低浊的笑声逸出李岩喉咙。他伸手一搂,便将那亭亭玉立的娇躯搂进怀抱,覆下唇堵住她的不满。
「唔唔……」姚静说不出话来,只好享受起他的轻怜蜜爱。
这三个月来,两人聚少离多,像这样亲热搂在一块的机会只得两三次吧。她并不排斥李岩用这种方式阻止她碎碎念下去,反正要念那对夫妻的机会还很多,而且过了今晚,嘿嘿嘿……就换成他们念她了!
气息不稳的放开怀中的人儿,看进那两汪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头盈满的情意差一点让李岩又乱了心绪。
他清了清喉咙。
「你真的确定他们没事吗?」
「确定。」她抚平气息,迷离的眸光转为沉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潜力,也有必须负起的责任。如果我们一味姑息他们,我义兄及吕姊姊永远就只会逃避,不肯扛起责任。反之,可以激发他们的潜能,让他们学会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
「我懂了。」尽管仍有些放不下,李岩却很清楚姚静是对的。
「况且,药王谷离此不远,真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可以帮忙呀。」轻巧的靠向他壮硕、可靠的胸膛,姚静机伶的补充,将李岩最后一缕不放心也给卸除了。
李岩轻应一声,两人手挽手的施展轻功,轻车熟路的避开庄里的守卫,迅速离开擎天庄,来到滇池畔。
两名少年挽着四匹健马在那里等候,那是如金童玉女般的秋风与木叶。
四人上马后,齐声驾的挥动缰绳,马儿轻快的撒蹄狂奔,很快消失在夜色下美得如诗如画的滇池景致中,朝向他们的天涯归处。
*****
震天价响的锣鼓声音,璀璨耀眼的火树银花,今儿是药王谷阔别二十年的难得喜事,只有最亲近的友朋被邀请参加。第一次进入谷内的谢锋鎏与吕锻金,随父亲谢擎天进入大厅,讶异的发现他竟是主婚人之一。
接着认出另一边的主婚人竟有他二叔夏孟哲,谢锋鎏满脑的昏沉突地被一震。
某种预感在他心头掠过,但就是抓不住。
「今儿到底谁成亲呀?」他忍不住咕哝。
「你不知道?」吕锻金耳尖的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挑高一道眉。「喜帖上有写呀。」
「我哪有时间看什么喜帖?」提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火气。成亲后,他只过了三天好日子,就被繁杂的庄务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从来不知道擎天庄的生意做得这么庞杂,好像能赚钱的正道生意全都插上一脚,而且每项生意都做得该死的兴盛!
可恶的姚静,竟留这么大的烂摊子给他!害他整整拨了三个月的算盘还没算完帐,那些帐房们又成天烦着他请示东、请示西,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吕锻金眼中虽有同情,但她也没比他好过多少。
虽然笑天堡的事不用她事必躬亲,可李宜派人送来的那些她从未看过的帐本也让她头痛至极,虽然下了道命令要他们自己看着办,不用呈给她看了,李宜仍摘记了重点要她观视,她又不好拂逆老仆人的心意,只得勉强自己照办。
「新人来了,你自己看就知道。」吕锻金说。
在鞭炮声响里,新郎新娘被引导入厅行礼。
谢锋鎏困涩的俊眸在发现新郎是李岩时,陡然瞪大。再瞧见两旁侍候的是秋风舆木叶,后者的打扮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头上梳着双丫髻,身上穿着喜气洋洋的水红衣裳--女装?他更是目瞪口呆,频频揉着那双可怜的眼睛。
木叶怎会穿女装?
他是不是眼花,认错人了?
在他惊疑、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典礼隆重的完成。他捉着妻子的手,颤巍巍的指向搀扶着新娘的木叶,喃喃道:「我一定看错了,对不对?那个不会是木叶的。」
「是木叶没错呀。」吕锻金抿着嘴直笑。
「是木叶!」他叫道,「可是他穿女装呀!」
吕锻金白他一眼,「别闹了!」
「我哪有闹?他本来就……」
「快点到新房去!不然就抢不到好位子看新娘,向他们道喜了。」吕锻金不由分说的拉着他,随着人群往新房方向挤去。
由于今天宴请的全是药王谷的至亲好友,这群人向来就是豪放不羁,新娘又是他们从小看到大、十分重视的人儿,大伙闹洞房的兴致越发的高昂。
众人来到新房,只见新郎坐在西方,面向着东,新娘坐在东方,面向着西,女客们纷纷上前把金钱、彩纸、果子等散置到床上,成过亲的吕锻金知道那叫做「撒帐」。
接着众人便起哄要新郎掀新娘的红巾,李岩微笑地举起系上红绳的秤杆,挑起新娘头上的红巾,那红巾一寸寸的往上掀,谢锋鎏的心也一寸寸的往喉头提,看着新娘纤巧的下颚,红嫣的花唇,挺立的瑶鼻,乃至于含羞的杏眸,描画美丽的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