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他要否定的是什么,眼里、心上都抹灭不去姚静眼中盎然的情意和如花的唇瓣。那对盈满楚楚柔情的眸子中人欲醉,而那双花般香甜的红唇则蕴涵着无限的甜美和许诺,形成一个布满香气与蜂蜜的深渊,勾引他跳下去,坠进无底洞……
不!他徒然的挣扎着,摇头,再摇头,双手像要挣脱什么似的用力握紧,狂乱的挥舞着。
「啊……」
「哎哟……」
娇滴滴的惨叫声将他从梦中惊醒。那不是他的声音呀!
「哎哟,放开我……」
这次听得更清楚了,声音里的痛楚教他无端端的心口疼痛。他陡然张开眼睛,迎上一双睁得大大的、饱含水气的痛苦眼眸。
啊,这双眼睛……
可不是该死的熟悉嘛!
只是那双眼向来澄明、清柔,随时随地都是安然若素、胸有成竹且充满智慧的,如今却是盈满煎熬,可怜兮兮得令人一掬清泪。
李岩惊愕的怔住,视线向下将原是清丽秀美得如天上仙,现在却痛苦扭曲的五官完全纳入,两片花唇尽管因痛而张着,仍像一朵艳红的山茶花般吸引他。他不禁痴痴、痴痴的注视……
「放开啦……」虽然他的目光温柔又痴情,可姚静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正在做的「好事」。
遵循着那双美目的轨迹,李岩的目光落在自己犯罪的手,一把乌溜温润的发丝竟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紧紧揪住,使得发丝的主人睁起无辜、可怜的眼眸瞪视他。
虽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然而那秀眸里的痛苦分外分明。他倏地松开手,任一双洁润的柔荑从他指掌间抽开那柔润的秀发,那触感意外得令他销魂,同时有种怅然若失。
目光不自主的追随秀发的主人自床上抬起头的举动,看着那络发丝跟随着其他同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如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般落下,披上纤巧的柔肩。
几丝不听话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洁白莹润的脸庞,只见那形状美好的黛眉微微蹙着,晶莹的眼睛里还留有残余的痛楚,轻轻的觑了过来,那眼神里的淡淡怨嗔觑得他心儿狂跳、神魂迷乱,梦境中两人之间的种种旖旎重新在脑里播放,他痴迷的看着,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姚静揉了揉头皮,生平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好气又好笑的瞪向仍在发呆的李岩。
这实在跟想象的差太多了。想过他醒来时的种种情境,但刚才的那幕绝不在预想中。哪有人一醒来就揪住救命恩人的头发不放的?这也太恩将仇报了吧!
「你还好吧?」虽然这话该是他来问的,姚静仍秉持着宽大为怀的胸襟,不念旧恶的反过来关心他。
「我……」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脑中的痴迷被打散,眼眸睁大,充满无法置信。「姚静?」
「可不是我嘛!」敢情他瞪了半天,现在才认出人来吗?瞧他一副见到鬼的模样,真是气得人想磨牙。
「不然你以为见到谁了?」姚静没好气的接着问。
「可是你……」他感到头晕目眩,姚静怎会在这里?他记得自己被丁瀚霖一掌打飞,掉入寒潭里,体内像有团火在烧,本能的大口喝着寒潭的水,期望冰冷的水液能浇熄体内的火焰,但随着水液越喝越多,身体倒越沉越下去了,最后……
梦里的一幕跃上心头,李岩又惊又疑,心中涌起万千滋味。是梦?是真?
即使是此刻,他依然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他还在作梦吗?
「李大哥,你还好吧?」见他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姚静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心,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没发烧呀。」
额上的冰凉温润分外真实,李岩这下才敢确定他不是在作梦。
其实他早该确定这不是梦,眼前的人兄的的确确是姚静没错,只是初醒的神魂还停留在梦里的感觉,加上姚静披发散肩的模样,让他不确定了起来。
在浓密乌溜的发瀑衬托下,姚静原有的一丝英锐的男子气概全都消弭不见,替代的是全然女性的娇柔,而那份娇柔要命的牵动他悸痛的心,搅得他头脑昏乱,呼吸急促。
「你哪里不舒服?」见他脸上血气上涌,红得像庙里的开公像,姚静急忙捉住他的手腕切脉,听出他脉搏急促,体内血气急涌,起身探向他胸口。
「做什么?」他惊慌的阻止,捉在掌心的小手触感柔滑如羊脂白玉,令他心魂一荡。
「我看你的伤。」姚静在床缘坐定,对他的阴阳怪气不以为然,偏着可爱的小脸,眼中充满疑惑。
「看就看,干嘛脱我的衣服?」他困窘的道,手指却不自觉的抚弄手中握住的纤指。
姚静瞪他,阵阵酥麻自指尖传来,带来一阵热意直熏脸颊。怪别人脱他衣服,自己倒捉着人家的手不放!
嗔怨的斜睨向他,姚静语带嘲弄的道:「我可没有练过透视眼,可以透过衣服看你胸口的掌痕。」
李岩一怔,梦中的情境再次翻上心头。该死的,姚静到底是怎么救起他的?梦里的那……吻是他的想象,还是真有其事?
「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人脱衣服吗?」姚静见他脸色更加潮红,担心他身受的内伤会起变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仍要去解他的衣襟。
「你……你……」李岩回过神来,仍别扭的阻止。
「我是大夫,你跟我害什么羞!」姚静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再说之前我就看过了。」
「什么?」他又是一惊,这才发现身上的衣物非是原先所穿,袖子有点短,衣身也显得窄了些。会是姚静帮他换的衣服吗?
才这么想,悸动灼热的胸口蓦地一凉,他赶紧看过去,发现姚静柔白的玉掌正贴在他胸口的掌痕,这一幕格外令人……心悸呀!
「幸好这掌打偏了,如果直接击中心脉,我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
见姚静一本正经的对着他的伤处发表看法,眼神坦荡,一派医者的语气,李岩激昂的心蓦地转冷。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就算姚静向来的英气因那头乌瀑成了女性化的柔媚,仍是五年来被他称为贤弟的人,而非他私心希望的……女子之身呀!
绝望的痛苦紧揪住他,更可悲的是,姚静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他心里的挣扎与煎熬,不明白他一片的痴心与渴望,更不明白他满脑子的绮念与遐思……
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怎么了?」俊朗的眉宇为什么紧紧蹙起?脸上痛苦的线条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身上的伤吗?姚静着急了起来。
「是不是伤口痛了?我帮你揉揉。已经帮你擦了特制的药膏,照理说胸上的掌痕应该不会痛了。那是内伤吗?可依照脉象,我给了你吃了寒玉丹后,你体内的火毒尽去,不过被掌力震伤的五脏六腑及经脉还都受伤沉重,需要静心调养。后来又喂你吃了灵芝花露丹,应该对伤势的痊愈有所助益,怎么还会痛呢?是寒玉丹的功效不如我估料的?哎,都怪我胡涂,寒玉丹出炉后,没找人试过药就给你吃了,会不会--」
「你……不要揉了!」李岩硬是咽下升上喉头的呻吟,咬牙切齿的打断姚静的碎碎念,后者睁着满眼的无辜瞪视他,柔嫩的掌心还在他胸坎多磨了几下才停住,一阵比丁瀚霖的火云掌还要焚灼的烈焰透心而过,带来像是折磨却又是极为甜蜜的感觉。
「你怎么了?」姚静胡涂了,打从他清醒后就阴阳怪气,难不成他不仅是身受重伤,连脑子都被打坏了?
「你……」硬生生的吞下在喉头滚动的呻吟,李岩的思绪如狂风巨浪一波又一波,能告诉姚静心中真正所想吗?
嘴里、胸口都像装满苦茶般的苦涩,李岩眼中镇满难言的痛楚,只能瞪进那双纯稚如孩童般的黑瞳,默默的传达心中的千言万语。
姚静当然看不懂,仍是偏着头,狐疑的道:「李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从你醒来后就阴阳怪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让你变得这么……奇怪?」
没错,是发生了你不知道的事,而且已经发生五年,现在更教他避无可避,尝到自己种下的恶因!
李岩心情苦闷的想,想要隐瞒住一切不说,然而心里的痛苦已经积压到不得不宣泄的地步。但说了又如何?这种不正常的感情,怕是会吓到姚静吧?
「李大哥?」晶灿明眸里有种非知道答案的坚决,姚静有种预感,李岩心中所想对他们的未来有很重大的影响。
该怎么说呢?李岩苦涩的扭曲着嘴角,长着粗茧的指头蓦地感觉到一阵柔滑,是姚静细柔的发丝。望向那张清灵的娇颜,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猛然冲上喉头,他以一种复杂无比的眼神深望着他,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