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齐明与张盖心中不无忐忑。李岩被誉为滇境一带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两人都曾亲眼见过他出手,无论剑招、拳掌,全都教人望其项背,到底是谁有本事将他伤得如此沉重?
而能从对方手中救出李岩的姚静,其功力不是更教人难以想象吗?
怪不得姚静之前不让他们跟随,是担心他们粗浅的武艺会泄漏行藏,阻碍了他救人的行动吧。
不过,到底是谁打伤了李岩?
这个疑问存在他们心底,像两个问号闪在两张古朴的脸庞,但姚静没有解释,他们也不好问。
将李岩安置在最里面的房间后,齐明看姚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竹屋的布置,很自然的上前禀告道:「这里的主人是李总管的故交,因为生意的关系,全家都搬到大理城了。不过他们偶尔回山上小住,房子则委托邻居定时打扫。」
姚静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们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舒适的落脚处。」
「李爷的伤势严不严重?会不会,会不会……」张盖忍不住发问。
「放心,我家少主已经运功帮助药力行遍他全身,李爷不会有事。」秋风替代主人回答。
「那……」张盖激动得想向姚静道谢,但一对上那张出尘绝秀的丽颜,眼睛就像被强烈的阳光刺中,竟疼痛得不敢注视。
「你们在这里发什么呆?」将周围环境都打量一遍过的木叶走进房间里,只见除了她的少主外,每个人都像闲着没事干,不禁大发娇嗔。「少主跟李爷泡在寒潭许久,连件衣服都没换,大家还不去烧个热水,让他们清理!」
「是……」三人在她的大吼下做鸟兽散,急忙到厨房准备柴火烧水。
姚静赞赏的看她一眼。
上岸后,木叶体贴的为两人披上暖裘,在火堆附近整理好位子让他们休息。一阵烤火之后,身上的衣物虽未全干,倒也半干了,可贴心的木叶知道穿着泡过水的半干衣物总是不舒服的,才命令那三个大男人去烧水吧。
「李岩……」将目光转向床上的病人,睡着的他神情显得格外稚弱,不似清醒时般无情刚强。
但无情与刚强只是他的保护色吧!
两人初见的那一眼,仍深深印在姚静的脑海。
他的眼神就像鼓槌用力敲进自己心头,咚咚咚的直到现在仍会耳鼓生疼,心房为之悸动。
深情的注视着他,姚静知道在李岩无情与刚强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不吝惜付出、同时也渴望拥有爱的赤子之心。忍不住伸手轻柔的抚着他睡梦中纠结的眉头,忧虑的结在纤纤素手的揉抚下解开了,他在睡梦中逸出满足的叹息。
姚静微扯嘴角,重新解开他衣襟,先前在他胸口发现了个烧红的掌印,在涂抹上药王亲手调配的特制伤药后,那掌印淡了不少。
「一定很疼吧。」姚静怜惜的道,伸手轻抚那伤痕。净过身后,得吩咐秋风再上药膏。
「嗯、嗯……」一旁的木叶不自然的发出轻咳,姚静洁润的脸颜泛起薄薄的红晕,像被烫着似的挪开手,重新为他掩上衣襟。
都忘了房里还有木叶了!
懊恼的微微嘟起红唇,姚静不禁要想,贴身侍从的存在之必要性了。虽然木叶很体贴,可如果她也能更体贴的自动消失,那……
颊面的红晕忽然烧得像天际的霞光,眼中的水意恰似明媚的春水,柔柔的荡漾开来。
第四章
将李岩交给秋风照料,姚静在木叶的侍候下,在另一间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浴。
虽然自幼练就寒玉神功,姚静并不畏惧寒潭的冰冷水流,却没兴趣跟水里的鱼虾一同沐浴。还是热水舒服,瞧那纠结的发丝都在木叶细心的清洗梳理下化为平顺,还有她体贴的按摩头皮的动作,更是舒服呀。
若不是担心李岩的状况,姚静还想泡久些。但这里究竟比不上位于擎天庄的浴室般舒服自在,姚静还是在木叶的服侍下换上干净的衣物,只是那头湿发就先用干布巾拭去水珠,披散在肩上好晾干。
知道主人担心李岩的情况,会不放心的前去探视,木叶连秋风都遣退,不想让主人沐浴过后的娇美姿容给泄漏春光。
这可是为那三个男人好,免得他们看凸眼睛、看走神,到时候三魂七魄都给迷去,她要叫谁去劈柴、提水、打猎、张罗早点?
想到这个早点,木叶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从昨儿下午到现在,不过是吃了几块干粮,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直为李岩忧心挂虑的少主更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没食欲,这时人也救了,少主应该有心情吃东西了吧。
吩咐秋风煮的粥不晓得好了没?她得去看看。
正想跟主人说一声,却发现原先还在为李岩诊脉的人儿不知何时累趴在床畔,柔黑的秀发在优美的肩背披散成扇形。
木叶取出披风走过去,万分心疼的望向主人柔美端静的脸颜上那疲累的线条。唉,这番救人行动可耗尽了少主的力气。她轻乎轻脚的把披风披上,关上房门默默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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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在阳光里缓流,李岩看见自己站在桥的一端,痴痴的凝望向桥另一端的凉亭。
「师兄,快来呀。」亭里笑容灿烂的人儿,朝他这方向用力挥着手。
「李大哥……」还有那清脆如铃的语音悠悠的唤着他,唤得他热血沸腾,脚步飞也似的越过桥面,一下子就来到了亭内。
「姚静泡得茶好好喝喔。」锻金献宝似的说。
「是吕姊姊不嫌弃。」
那飞扬的眉宇下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盈满笑意且近似撒娇的回望向锻金,他忽地感到心头一痛。
他也渴望得到这么一个眼神,只要一次就好,只要姚静肯对他撒娇……
「最主要的,还是要茶好、水甘。都匀的毛尖茶配上海眼泉的水,再用松木为柴,沙瓶来煎,泉水甘洌如蜜的滋味搭配毛尖茶特有的甘甜,可说是相得益彰。我知道李大哥是行家,特别带过来给你品尝。」姚静侃侃而谈,柔亮的眼波爱娇的望向他,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这就是撒娇吗?
这意念让他万分心惊,心一下子跳得如万马奔腾,不管他如何努力操控,那一万匹马就是不听使唤。
「请你品尝。」
仿佛嫌他的处境不够危险,喔喔的莺声紧接着落下,凝霜赛雪的修长柔荑捧起一碗茶送了过来。
不敢迎视那明媚的眼波,他连忙垂下目光看进茶碗里,只见汤色明澈,鲜绿的茶叶浮在水面上,每一叶的外形均匀整齐、茸毛显露、芽头肥壮,一缕清柔的香气扑鼻而至,未饮已觉得口颊留香。
再看向那双手,嫩如青葱、形如春笋的指尖在阳光下像玉雕似的,粉色透明的指尖发出宝石般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痛。
他抬起头,才要接过,姚静清亮灵秀的眼眸顿时被两泓水气饱满、含带幽怨的眸子给取代,那是丁瑀君。
她正以极清冷的声音告诉他,「你喝了我亲手敬的喜茶,就是我的夫婿了。」
什么?
他慌乱地撤开手,任那碗茶掉落,茶沫飞舞在空中,茶碗坠落地面,发出的竟不是匡郎一声,而是冰冷狠绝的笑声。
「你好样的!为了姓吕的女儿,任我丁某的女儿苦苦哀求、连最后的自尊都赔上了,的确够胆!」
就是他杀死师父!
他感到全身热气沸腾,紧接着胸口像被烙铁印上,火焚至刚的气流如泰山压顶而至,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有如流星划过冰洌的雾气,咻咻咻的往浓雾深处的寒潭坠去。
冰冷的感觉一下子就包围住着火的身躯,他就像块被烧红的铁般在潭水里滋滋作响,每一声都是他在火中水里的痛苦呻吟。
大量的水液灌进他口鼻,他不能呼吸了,忽然,他被人从水里拉出来,一双如花的唇瓣覆上他,将沁香的冷气吹进他嘴里,他又能呼吸了。
他睁开眼睛,想看清楚那双花唇的主人,迎上的是姚静的眼睛。
那眼儿像两泓含情的水塘,盈满楚楚的情意;而那双粉嫣的唇瓣,发散出蜜儿般香甜的气味,吸引他蜂儿般的眼光伫留。他感到血气上涌,一个忍不住凑上前吸吮……
「你、你们做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有如九重天传来的一声雷响,将密合的唇办劈开。
是锻金!
她瞪过来的眼睛充满鄙视与愤恨,他难堪得只想逃,她却不肯放过他,咄咄逼人的掷出指责。
「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姚静?师兄,姚静是男的耶!」
男的、男的!
这两个字如利箭穿透他的心,又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割着他心头肉。血液从体内狂涌而出,就好像他被丁瀚霖一掌击中时,狂喷而出的鲜血。
姚静是男的,男的……
不!他疯狂的甩动头颅,却不清楚自己想要否定的到底是什么。是锻金的话,还是他不该释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