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很狭小,小到无法让两人并肩而行,因此他们一前一后的沿着弯曲着、不知向何方延展的地道走着。
两个人都是沉默的,或许在他们心中都惧怕着,生怕地道的尽头是满室的阳光。
潮湿的长满青苔的地道,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走过,浑浊的空气使人气闷而头昏眼花。
常相思停下了脚步,将手扶在壁上轻轻喘着气。
“没事吧?”上宫殿在她身后问道。
“没有。”她侧过身子,将背贴在壁上让出一个行走的空间,“你先走吧,我待会就跟上去。”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把她转了一个方向面对他,“如果前面是条活路,怎么办?”
“那就走出去呀。”她没怎么考虑的就回答了。
“是呀,走出去就得了。为什么我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呢?”他苦笑一下,放脱了她的手,从她身边轻轻的擦了过去。
常相思咬咬唇,回身喊道:“王爷!”
他停下脚步,愣了愣。
王爷?她喊他王爷?
她感到绝望的井底对他是充满着希望的,那个时候她喊他殿,就像以前一样,可现在……
上官殿没有让他的失望和心酸表现在脸上,当他回过头来时,表情是镇定的。
“我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不是一条活路,可是如果是的话,我有一件事一定得告诉你。”她顿了下,“请你小心,提防湛掩袖。”
他摇摇头,“我想我办不到。”
“你一定要办到,因为……”她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因为他要我杀了你。难道你从来不会对我的身分感到好奇?你也不问当初是谁伤了我?你也不管我留在王府是不是另有所图?你更加不关心我是不是对你有危险。”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淡然一笑,“我并不想知道这么多。”
“可是这些都是你该重视,尽力去弄清楚的事情。”但他把全副的精神,放在追寻一个梦里头。
他是傻还是痴?
“我只是觉得我的生命中还有其他的事,远比这些事更重要而已。”
离开的十一年间,她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想问,却没有勇气。
这一瞬间,他有些明白了相思的话——
“想起来,你会后悔。”
他并不后悔对于追寻往事的执着,却苦恼于该不该承认。
“总之,请你小心。”常相思说道:“要你命的,不是只有昨晚那群人而已。”
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但是她清楚的明白,他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这种过分信任而送了命。
当年他不也对她毫无防备之心,所以让她捅了那一刀。
只是她至今没有领悟到,与其说那一刀是捅在他身上,倒不如说是捅在她心上。
那一刀之后,不管是恨是爱,总之都让她自己刻骨铭心的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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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雅尔大叫道:“什么?再说一次!”
“安西王爷说要重审犯人,将人提走了。”狱卒诚惶诚恐的说。
“怎么可能?他并没有知会我一声呀!”他还有一些疑点要问红裳,所以准备来再次询问她。
没想到牢里却空无一人,差点让他惊讶得掉了下巴。
“属下也不知道,但来人确实是带安西王爷的腰牌,所以属下只好交人。”
“来人?来什么人?”
狱卒脸上一红,“一个很漂亮的绿衣姑娘。”待人又客气又有礼貌呢。
一个很漂亮的绿衣姑娘?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怎么他会不知道?
“多久之前的事?”
“大概一个多时辰。”
温雅尔越想越觉得糊涂,知道再问狱卒也没有结果,他也是听令行事而已,所以他立刻冲到安西王府,也不等通报只问清楚了湛掩袖人在花园,就飞奔了过去。
“你……你……”跑得太急,所以有点喘,他只了两个你就顾着喘气了。
“我怎么了?”湛掩袖奇道,好心的帮他拍拍背颂顺气。
好不容易顺过了一口气,温雅尔急忙问道:“人呢?你问出了什么结果没有?”
“什么人?什么结果?”他一脸惊讶的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红裳呀!你不是叫人拿腰牌来把她提走了,说有事要问她?”
“什么?腰牌?”湛掩袖在腰间一摸,将一个玉牌放在桌上,“你说这一个吗?我没把腰牌给任何人,更没要人提红裳来。”
“不可能。”温雅尔叫道:“明明是你把人提走了,怎么会没有呢?”
“真的没有呀,我骗你干么?”他一脸严肃的说:“雅尔,难道你把犯人看丢了?”
“我……”他气得不知道该什么才好,“就跟你说是你提走的。”
“我一步也没离开过这里,怎么会扯上我呢?”
“你叫人拿你的腰牌提人的,一个漂亮的绿衣姑娘。”
“你八成在作梦,这块腰牌从没离开过我,我也不认识什么漂亮的绿衣姑娘。”他充分的把那份愕然写在脸上。
“你、你……难道腰牌是假的?难道……”不对呀,狱卒不可能会错认玉牌的,可是掩袖老不认帐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雅尔吗?”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时候来的呀?”
温雅尔丢了一个重要的犯人,心情正差,一听到人家充满笑意的声音,忍不住人大,转过头骂道:“我什么时候来的关你屁……呃……皇上。”
“屁什么?”上官喻手里抱着个小女婴,和夏夜雨并肩从花径走上了凉亭。
“譬如说皇上怎么也会在这里,真巧呀。”他陪着笑脸嘿嘿的笑了几声,从齿缝中低低的对湛掩袖进出几句,“皇上在这,你怎么不早讲呀……”
湛掩袖也低声道:“你没给我机会说呀!”
“少爷,好久不见了。”夏夜雨温柔的说:“阳春没跟你一起来吗?”
她曾是温家的丫头,因此一直习惯称温雅尔为少爷。
“他不是来串门子的,他是来……”湛掩袖兴师问罪都还没讲完,温雅尔已经抢着说——
“我是来保护皇上回宫的。”
“真是有心呀。”上官喻呵呵的笑着,“我微服出宫是一时兴起,真佩服你消息这么灵通。”
“那是因为我一向以皇上的安危为己任!”温雅尔正色道:“尽忠职守是我的本分。”
上官喻点头道:“雅尔这么热爱、重视工作,朕深感窝心。不知道南王的下落找着了没有?”
“这个……正在找、正在找。”温雅尔连忙看了湛掩袖一眼,要他快点帮忙。
可他凉却凉的说了句,“最好找快点,顺便连弄丢的犯人一起找。”
“啊?”温雅尔吓了一跳,连忙用手肘撞他,叫他闭嘴。
可是晚了,上官喻问道:“什么弄丢的犯人?”
“没什么,一件小事而已,不劳皇上挂心,我会摆平的。”
湛掩袖讶道:“怎么会是一件小事?你不是很急吗?”
“你闭嘴啦!”温雅尔恶狠狠的骂道:“多事!你是故意要害我是不是?”
“到底弄丢了什么犯人?”上官喻将手上的小女婴交给夏夜雨,表情凝重的问:“是你曾说过那个对殿儿的下落很重要的小姑娘吗?”
“啊?很重要……”温雅尔傻眼,“是有一点点重要没错,不过我会把她找出来的。”完了完了,皇上说她很重要,这下找不出来他就死定了。
可怜他的阳春还没嫁过来就得当寡妇了,不对……孙浩成那个色胚一定会趁虚而入的……
“找出来?”上官喻一挑眉,不悦的问:“这么说真的弄丢了?”
“是。”天哪、地哪……他怎么这么倒楣呀。
夏夜雨看他面色惨白,额上猛冒汗,忍不住道:“少爷,你别急。皇上和掩袖逗你的呢。”
“夜雨就是心软。”上官喻神色一松,笑道;“联和掩袖替你出气呢,怎么你倒是这么快便饶了他。”
“我知道少爷有口无心,是你们太坏了,这样戏弄他。”她抿嘴一笑,“少爷,没事的。你的犯人真的是掩袖命人提走的。”
“啊?”温雅尔有些犯糊涂了。
“之前他真的有把腰牌给了一个绿衣姑娘,而她亦在提完犯人后赶过来还了腰牌,这件事掩袖还要皇上替他圆说呢。”她刚刚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总算是懂了。
原来如此!“湛掩袖,你好样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整我?”还说是哥儿们呢,这样耍他!
连皇上都跟他同一个鼻孔出气,难怪他只有被耍得团团转而没有招架的余地。
“事是没做错,不过话是说错了。”湛掩袖正色道:“你不记得那日大伙去菊花会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了什么!”温雅尔一头露水的问。
“你说女儿是赔钱货,以后你要跟阳春生一窝的小壮丁,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