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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纪以华夫妇带着满腔欢喜回家,纪天皓则在洗完澡后,一面擦着湿发,一面走进婴儿房中。
宝宝,正安静地沉睡着。
他坐在婴儿床畔,小心翼翼地轻轻抚过宝宝柔嫩的脸颊。
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曾发誓必定会好好疼爱孩子,给他最好的一切。
“知道吗?扬扬,爸爸从小到大,不曾随心所欲地做过任何一件事。所以我希望你替我好好享受人生。”他俯下身,轻轻对儿子呢哺:“将来,你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工作、谈自己想谈的恋爱。无论如何,爸爸都会支持你……”
他轻轻哄着孩子、逗着孩子,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殷海薇。
她从来不曾见他对谁如此温柔、如此疼宠,原来这些年来神情愈来愈冷淡刚硬的天皓,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望着他对着孩子温柔低语的模样,她的心竟微微抽疼。
她嫉妒那个刚刚出世的孩子,嫉妒他轻易便得到了天皓的爱;而她,也许一辈子也办不到……
正想着,一阵嘹亮的哭声忽地响起,震四她飘远的思绪。
“怎么了?孩子哭了?”她慌乱地赶到婴儿床边。
纪天皓扬起头,有点讶然,但只一会儿,他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孩子身上。
“可能是我不小心吵醒他了。”说着,他轻轻抱起嚎陶大哭的婴儿,缓缓地摇晃,“别哭了,扬扬,是不是爸爸吵醒你了?对不起哦……”
他不停轻声哄着,可孩子依旧哭个不停。
看着纪天皓紧紧聚起的眉峰,殷海薇心一揪,“他会不会尿湿了?”
“是吗?”纪天皓一愕,连忙把孩子放回床上,尝试解开他包扎结实的尿布,“怎么这么难解开?”他手忙脚乱,喃喃抱怨。
见他难得慌乱的模样,殷海薇忍不住微笑,“我来吧。”
他怀疑地省她一眼,“你会吗?”
她没回答,只是以轻巧的动作来证明。不过几秒,她已经解开了尿布。
“没湿啊!”纪天皓瞥了一眼依然干爽的尿布,扬起头,怔怔望着她重新包回尿布的动作。
她举止温柔,唇畔微笑甜美,一瞬间,竟令他心头微微一扯,不觉痴痴地瞧着她。
“你怎么了?”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眼神,她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他蓦地深吸一口气,厌恶起自己痴然呆傻的神态。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尿布没湿,扬扬为什么还一直哭。”
“也许是肚子饿了吧。”她柔声接口。
“肚子饿?”
“嗯。”她凝睇他,含着笑意的温柔眸光,令他呼吸一窒。
她看他的模样,就好像正笑着他这个毫无经验、傻里傻气的父亲——
他顿时感到狼狈,瞪她一眼,“既然如此,你还站在这儿干嘛?”
“我?”她一愣,不明白他的语气为何突然冷淡。
“去叫百合来啊!”
“百合?”
“孩子肚子饿了,需要喝母奶——不叫百合来,难道你有办法喂他?”
冰冷的言语像利刃,狠狠划过殷海薇心扉,好半晌,她只是呆立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我……我去叫百合。”她总算回神,怔然应道,旋即转身。
孩子需要的是百合;天皓,需要的也是百合……
一股酸涩忽地袭上殷海薇眼眸,她眨眨眼,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时,百合的身影便映入眼瞳。
“扬扬,别哭。”她一面匆匆赶来婴儿房,一面不舍地轻喊着:“是不是肚子饿了?来,妈妈喂你喝奶……”
妈妈!
刺耳的称谓钻人殷海薇脑海,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她木然转身,望着那个神情焦急的女人。
她虽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可早就同意只当孩子的保姆。她只是个保姆,却对扬扬自称妈妈,那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又算什么呢?
思及此,殷海薇不禁唇角一牵,对自己涩涩苦笑。
百合当着她和天皓的面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孩子的头轻轻压上丰满白皙的乳峰。
樱唇畔的苦笑更浓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毕竟房内除了她,只有一个早览遍她全身上下的男人……
熟悉的疼痛再度袭上殷海薇胸口,她茫茫族身,悄然离开婴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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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殷海薇穿着粉色睡袍,点亮卧室里靠近沙发的立灯,翻开最新一期的“数位时代”周刊。
她喝了口热茶,翻开杂志,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
思绪大概只有几分钟,专注在有关最近无线通讯第三代产业标准之争的分析报导上,很快地,脑海便宛若跑马灯,跳人一幅又一幅画面。
每一幅,都是她的丈夫和孩子,以及——孩子的妈妈。
也许他们在婴儿房里,一个喂奶,一个拿着玩具逗孩子,偶尔,四目相接,交换会心的微笑。又或者,在孩子哭闹时,一个抱着孩子不停摇晃,另一个则亲亲孩子的面颊,说些傻气的话哄他。
而她,不在这一幅幅天伦之乐的图画里,她只是一个人,一个人躲在卧房读着无趣的杂志……
该死!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殷海薇暗暗责骂自己,深深呼吸,强迫自己逐去脑海中令人心烦的画面,专注于眼前的杂志报导。
但也只维持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重新收束的心神,再度被打断——
纪天皓回房了。
她转过头,在眸光落定正走进房里的男人前,下意识地先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
他挺早回房的嘛,她还以为他会多花点时间陪百合。
“扬扬睡了吗?”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睡了。”他淡淡地答,忽地旋过身子,两道凌厉的眸光射向她,“儿子闹到刚刚才睡着,你这个做妈妈的竟躲在房里?”
他这是在责备她吗?
“婴儿房有你跟百合就够了,多我一个不觉得太挤吗?她努力持平嗓音,可语气仍兔不了染上淡淡讥讽。
他瞪视她,良久,“别忘了,你才是孩子的妈妈,她只是保姆。”
她没答话,只是耸耸屑。
“该死!”纪天皓蓦地低咒一声,挺拔的身躯迅速朝她袭来,“我要你多花一点心思在扬扬身上。海薇,负起你做母亲的责任!”
喷向脸颊的男性气息,令她微微晕眩,“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扬扬的亲生母亲。”
“你是。”他驳斥她,“扬扬是我的儿子,而你是我的妻子,自然是他的母亲。”’
“你这么说……置百合于何地?”她颤着嗓音,“她才是孩子的亲生妈妈……”
“她不是。”纪天皓截断她,“你才是。”冷冷扫视她一眼后,他站直身子,更换睡衣。
修长的男性身躯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在她眼前裸露,她看着,呼吸一紧,心跳登时加速。
好一会儿,她才克制瞬间的心旌动摇,重新拾回冷静。
“要不要分房睡?”
“分房?”听闻她突如其来的建议,纪天皓眉峰一凛,眸光再度凌厉,“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家里多的是房间,我们可以分后睡。”
“你……”他瞪视她面无表情的容颜,“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想让你方便。我们分房睡,你想什么时候回房、房间里想招待什么人,都随你,也免了让我知情的尴尬,不是吗?”’
纪天皓听了,心头不觉燃起怒火,可嘴角,却扬起叫人心寒的微笑。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跟百合睡在一起,你也不管?”
“我管得着吗?”殷海薇假装不在乎,一颗心却微微刺痛。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将话,说得如此坦白伤人。
“你是管不着。”纪天皓冷冷望着她,“不过你别想跟我分房睡。”
“为什么?”她不解。
他难道不明白吗?她这样做是给他自由啊!
“还问我为什么?”他冷着脸,“你这个做妻子的倒大方,竟然迫不及待地要将丈夫往外推。”
难言的酸涩窜上殷海薇的心头,她摇摇头,涩涩苦笑。
他可知道,她得费尽多少心力,才能在提出这样的建议时,挂牢脸上这张冷静的面具?他可知道,当她这么提议时,一颗心,已伤痕累累……
“这么说……你不同意分房?”
“不同意。”
“你怕佣人们说闲话吗?”她试探着,“放心吧,我们家的佣人口风很紧,不会将这些事传出去的,而且夫妻分房睡,在这个社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要睡了。明天早上还有个会议,别拿这些小事来烦我。”他截断她的话,转身走向床,挺直的背影说明了此事再无商量余地。
她忍不住叹息。
“你不睡吗?”在床上坐定后,他忽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