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情感方面依旧怯懦,渴望爱,却又害怕爱。
内心这种反复挣扎的矛盾,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除……
终于,一阵风率先出了声,他鼓起勇气问:“那你呢?”
“呃……”她的心狂乱不已,说不出半句话,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一阵风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她的回应,不由得皱眉叹气,神色十分落寞。
“无妨,假如你不愿回答,就别回答了。”
“我……”她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我不是不愿回答,而是无法回答。”
心中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过于强求,既不敢将往事告知于他,却又想要他温柔的体谅,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不满呢?
黑眸微眯,闪过一抹深思,他柔声再问:“你……还是不信任我的心意吗?”
“不,不是不信任,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急,我需要时间想一下……而且,我们对彼此仍不够熟悉,就像我刚才所问的……”
“皮蛋……”他的神情不大自在,羞窘交加。
假如可以,他实在不想说出口啊!都是师父害的,取这什么鬼名字?难听至极,假如自己真用这烂名字在江湖上闯荡,只怕会笑掉众人大牙!
所以,他从未向旁人提起过这怪名,连他那四个“麻烦”中的好朋友也无人知晓,而她,可是惟一的例外。
“咦?”没听清楚,她微愣。
一阵风略略提高声量,俊面泛起红潮。
“皮蛋,就是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完颜霓光立时愣住了。
方才,他是告诉了自己他的真名吗?可是……好怪。
那,算得上是名字吗?
他……又怎么会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呢?
第七章
烛火晃动,晕黄的火光映着相视的两人。
好不容易回过神,完颜霓光嘴角抽动,想笑却又不敢笑,见一阵风险色愈来愈红,只得辩称:“这名字……好特别……”
一阵风挠挠头,轻叹道:“不是特别,是可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师父将我养大的,虽然从小被师父叫皮蛋叫到大,可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而且师父的脾气怪透了,怎么也不准我换名字。”
完颜霓光听到这里,再瞧见他懊恼至极的神色,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调侃:“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才会被取这个名字。”
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没料到他竟勾唇一笑,看来十分开心。
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的笑容了。”他直盯着她,黑眸闪闪发亮,专注而灼热。
俏脸飞上两朵红云,她微慎道:“我笑起来很奇怪吗?要不然,有什么好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轻佻笑意,“一点都不奇怪,而是非常的美丽,看得我怎么也移不开目光,日后你多笑一笑好吗?”
她面色更红,羞赧低斥:“贫嘴。”
他的言行总是那么随意、率性,却又直笨得令她无法招架。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他这般坦率无伪,才能于短时间内让她不自觉地慢慢撤除了建筑多时的严密心防。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该坦然接受我的赞美,轻则说声谢谢,重则……”他附于她耳畔,低声轻笑,“一吻以示谢意。”
其实他并不想过于逼她,只是想更亲近她、了解她,甚至她那美丽的身子,他也想占为己有,那种深刻强烈的渴望,时时在他心中骚动未止。
羞赧不已的完颜霓光急忙伸出手,推开他愈靠愈近的轻佻笑脸。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刚刚不是说到你师父吗?说说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内心并不讨厌他的亲近,只不过当他太靠近时,她的思绪总会乱成一团……
不过,她想自己会逐渐习惯的,因为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是她深爱的男人啊……
见她似有嗔意,一阵风才笑着坐远了些,依言开口。
“依你的年纪,可能没有听过我师父的名号,她同我一般,是个怪性子的小偷,当年可是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管了不少江湖闲事。不过后来年岁渐长,对江湖之事渐不感兴趣,于是隐居山林,顺带也收了我为关门弟子。”
“你不妨说说看,虽然我生长于皇室,但自幼便跟着一些武林人士学武,对于一些江湖轶事虽称不上熟络,倒也略知一二。”
幼时的她,在还未知晓父皇和娘亲间的纠葛之前,仍是天真无邪、不解世事,但对于和宫中截然不同的民间却感到十分好奇。
现在想来,比起宫中争权夺利的黑暗面,民间的生活的确单纯得多了。
那时,她最喜欢听宫外来的武师父讲述民间的博奇故事,比起和总是在房中啼哭悲泣、几乎完全不与她说话的娘亲相处,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愉快得多了。
见到她再次陷入沉思的冷肃神情,一阵风剑眉微拧,心中一疼,满是对她的怜惜。
她是想起了什么吗?不然为何会有那种悲伤的目光?
他多想亲手将那悲伤痛苦从她心中除去……
会的,他会让她重拾笑颜,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不知‘千手观音’凌霄,你是否听过?”他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忘却心中的烦忧。
完颜霓光睁大了眼,又惊又喜道:“凌霄?难道你师父便是当年那个纵横武林、让无数男子拜倒裙下的侠盗凌霄?”
天!凌霄可是她最崇拜的江湖奇女子之一,虽为女子,但胆识及武功却远远胜过一般男子,轻功不但妙绝天下,一手暗器更是使得出神人化,加上她容貌秀丽端庄,气质圣洁清雅,遂被冠以“千手观音”之美称。
比起她的兴奋,一阵风却显得没啥兴致。
他冷哼,“你别太听信江湖传言,我师父脾气怪得很,外表和内在根本相反。什么观音?我倒觉得称她魔女比较适当。”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搞不懂,那可怕的女人为什么会被称为观音?她哪有半分救赎世人的好心肠?!想起她的恶形恶状,他就忍不住直打冷颤。
凌霄是收养了他,并将一身经艺全传给他没错,但前提是,他得有幸存活至今哪……
他常常在想,假若不是自己天资过人、聪明机灵又有好运相随的话,早就被那女人莫名其妙兼恶毒至极的训练结害死了。
一阵风一想起过去种种,立时面色发青,背上冷汗直流。
他简直没有童年可言,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离开了师父隐居的桃花坞,才得以逃出她的魔掌,免得继续遭受荼毒,他可不想再回忆起那恐怖的过去,“蹂躏”自己的心灵,甚至再也不想踏进桃花坞。
完颜霓光一脸不解,“你和你师父感情不好吗?”
一阵风显得有些汗颜。“倒也不是不好,而是因为……我真的满怕她的。”
其实他离开的这几年间,也不是没回去看过,只是总待不久,因为师父总会变着方法作弄他,而且还有比师父更可怕的“那一人”也帮着欺负他,防不胜防下,他自然不敢久留。
师父,应当不曾想念过他吧?!
至于“那一人”必定是“想念”他想念得很,不过,他可一点都不想要那人的想念啊!
她支着下巴轻笑,“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满想念你师父的。”
“谁会想念她啊!”他微微皱眉,连声否认。“你不了解,她那人可差劲了,每次回去,她就尽想些稀奇古怪的鬼方法要赶我走,而那些方法可是会要人命的,真是怪人一个。”
“的确满怪的。”她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笑意。
“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是,我是说你奇怪。明明知道她会想办法整你,却还是回去见她,难道不是因为想她吗?
“我……”
他一怔,想要强言辩驳,却无法对着她那双清澄恍如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说谎,只能狼狈地转过头,算是默认。
她真是愈来愈了解他的心思了,即使他自觉神情、言语间并无异样,却能被她看穿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她和自己之间,看来几乎已不再有任何距离了。
完颜霓光又笑道:“假如可以,我也想同你一起去见见你的师父,瞧瞧这般特别的奇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这……”他神情愕然,有所顾虑。
带她去见师父倒没问题,顶多被整一整就算了,但若是让她目睹“那一人”的所言所行,真不敢想后果会是如何……而关于“那一人”的事,他实在不想多说。
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说?还是不说?
或许,再等等好了,“那一人”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惊世骇俗,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还是等时机适当再说吧。
她将他的迟疑误以为不悦,急忙解释:“假如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顺口提起,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你师父隐居多年,可能也不想见到我这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