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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错了。」他冷哼。

  是喔?呵,那她就不是个失败的人耶!秦从恩笑颜逐开,天性单纯,很容易就信了他的话,对他的好感也添了几分。

  穆鹰盯著那抹单纯的笑靥,原本轻蔑的神情被一股忘情所取代。

  即便只是简单的快乐,在这张满足的笑脸上都显得无比雀跃。这样的她,比起他或任何人,比起尘世间的汲汲营营、尔虞我诈,一点都称不上可怜,不是吗?

  「哈啾--」

  细细的喷嚏声随著吃疼的轻吟传来,穆鹰悄然回神,拿来置于床头的衣物。

  「穿上衣裳。」先前,为了解索魂香的药性,他半信半疑地褪了她的上衣替她冷敷,岂料应能作用两三日的迷药,果真在不到一个时辰内解除。

  他不清楚鬼祟罗刹因何故对从恩产生保护之心,难道是她眼底流露出如净水般的和善,让那对作恶多端的兄弟心生愧疚?这不是很讽刺吗--她的傻气,反倒比刀剑更来的有利。

  无知,到底是不幸,抑或是幸?

  反正,无论是与否,他都不会再让他的女人多涉足一分危险!

  秦从恩拥著衾被慢慢坐起身,见他拎著她的抹胸,她不疑有他,想接过贴身衣物,却不明白他为何扯住不放。

  「我帮你。」

  「从恩可以自己穿。」

  「你坚持?」他不置可否,好看的唇角只是勾起一抹淡到难以寻觅的笑。

  她认真点头。「小姐说过,姑娘家的身子,不能让夫婿以外的男人,瞧见。」本末倒置。

  这小女人不问是谁扒了她的衣服,只谨守不该在男人面前裸露身子的教条,不过,现在看来,秦喜韵教她的,比起秦啸日那家伙教的,有意义得多了。

  穆鹰微哂,对于她认真执行的原则没有加以刁难。

  「你穿吧。」他君子地背过身。

  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半刻过后,她开口了。

  「那个……从恩没办法,打衣结。」嗫嚅的嗓音显示明显努力过的挫败。

  「需要帮忙了?」他还是背对著她,眼底轻扬她看不见的笑意。她伤在右肩,自是无法抬手穿衣打结,他毋须多言,也能等到她开口求助。

  「可是……可是……哈啾!」她还在挣扎,跟自己坚守的原则做拉锯战。

  这回,她的喷嚏倒是没让穆鹰耐下心等她犹疑,他回过身,大手直接将垂在她颈侧的两条红色兜绳绑到颈后,然后双臂环过她身子来到雪背上,打算解决背部的绳结。

  单手将兜衣轻压于胸前的秦从恩,耳畔的肌肤因他的靠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男性气息,白皙俏脸悄悄晕出一抹淡红,身子更因他的动作一颤--

  「姑爷……」她微微挣扎。

  「穆鹰。」他不厌其烦地纠正。

  「穆、穆鹰……这样不对……」

  「我们是夫妻,你可以对我有所求,用不著羞赧。」这些,应该由他来教。

  「背后,太紧了。」

  闻言,穆鹰一楞,刚劲黝黑的脸庞掠过一抹尴尬的神情。他没替女人穿过这玩意儿,不能奢望他一次就帮她穿好。

  「这样?』他解开结,重新再系一次,这次懂得收束自己的劲道,以及,刻意忽略指腹因调整绳结而碰触到的柔滑肤触。

  「再松一点……嗯,可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轻柔、不带半点煽情媚惑的言语,尤其是应诺声,在他近耳听来,却成了考验他自制力的火苗,与她身上淡雅的馨香一同绕上他的心房与鼻间。方才替她褪尽上衣所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偏偏在此时凑上一脚,自动想像起她身前弧形美好的椒乳,正与丝质布料摩擦--当时因为满心只有她的伤势,所受的苦倒不像现下这般难熬。

  「谢谢,穆鹰人真好。」她荡开感激的笑容。

  天晓得,若被她得知他现在想的,是把她压入床铺、吃乾抹净,她还会做如是想吗?

  想必她的反应也是一知半解吧!

  穆鹰苦笑,在她满怀感恩下,压抑隐隐作痛的紧绷欲望,替她拢妥长发,穿上亵衣、单衣,扣好绣扣,把她包得密不透风,也阻断他的遐想。

  她会是他的,只不过不该在她受伤的这时。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他扶她躺回床榻,替她盖妥衾被,只露出一颗头颅。他对自己异常体贴的行径毫无所觉,对她,宛如就该这么做。

  枕头上的头颅左右晃了晃。

  「白天睡足了?」连日来,不难发现她老趁赶路时打盹,无怪乎夜里睡不著,所以才没在睡梦中著了鬼祟罗刹的暗招。

  枕头上的头颅又摇了摇。「从恩累,想睡,可是睡不著。」

  「为什么?」想睡却睡不著,这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从恩总觉得这儿不像在秦府房里一入睡便能一觉到天亮,而且这儿也有点冷,马车愈走,就愈觉得冷。」她把连日来的感受一五一十诚实托出。

  将她微乱的语意拼拼凑凑,穆鹰有总算有八九成的了解了--

  她认床,而且对愈往北地的气候愈难适应。

  「明日就把冬衣换上。」回到漠鹰堡,再差人替她多赶制几套冬氅,京城虽然四季分明,冬季却不若关外寒冽,想必她有的冬衣都不够保暖。

  「咦,现在不是才入秋--你怎么……上床了?」她讶异地瞪圆了眼。「穆鹰要跟从恩挤吗?这床有点小欵。」他却很高大,两人若一起睡,他铁定很辛苦。

  他放下帷帐,阻隔帐外的烛光,和衣躺入被窝。

  「夫妻本该同睡一床。」他给了个理所当然的理由。

  碍于尚未拜堂,今夜以前仍与她分房睡,不过,他已经决定不再让宵小有机可乘,唯有将她带在身边,才能确保她的安危。

  「喔。」秦从恩没有异议。

  这几日,她对自己的新身分已经有所认知,她代替喜韵小姐嫁给穆鹰,尔后就是穆鹰的新娘子了,与穆鹰就是夫妻了。

  「因为是夫妻,所以从恩应该和穆鹰睡在一起?』好像听人这么说过。

  她仰头,问著将她抱满怀的男人。

  咦,穆鹰的手、穆鹰的身体都好暖和喔,比被子还暖……

  「对。」

  呵,连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也热热的……

  难得有人认同她的话,秦从恩漾开得意的微笑,闭上眼时,连眼角都含笑,压根没有想到尚未拜堂这回事。

  月皎,夜静,无声,久违的沉沉睡意终于造访。

  「穆鹰。」床帐后,从恩带著倦困的嗓音轻轻响起。

  「嗯?」低醇的男嗓回应。

  「不带恶意……也不算好人吗?」

  「人心隔肚皮,坏人脸上不会写著『我是坏人』,好人也是。从皮相,无法得知一个人腹里打什么主意。」

  「好难懂喔。从恩觉得,穆鹰是好人……」昏昏欲睡的呵欠声也传出床帐。

  「你这样认为?」

  好半晌不闻回应,穆鹰沉敛的黑眸调向安然恬睡的圆润小脸,察觉身畔的女子已经伴著咕哝入睡。

  今夜,对方若非良心仍未泯灭的鬼祟罗刹,而是心狠手辣的淫贼禽兽,他隔日所看见的从恩,很可能已饱受恶徒的摧残凌辱,又或许,会是一具冰凉的--

  穆鹰心头一凛,收揽双臂,任凭自己放肆感受怀中人儿真实的体温,揉和了恐惧与惊怒的愠意,盘旋在他沉凛深睿的眼底,久久不散。

  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绝不!

  他允诺过。

  年轻健朗的高大男子垮著五官,没有敲门就闯入客房,一张属于北方男儿豪迈大气的方脸,充斥著不耐的的神情。

  瞧瞧--

  为了那个受伤的小白痴,堡主已经在这间客栈停留有五日之久,依照预定的行程,他们都该赶到边关了,这种磨磨蹭赠的龟速,一点也不像他们漠鹰堡强悍的作风。

  再瞧瞧--

  堡主身为媲美远征将军、带领部众横扫关外商路的一堡之主,现下居然拿筷箸一口口在喂一个右手不良于「用」的小白痴用膳,脸上温暖的神情,压根不像那个桀傲不驯、叱吒边疆的马队商主?

  呃……某个念头突然敲上燕炤云脑门。

  「对不住,属下又忘了敲门。」瞪大眼的他立刻反手关门,高大身躯退回门槛外,仍停留在脑海的画面教他瞠目结舌。

  他没看错吧,那个男人是他们的堡主吗?

  是吗?

  他从未见过堡主对哪个女人态度如此温柔专注,宛如在看一件捧在手心中的珍宝似的--

  珍宝?那个办事不「牢靠」、傻笑最在行的小白痴?

  燕炤云想著想著,那张带著傻气的盈盈笑脸,当下出现在他眼前。

  来开门的正是腰间挂著「糖袋」的小白痴,她经过包扎的右臂曲在身前,憨笑的油润嘴角沾著两粒因兴奋跑来开门而忘了擦拭的米饭。

  燕炤云会把小锦囊指称为糖袋并不为过,因为袋里的糖装得比银子还多!

  「燕炤云,忘了敲门,没关系。」看样子,她一点也不介意。

  燕炤云偷觑了眼端坐在桌前的主子,就见那对鹰隼黑眸回他一眼「你认为有没有关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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