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也把心,给了红眼坏蛋……因为红眼坏蛋,是小姐的夫婿……」她的呢喃愈来愈细微。
「这能不能表示你懂得爱我了?」他问她,又像是自问。
「……」回应他的,是浅浅淡淡的鼾声。
穆鹰噙起一笑,凝视她总算脱离煎熬的睡颜:心中不再旁徨。
若她依旧不仅情爱,那又如何?她的那一句「从恩想跟穆鹰在一起」已经让他甚为感动,他未来还有好几十个年头要让她对他「欲罢不能」,就像她已经不能没有他的陪伴入眠一样。
「我先爱你,你再跟上。」然后,他们要一起白头。
七年后
两道狼狈的身影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入空无一马的马厩,直接乏力地躺在牧草堆上。
「又输了……」呜呜,穆鹰那家伙根本不是人!
「又惨败……」呜呜,到底何时才轮到他们兄弟俩出头天?
痛苦呻吟的是鬼祟罗刹两兄弟,不,他们早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在漠鹰堡的牧场负责驯马的差事,不再是江湖小盗,现名阿刹与阿罗。
「哈--」牧草堆中,忽然探出一颗小头颅。
「啊--」两兄弟顿时吓得惊叫连连,尿差点都洒出来。「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我们兄弟俩从没杀过人,求你们行行好也保佑我们,哪里来的冤魂快快退散……」
见好半晌没有动静,两人回魂定睛一看,发现穆鹰与秦从恩的女儿从草堆里钻出来,才惊魂甫定地拍胸顺顺气。
「我的小姑奶奶,你没事躲在牧草堆里做啥呀!」吓死人了……
「阿刹伯伯、阿罗叔叔,给小恩当马骑。」
一名年甫五岁的娇嫩小女娃,憨傻地歪著小脑袋请求,一身从头到脚粉嫩嫩的装扮,腰间还系了个与衣裳同颜色的小锦囊,著实可爱。
「我们兄弟俩方才与你爹比武较量,现下没那个体力给你当马骑啦,拜托小姑奶奶放过我们吧……」听雍偃说,只要谁打得过穆鹰,就能接任那个悬缺已久的左使之位,他们兄弟俩决定好好干一番大事,於是向穆鹰挑战,但试了几年仍徒劳无功。哼,他们要勤练武艺,再接再厉,总有一天非当上人人敬重的左使不可!
「小恩听不懂。」小女娃扁扁嘴,单纯无辜的小模样简直就是她那痴傻娘亲的翻版,任谁都不忍心回绝她的要求。
「好啦好啦,你先挑一匹--不是啦,你先在我们之间挑一个人。」阿罗抹抹脸,无奈道。
两匹马任小女娃骑,虽然马身有局部挂彩,却无损其兴致,她坐在马背上玩得咯咯直笑,不亦乐乎。
「小恩!」马厩外,传来雍偃寻线找来的声音。
不好,先生来了!
小女娃立刻溜下马背,迈开短短的腿儿想溜,却遭「马儿」扯住脚丫。
「嘿嘿,你功课没做完,又溜出来玩是吧?不行,我得把你交给右使。」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俩就能好好睡个大头觉了。
阿刹咧开黄板牙,却突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小女娃无邪的傻笑也愈来愈模糊。
「这是……」老天,她居然用他们现在拿来薰蚊虫的「索魂香」薰他们?!
这下子,他们可以睡得很彻底了,除非有人出手解救,否则必然得睡上个两天才会清醒。
「我还没玩够呢!」小女娃一反痴楞的模样,露出精明的巧笑,摸摸腰间的小锦囊,里面可是装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呢--包括索魂香,不过,就是没有糖。
来到马厩的雍偃捣起口鼻,已然不见小女娃的踪影。他了然地瞥了眼被摆了一道、正在昏睡的两兄弟。
唉,他们被那小鬼玩弄那么多回,怎么还没学乖?至於那小鬼,真是「物极必反」的最佳见证!
番外
他在这个不知名的山谷下,已经整整躺了三天三夜。
那个爱傻笑的小痴儿又来到他身边,这次她不是空手来,而是多带了瓶金创药和五块烧饼。
「喂!你到底会不会上药,至少把衣服解开……」看著小痴儿直接把药粉倒在他胸膛被划破的衣口上,身上刺骨的疼痛让他很难不发火。
该死,还有力气对她横眉竖眼,自己大概一时半刻死不了!
上完药--应该说倒完药,一脸傻笑的小痴儿撕开烧饼送入他口中,嘴里嘟嚷著口齿不清的碎语。
「吃……不饿……」
不饿才怪!他饿了三天,顾不得连嚼食都会牵动伤口的痛楚,狼吞虎咽地吃下小痴儿仅有的五块烧饼。
吃完她递到口中的食物,他总算恢复精神瞧清眼前的小痴儿,除了她右腕有少见的殷红胎印外-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不只脸上,她过短衣裤下的手脚都有瘀伤。「有人打你?」
「打……痛痛……」痴儿似乎想到什么,怯怯地咬起手指。
她是在说痛吗?「喂,你靠过来一点。」
她似懂非懂,歪头盯著他看,他又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她离他近了点。
「把脸俯下来。」他又要求。
见她还是听不懂,他只好试著抬起沉重的手臂,咬牙忍住疼痛,将她脏灰的小脸压到他面前,朝她脸颊上的新伤轻轻吹气。
「别一副好像很神奇的模样,我这么做只能暂时帮你止痛,你记得回去敷上方才倒在我身上的那种药--」他一言未竟,小痴儿便学著他的方法朝他胸口的伤吹气,唯一不同的是,她鼓起脸颊用力吹,还喷出几滴口水,疼得他差点痛哭流涕。
「喂……不是伤口大,就得大力吹……」
小痴儿许是累了,窝在他身旁,面向他侧躺,清澈如水的圆眸漫上倦困轻雾。
「你怎么不回家?你一个人?」他问。
「一个人……」小痴儿低喃,不知是随他而语,抑或真如她所言。
「没有人保护你?」
「保护你……不痛痛……」她合上眼了,小嘴却吹了两口气。
「你想保护我?」他觉得自己好像踩空了什么,登时陷入某种未知的心情,不过,这种感觉还不坏。
「保护……我不痛痛,好不好……」她呢喃。
「你救我,是希望我将来能保护你?」他盯住那只拉住他衣袖的脏手。
小痴儿睡著了,发出细细的鼾声。
他凝视那张熟睡的小脸,黑眸专注得想将她牢牢锁在脑海里。
「好,我答应你。」
过了数日,在他伤势渐有起色、能自由行动时,便再也没等到小痴儿出现。
他到邻近的村子打听过,才知道她被当地村民赶走了,往何方去,无人知晓。
直到三年後,因缘际会下他们又再度相逢,得以再续前缘……
-全书完
欲知雷朔与秦喜韵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系列》244--「夫唱妇不随」。
番外&不负责任后记
纪珞
番外篇
话说穆鹰与秦从恩成亲后的某个夜晚--
临睡前,穆鹰在床畔褪去上衣,刻意露出赤裸精壮的完美六块肌,然後在妻子眼里写满「穆鹰抱抱」的渴望下,爬上妻子小手在床上拍拍的位置。
没办法,他毕生目标就是致力于让亲亲娘子发现他的好处、然后对他欲罢不能、眷恋到来生来世。
「从恩,假如我与秦啸日同时掉入海里,你会先救谁?」垂幔後方响起男子低醇好听的温嗓,嗓音中有一抹清晰可辨的求知欲。
「「海」是什么?」没看过耶。另一道女嗓里,有著诚实的困惑。
呃,换个地点。
「倘若我与秦啸日同时跌入秦府的池塘,你会先救谁?」穆鹰凝视妻子,炯炯黑眸写满「我对你这么好,你不会舍弃我吧」的霸道期待。
「秦府池塘的水,只到从恩膝盖,淹不死人,你们可以自己爬起来。而且,少主比穆鹰厉害,不会跌到池塘里。」秦从恩则是回以理所当然的眼光。
有人眉峰抽动。
「你说秦啸日比我厉害?」凭、哪、一、点?
「对呀,少主会写好多字,比穆鹰厉害。」她说得眉开眼笑。
「除了这-点,他嘴巴比我贱、思想比我狡猾、脸蛋比我娘娘腔,那种该踢到天涯海角纳凉的家伙有什么厉害!」穆鹰啐道。
哼,他发誓要奋发图强,从明天开始学写字!
没办法,穆鹰毕生目标除了致力於让亲亲娘子发现他的好处、然后对他欲罢不能、眷恋到来生来世外,还有一个目标,就是赢过秦啸日,让自己在亲亲娘子心目中,远远凌驾秦啸日之上。
同一时间,京城秦府书斋--
「哈啾!」桌案前的秦啸日打了个喷嚏,修长的指揉揉突然发痒的鼻尖。
「大概是有人在畅谈我的优点吧,莫言你也真是的,我会不好意思耶!」
他微笑望向一旁的护卫,俊美笑容充满自信。
后者回以无言的沉默。
如果对方是在说主子嘴巴贱、思想狡猾、脸蛋娘娘腔,相较於主子其他不为人知的恶质行径,的确算是优点了。
夜已深……
开稿写完女主角悲惨的童年後,我开始斟酌女主角的「语言能力」究竟长大後该进步多少,依稀记得好像有参考资料,对,就是本系列的上一本书,於是便去翻其中秦从恩有串场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