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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颈子怎么了?」

  「不捧著的话,会掉下来。」她抬头回答,连此举都很小心。

  他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什么东西掉下来?」

  「从恩的脑袋呀!昨夜穆鹰一直咬从恩的脖子,如果从恩放手,脑袋不就会掉下来?」脑海出现小脑袋滚地的画面,秦从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穆鹰忍住满腔笑意,佯装正色道:「我也咬了你的肩头、你的手和你的身子,都没断不是吗?头不会掉,你放开试试。」

  好像是喔?秦从恩想了想,小心翼翼尝试放开小手,头颅仍好好地待在原位,没有分家,她喜孜孜地转动颈项。

  「咦,真的耶!」穆鹰没有骗她!

  穆鹰在看见嫩脖子上布满他吮咂的吻痕时,一双黑眸浓烈了几分,大手抚过他的杰作,揉入只为她的温柔。「疼吗?」

  「不疼。」秦从恩咧嘴笑道。她以为放开手会很痛呢,结果一点事都没有!

  一匹毛鬃黑得发亮的健硕黑驹,似乎是察觉主人的到来,奔至栅栏边轻快地扬蹄踢踏,神态昂扬倨傲,像极了它的主人。

  虽然隔著栅栏,秦从恩见状,还是忙不迭躲到丈夫背后。

  「它是玄风,我的朋友。」经历马车意外,穆鹰深知她对马仍存有恐惧,便没有重提旧事。

  「朋友?」宽阔肩背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怯怯大眼好奇地溜上那匹高大得慑人的黑驹。好奇怪哩,秦府里的池塘也有她的动物朋友,但都是些比她还小的白鹅、小鱼、小乌龟,穆鹰的动物朋友好大一只喔,比他还高呢……

  「玄风不咬人?」小鹅、小鱼、小乌龟都不会。

  对于庞然大物,她还是心存敬畏及疑惑。

  「它不咬我。」他的大掌由上而下轻刷马儿的颈项,马儿温驯地发出低嘶,长尾甩呀甩的,显然很享受主人的抚摸,看得她的好奇又攀升了几分。

  穆鹰的回答持保留态度,当然,单纯如秦从恩是听不出来的。

  「玄风好漂亮。」她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得目不转睛。

  见她眼底写满不做作的渴望,穆鹰嘴角不自觉划开笑弧。 「要不要摸摸它?」

  「从恩可以吗?」澄澈双瞳一亮。

  他抓起她的手,贴近黑驹鼻前。 「它若不反对,便可以。」

  就见玄风嗅了嗅秦从恩的手,探出长舌舔舐她手心,惹得她掌心发痒咯咯直笑,对马匹的恐惧稍稍化解,胆子也大了些,于是靠近栅栏轻抚它颈项柔软细短的皮毛,前所未有的经验让她玩得很开心。

  此时,天际传来一阵激越高亢的禽鸣,鸣叫声的主人仿佛不想让地面上的黑驹专美于前,展翅在他们上方的高空盘旋。

  秦从恩抬头一看,兴奋地拉拉穆鹰的衣袖。「看,一只小鸟!」

  小鸟?丝丝笑意自穆鹰唇畔流泄。苍鹰倘若听见自己从大鹰降级为小鸟,以它霸傲的野性,恐怕不会对从恩爪下留情!

  当穆鹰平举右臂,空中那只巨大的苍鹰立刻俯飞而下立在他臂上,挥动几下翅膀后,才收起张开足足有一人双臂长的双翅,睁著睥睨一切的晶灿黄眸,以尖喙整理起深青色羽毛,秦从恩看得张口结舌,马上推翻原先看法。

  不是「小」鸟……

  「它,也是穆鹰的朋友?」她头一遭看见这么大的鸟!

  「对。」

  「名字呢?」穆鹰的朋友都好大只,跟她不一样。

  「这只苍鹰遨游于天地之间,不由人类豢养,便没有人类加诸的名。」况且,苍鹰野性难驯,不像玄风由他饲养长大,能与苍鹰亲近不代表能掌控它。

  没有吗?秦从恩盯著苍鹰看,憨直的眼神流露些许怅然。

  她以前也没有名字……

  「从恩叫你鹰儿,可好?」她偏头询问苍鹰。

  苍鹰似有灵性,先是随她偏头,像是在质疑这个女人的脑袋难道只想得出这种简单、又没创意的名字吗?确定之后便埋头整理起腹部的羽毛。

  「它点头、点头了!它赞成耶!」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苍鹰猛地抬头,嘎叫一声。喂!笨女人,我哪时答应你替我取这种一听就觉得很没气势、有损我「鹰」格的「俗辣名」?

  「鹰儿也觉得新名字很棒吧,从恩以后就叫你鹰儿罗!」她笑道,显然已经把那声抗议当附议。

  苍鹰又嘎叫三声。喂!我不要,听到没,我--不--要--

  「鹰儿一定在说,新名字『好好听』!」

  好听个头!才--怪--

  「鹰儿会说『谢谢』耶,鹰儿好乖!」

  「哈哈哈……」

  附近的人听闻穆鹰爽朗的笑声,均楞楞地放下手边的工作,朝那对新婚夫妻望去。看见八百年来总是狂狷冷傲的堡主,居然像个大男孩般笑得恁地开怀,众人的嘴角也不禁感染了这份愉悦。

  「娶了妻的男人,果然会变温柔呵!」

  「应该是咱们堡主夫人的功劳,瞧她那可爱圆润的笑脸,连我看了心情都会变好呢!」

  「是呀是呀……」

  第七章

  秦从恩坐在桌前,双掌撑著因含著糖而鼓起的腮帮子,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盯著对面的人看。对方的巧手拿著针线在布料间俐落穿梭,她看得很认真,两颗眼珠几乎要变斗鸡眼了。

  「燕燕,在缝衣服?」

  「刺绣。」燕燕眼也没抬,淡淡回答她,可以听得出口吻比她们初识时还要冷漠几分。

  「燕燕的衣服?」好厉害喔,燕燕缝出好漂亮的图案,很像鹰儿呢!

  「不,这是赶在入冬前缝制给堡主的披风。」

  一提起穆鹰,燕燕冷淡的语气则多了几分温度与眷恋。

  「披风黑色的……」秦从恩摇摇头。「粉红色比较好看!」

  「穆大哥惯穿黑色衣衫,这颜色也确实最适合他。」骁勇、不羁、劲酷,没有人比穆鹰更称得起自负到吞噬一切、掳获她所有目光的黑。

  「从恩也想缝。」秦家所营商肆包括织作坊,所以秦府里的人制衣不需要自个儿动手裁制刺绣,因此秦从恩从未碰过针黹,自然好奇得紧。

  「你会刺绣?」

  她诚实摇头,「燕燕可以教从恩吗?」外带一脸任谁也无法狠心拒绝的憨笑,不过对方没看见,视线依然专注在针黹上头。

  「你想绣什么图案。」

  「绣从恩!」她已经想到了呢!

  燕燕微微纳闷,这才抬眼。「绣在哪儿?」

  「穆鹰衣衫上,像是这里,这里……」秦从恩摸摸自己的袖口、衣带和燕燕手中的披风。「这里也可以!」

  「我能教你,但他不会喜欢的。」燕燕直接了当道,没有拐弯抹角。

  面对从恩,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明知穆鹰为了秦家小姐,宁可放弃多年的等候、宁可让别的女人代嫁而保全秦家小姐的声誉,这还不足以说明秦家小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吗?为此,她几乎同情起这个代嫁的痴儿……

  但,只是几乎。

  直到她亲眼看见穆鹰眼中流露出对从恩的温柔、亲耳听见旁人诉说他们夫妻和睦相处的种种,连一个代嫁的痴儿都能获得他的怜惜,她能不感到苦涩与嫉妒吗?

  她的双亲在十多年前骤逝,当时她年仅六岁,大哥便带著她投靠穆鹰成为他的手下。一直以来,穆鹰从一无所有到奠定如今的地位,她都在一旁静静守候著;对他,也从起初的敬畏沦为无可自拔的倾慕,最后,依然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

  是的,对穆鹰的爱恋,让她尝到了刻骨铭心的苦涩与嫉妒。

  「穆鹰不喜欢……」秦从恩有些失望,小脑袋努力思索该绣什么好,穆鹰才会喜欢。

  写在圆脸上的单纯心思让燕燕轻易看穿,她漠然道:「你不必浪费心力了,你根本不清楚他喜欢穿什么、不吃什么、几时练武、几时看书,你不了解他。」

  「燕燕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他惯穿深色衣物,不爱甜食,总会在晨曦下锻链武艺,在夜阑人静时读书。」

  丝毫不察燕燕语气中的依恋与占有意味,秦从恩听了不禁瞪大填满崇拜的晶亮圆眸。「燕燕知道好多哩!」

  「从恩,你懂情爱吗?』见秦从恩换上困惑的表情,燕燕只觉得问得认真的自己,十分可笑。

  一个痴儿能懂什么是情、什么叫爱吗?她居然向她问起这个!

  「罢了。你想绣什么就先画在这块白帛上吧,我若得闲便教你刺绣。」燕燕独自咽下再次惹动的情愁滋味,起身收拾针线布帛。

  「好!」秦从恩漾开雀跃笑脸,用力点头,目送纤细背影离开主房之后,便找来墨笔埋头在白帛上画画儿。

  顷时,房外传来吆喝声,她才从画作中抬起脸蛋,跑到窗边一探究竟。

  「这盆摆那,那盆摆这!不对不对,那盆是黄耆,你搬错了啦!另一盆,另一盆才是白芍药!」庭院里,一手插腰的阿清,正在指使漠鹰堡的左右二使。秦从恩

  发现了某道黑色身影,嘴儿一咧,跑出门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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