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崴瑞移步到阳台,隐身在随风纷飞的窗帘后,瞧着底下努力翻土的人儿。
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加入了他的计划,这是否有可能陷她于危险之中?
答案是肯定的。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犹豫,胸口紧缩。他不想在她脸上看到任何惊慌的神情,更无法想像她如果遭到了危险,他要如何自处。
整地到一个段落的颜颜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不意瞧见了二楼的应崴瑞,她抬手正要向他打招呼时,他竟然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害得颜颜只得闷闷的放下手来。
奇怪,他站的地方不是她房间的阳台吗?他进她房间干嘛?她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理会了。
反正这个家是应崴瑞所有,他要踏进哪片土地她都管不着,她不过是个“买来的妹妹”,没有任何发言权。
弯腰扭臀做了一会儿伸展体操,颜颜蹲下身继续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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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团圆夜。
一早起来,颜颜就自动加入许姨的大扫除行列,就连难得休假的应崴瑞也就颜颜从床上挖起来,硬塞给他吸尘器要他将二楼的地板清扫干净。
“大扫除是全家人的活动,跟吃年夜饭一样重要喔!”颜颜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留下一脸错愕的他,一蹦一跳的下楼去。
望着手上的吸尘器,他不由得失笑,欣然接受这项托付。
当他提着吸尘器出现在应光磊的房里时,老人同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拿吸尘器要干嘛?”他没看过儿子主动拿着清扫用具清理房间。
小时候虽然曾帮妈妈打扫,那也是妈妈三催四请才让他不甘不愿的拿着扫把乱扫一通;隔了多年再次见到,老人当然惊讶。
“吸地。”没有机械是他摆不平的,即使是没用过的吸尘器。
拉长电线,按下开关,轰隆隆的声音吵死人。
“谁叫你做的?”现在家里还有谁有那个办法驱动大少爷扫地?
“你女儿。”
“葳葳啊?”老人忍俊不住。
的确,除了她以外,无人有此项魅力。
大扫除完毕,时间也晚了。许姨在厨房里头张罗的丰盛年夜饭即将登场。
“吃饭啰!”许姨走到楼梯前,朝楼上喊着。
“马上下来。”颜颜大声回应。
第一次新年不是跟家人一起过,颜颜心中有着落寞。
不知道妈妈又准备了什么好料?不过想也知道一定又是吃火锅。而爸爸一定又会说妈妈偷懒,将蔬菜、鱼、肉往盘子一放,要吃东西就得自己往锅里丢,老妈乐得轻松。
颜颜轻轻叹息。不知道今年没有她在旁边,爸爸妈妈是否也是一样的寂寞,也是一样的想她?握紧手上的手机,她好想好想打个电话回家,说声“新年快乐”,听听父母久远的声音,问问他们过得好不好?那些流氓是否在他们还钱之后就没有再骚扰他们了?妈妈找到工作了吗?爸爸的风湿痛是不是又犯了……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父母说喔,可是她却连打通电话回家去问候都是不被允许的。
“你在摸什么?”应崴瑞敲敲房门,颜颜连忙背转过身,将眼泪擦掉。“下楼吃饭了。”
“好。”展露在应崴瑞面前的是不知烦忧的灿烂笑颜。
虽然她将心事掩藏在心底,但应崴瑞注意到她眼眶有些红肿,眼球带着些许红丝。
颜颜自他旁边走过去时,他有一股冲动想问她伤心什么,手亦在同时有了动作。
“对了,爸爸也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好吗?”颜颜突然转过头来,他的手在离她肩膀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嗯……好……”他感觉到一股狼狈,表情也生硬起来。
“哥?”颜颜察觉他的不对,“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好吗?”他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她是他的“妹妹”,刚开始他不是常抱她、碰触她,都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什么现在反而觉得怪怪的?
“很好。”他走在前头,将颜颜丢在身后。
颜颜刚要追上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掀起话盖一看,上头写着:HOME。
这个HOME当然不是指应家。
是爸爸打来的吗?平稳的心跳立刻变得急促。她应该切断电话,因为合约上有注明不可以跟家人联络,可是她想听听他们的声音,只要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趁应崴瑞走进应光磊的房间,她快速溜至走廊尽头,掩上房门,躲在角落偷偷按下了通话键。
“喂?”以手圈住话机,不让声音泄漏出去。
“颜颜?”她先听到爸爸的声音,紧接着妈妈的声音叠了上来。“颜颜,是爸!”
“爸……”眼泪漫进眼眶,迅速泛滥、落下,很快的就濡湿了她的牛仔长裤。她哽咽着嗓音,喊了声爸就再也开不了口。
“你在那里好不好?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她摇头,仍是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你在哭吗?”
电话被抢走,接着入耳的是妈妈的声音,“颜颜,如果他们欺负你,告诉妈,妈马上去接你回来。”
颜颜深吸了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掉下,“我在这边过得很好。”
“真的吗?”颜妈妈语气仍透露着担心。
“真的。”她的声音含着笑意,“我好想你喔,妈……”
“我也好想你啊……”这会儿换颜妈妈哭得不能自己了。
“给我!”颜爸爸又把话筒抢回去。“颜颜,爸妈现在也很好,你不用担心。你……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饭要记得吃,天冷要加衣服,别感冒了。”
“嗯!你们也一样,要好好照顾自己。”
沉默了一下下,“不要讲太久,怕被发现就惨了。”又沉默一下下,“加油,等夏天来临,我们就可以再生活在一起了。”
“我会的。”
“那……那……今天年夜饭是吃火锅喔!”颜爸爸还是舍不得挂断。
颜颜忍不住莞尔,破涕为笑,“我想也是。”果然被她料中了。
“他们准备了什么?”
“好像也有火锅。”
“我就说嘛!年夜饭当然要吃火锅,围在一起吃火锅才有团圆的味道啊……”颜爸爸又东拉西扯了一阵,“那……再见哕!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
“我知道。”晓得通话即将结束,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进眼眶。“爸,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颜爸爸黯然挂断电话。
注视着灯光熄灭的手机视窗,颜颜有好一会儿只是呆然沉浸于黑暗中,没有思考,任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双颊,直到……
“你在干嘛?” 颜颜霍然清醒过来,慌忙擦拭颊上的泪,还未开口,手上的手机已被抢走。
蹲在她旁边的应崴瑞快速按下通话纪录的所有来电,最后一通清楚的标示“HOME”四个英文字。
“你的家人打来的?”
庭院灯光透过窗纱洒了进来,映在颜颜苍白的脸上。
“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她颤声立誓。
她的双眼肿如核桃,颊上尚有未干的泪痕。她刚刚一定狠狠哭过了。
未经思索,他抬手擦掉她下巴悬而未落的泪滴。“哭成这样,爸一定会起疑。”
“对……对不起。”
“不准再有下次。”
他肯法外开恩?颜颜大喜过望,张开双手,将他用力抱住,迭声道谢。
“谢谢、谢谢,你真是大好人,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棒的大好人了。谢谢……”松开莞尔的他送上一个响吻,“谢谢你,哥。”
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好似夏天盛开的向日葵,热情又娇媚。
他强烈的渴望摘下这朵向日葵。
“我去洗个脸……”欲站起的她被拉回原地,眼前景物一花,她感觉到唇上有一片温热辗转,而应崴瑞那双深邃的眼正以不可思议的特写横在她眼前,且缓缓闭上。
他……他……他在吻她?陷入震惊当中的颜颜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她感觉到柔软的胸脯正受到他宽厚胸膛的挤压,他的大手贴在她背后,奇高的体温熨贴着她。
她觉得有一点晕眩、有一点虚浮,像被迷醉了一般,脑袋渐渐失去了作用。
火舌钻入她的口里,勾引丁香小舌与之缠绵,她笨拙的回应,全然的投入,小手将他抱得紧紧,就怕一松手,他就像烟火般转眼消失。
是许姨的声音解开了迷咒。“你们还不下来吃饭啊?”
应崴瑞松开了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去洗把脸,点眼药水,眼睛做点冰敷后再下来。”
高大的背影离开她的房间,她像个傻瓜一样呆呆的目送他出去。
刚刚……是不是她在做梦啊?抚过湿润的唇,她没有任何把握刚刚发生的是真实的。
应崴瑞怎么可能吻她?上次不小心跟他擦“唇”而过,他脸上厌恶的神情仍历历在目,他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她,不准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