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漱这才知道岳芩竟有这样一段过去,心中疼惜不已,环着她的手臂略紧了些。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却也曾因她的“天才”而不快乐,这世上也许没有真正百无忧虑的人吧!
“我们母女的关系也在那段时间变得很糟。”岳芩又接着道,“大概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妈,所以她非常生气,而且只要是她要我做的事我一律违抗,很讶异吧!你一定没想过我也是个会逃学的小孩。不过那时我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个高三生了,几次跳级的结果,班上的同学都比我大了两、三岁,而且都是些资优生。老实说,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彼此较量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我除了逃开之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上官漱柔声道:“你只是把自己当时真正的心情反映在行为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只会更压抑自己,最后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孩,也不会有现在这个能继续发挥天才的你了。”
他的话让岳芩的神情显得更柔和了一些,她以平静的声调继续道:“我能有今天其实都要感谢爸爸!在我最消沉的时候,是他鼓励我,教我重新站起来,找到属于我自己的目标,更支持我到国外唸书,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了两个博士,回国之后就完全独立生活,偶尔才回去一趟,这里则是我私人的禁区。
“但是妈到现在仍对我不愿听从她的安排很不高兴,对于我如今的成就也不予置评,而我也不想再花心力去迎合她。所以我们的关系就一直处于冷战状态,无法改善,严格说起来,我们谁也不曾真的想去改善它。”这一点,从她们母女两人相对无言的情况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了。
上官漱则是温柔的看着她,“我没有立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这是你必须自己去决定的事,但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无法忽视母亲的存在,就是因为在乎,才会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否则四月的声音就不会和你母亲一样了,我说得没错吧!”
在那一瞬间,岳芩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全被他看透了。
“真的吗?我的声音还是有来历的啊!”一直静静侍在一旁的四月终于耐不住沉默,尤其是知道了这么一件大事,她显得十分兴奋。
这下什么气氛都全给破坏了,岳芩不悦的瞪着浮在眼前的四月,“是又怎么样?这可不代表你可以在别人说话的时候随便插嘴,还不闪到一边去!”
若是四月有手有脚的话,大概会摸摸自己的鼻子,有点不是滋味的踱向一旁。
上官漱感到岳芩的心情已开始恢复了。“至少你仍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父母是一辈子都无法放弃的亲人,再怎么说,他们永远是你的双亲。”
“这我明白。”岳芩轻声道,“只是每次见到妈,我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家……猫遇上狗一样,只顾摆出防卫的架式,哪还谈得上改善关系。”
上官漱沉默了一会儿,“你打算回家吗?”
岳芩耸了耸肩,“爸都开了口,我不走一趟也不行,而且我是有好一阵子没回去了。工作忙是事实,但也是藉口,时间拖得愈久,就会愈踏不出这一步,我也知道自己迟早还是要面对这一切,只是我一直提不起勇气。”
四月在一旁是愈听愈觉复杂。“家指的不是一群有血缘关系的近亲,所组成的初级团体共同生活的地方吗?为什么回家还得和勇气扯上关系?又不是要去打仗,你们人类之间的关系真是复杂透了。”
因为四月是自言自语,所以岳芩当作没听到,懒得去理她。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上官漱问道。
“我是想……你能不能陪我回去这一趟?”岳芩以恳求的眼神看着上官漱,
“你也看到了,我妈有时候是很不给人留情面的,虽然有我爸在中间缓冲,但也少不了挨她一顿数落,每次也都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闹得不欢而散,如果有你在,至少我应该不会和她顶嘴。”
上官漱注意着她,“我当然会陪你,至少你现在还是归我保护,不过你总得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分啊!总不能让我自我介绍说我是你的保镳吧!”
他专注的眼神让岳芩不觉心跳加速,早先那沮丧的心情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就是--朋友吧,不然还能是什么?”
上官漱觉得她略现娇羞的模样真是可爱,教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对了,你有没想过,其实你和你母亲很像?”
“会吗?”岳芩疑惑的道,“可是其他见过我爸妈的人都说我长得比较像爸爸。”
上官漱露齿一笑,“我指的不是长相,而是那种碰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就口不饶人的态度,你面对翁绪邦时那种说话的语气简直和你母亲如出一辙。”
“真的吗?”岳芩不敢置信的道,“我从来没想过……”
上官漱柔声又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为人父母者总是会以各种方式在某些方面影响自己的孩子,而且可能双方都未曾注意到,这就叫作潜移默化。”
活了二十五年,到现在才猛然发觉自己和一向不亲近的母亲竟有个如此不容置疑的共通点,心中真不知该有些什么滋味才是。
“这算好事吗?”岳芩看着上官漱不明所以的笑容问道。
“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上官漱含笑道,“每个人的现在都是由无数的过去拼凑而成的,而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的话轻轻的触动了岳芩那颗从未因任何男人而动摇过的心,怀着一种未曾有过的悸动心绪,她静静的凝视他。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两人在不知不觉间造成一种亲密状态。岳芩几乎有半个身躯都靠着上官漱,而上官漱安慰她的手臂也依然环着她,然而谁都无意改变现状。
上官漱缓缓低下头,深深的凝望着她,岳芩则仰他逐渐接近的面孔,终于像是被催眠似的阖上双眼,而上官漱的吻在期待中轻轻覆上了她的唇。他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将她搂在怀中耳鬓厮磨。
他的心中有着一份未预料到的情感。第一次见到岳芩,就觉得她是个迷糊得可爱的女孩,第二次见到她,又感到她有着不负盛名的聪慧。每回相会都会看到她不同的面貌,而每次都在他的心中占下一片天地。渐渐的,几次“割地赔款”之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是非同小可,让他无法不为她倾心。
所以他才会答应保护她,甚至不计代价的亲自出马,否则除非是攸关国家大事,不然还请不动他这个上官一族的族长呢!他可以不理会那些达官显要,却不能不管这个悄悄进驻他心中的女子。
而岳芩更是对他有着连自己都不很明白的好感,也才会如此毫不犹豫的信任他、依赖他。而接受他的吻,也是因为心中有着不知该如何细诉的感情,只要有他在,就能让她特别安心,也只有他能让她毫不保留的倾诉自己的心事。她不敢说这份心情能不能叫作爱情,但毫无疑问的,她从未这么在乎过一个男人!
上官漱在岳芩耳边轻声道:“芩,我好像还没和你谈过我的酬劳吧!”
岳芩闻言一愣,她没想到上官漱竟在此刻提出这个问题,因而忽略他改变了称呼。
“对哦!我都忘了这回事。”岳芩很直接的道,“不过我以前也没请过保镳,不知道行情如何,你就自己开价吧!反正你应该不会占我便宜。”
“那可说不定,也许你会以为我想占你便宜,芩,我要的不是钱。”上官漱浅笑道。
这下岳芩就不懂了,“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上官漱的话和他的眼神让岳芩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要你和我交往。”
岳芩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四月这可找到机会插口了,“酬劳指的是给予为自己出力的人一种报答,并不限制一定是金钱,不过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算法,你们人类的行事方式真是千奇百怪,什么奇事都有。”
给四月一打扰,岳芩的注意力不免被转移,不悦的瞅着四月,“四月,你再不安静一点,我可要关掉你的扬声系统了。”
这个威胁的效果直接又有效,四月立即乖乖闪到一边,连抗议都不敢。
上官漱很有耐性的等岳芩再次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芩,这种事本就该是你情我愿,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岳芩抬眼望着他,很实际的道:“说过的话是不可能再收回去的。”
“那么你的回答呢?还是你需要时间考虑?”上官漱并不心急,因为岳芩自始至终都未曾想挣脱他的怀抱,如果她对他无意,绝不会是这种反应,早甩他一个耳光了。
岳芩有些迟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上官漱凝视着她,“因为你是这许多年以来,惟一令我心动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失去这个机会,而且如此一来,我就有很好的理由陪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