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冻顶乌龙的茶香人鼻,柳依依为自己倒了杯。
“顺道替我倒杯如何?”空气中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让柳依依觉得熟悉而震撼。
和室另一边的门倏然开启,露出她睽违已久的容颜。
“宿怀?”端着茶正要品尝的柳依依看见来者,惊异地忘了手上正捧着热茶,直直地望着他,“你……你是我的委托人?”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姐骗人!
「小心烫。”勾宿怀接过她手上的茶,缓缓人口,任苦涩而后甘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吞入腹中酿成甘泉,“你冲茶的技术不错。”
“你……你为什么……”尚未从惊喜中清醒过来,柳依依仍然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是她日思夜想、甚至甘心任噩梦纠缠,只要在梦中能见到他都无所谓的人。
“为什么在这儿?”他替她将问题说出口,“因为我是委托人。”将近一个月不见,一见面,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如此强烈的思念,想不到他也会有想念一个人想到几欲发疯的境界!
“你说你不想见到我。”
“那是气话。”勾宿怀蹲下身,黑眸与她平视。顿时,一道银亮的光芒迷炫他的目光,他伸长的食指正巧接下一颗断了线的珍珠。
柳依依眨眨眼,明眸落下一串珍珠,怎么样她也无法相信眼前出现的人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你也说要我走,走得愈远愈好……”
“那也是气话。”他将跪坐在地的她圈入怀中,胸口盈满激烈难抑的情绪,温热怡人,那是幸福的感觉,“那都是气话。”
“气话?”
“气话。”勾宿怀点头,有些赧然,“我受不了被蒙在鼓里,更受不了你有事情瞒我。”
“我不是故意的!”她急急忙忙想解释,但所有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明完全,所以她乱了方寸,不知道该从哪边说起才能让他听懂,才能让他谅解,“刚开始我真的只想让你和爷爷能坦白对彼此的感情;如果可以,顺道能让你有心建立家庭。真的!我不是为了戏弄你骗你,才出现在你面前演戏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的惊慌失措让他明白自己当初说的话伤她有多重。
原来,一句气话、不经心的谎言也能折磨一个人。他现在知道了,从此也该学会留心自己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而爱上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戏码的变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关键。起初她单纯的以为心机深沉的他不会在她面前坦白自己,想不到会意外地看见他脆弱孤独的一面,而因此开始没来由地陷落,掉进爱情泥沼爬不起来,“这一场设计的戏码里,我只是个跑龙套的红娘,可是在还没找到你的女主角之前,我就窃夺了这个位置,我——”
“你不是跑龙套的红娘,依依。”姓吕的难道从来没想过她手下的部属有和委托人发生感情的危险吗?‘‘你是主角,在这份剧本里你是主角。”
“真的?”
“否则我会找你吗?”刚开始,他的确拉不下脸,觉得没理由要他这个被骗得团团转的人回头和她道歉,请她回到他身边。
但是,姓吕的说得没错,她的出现改变他既定的生活,使其变得更为丰富完满,这是她的工作;而爱他,是她工作之外的变数,连她也无法掌握。
“姓吕的说你是个好演员。”
“某方面来说我是,但是面对你,相信我,你所见的都是最真实的我。事实上,在你家的那段日子我很少演戏,没有一丝虚假;你和爷爷、陈嫂看到的都是我,最真的柳依依。”
“我能相信你吗?”
柳依依推开勾宿怀,离开那个让她眷恋却又再一次残酷伤害她的怀抱,“如果不相信,为什么要找我?”原来他始终无法忘怀她之所以进驻他家,干涉他生活的动机?
事情为什么总是那么伤人?在饱受思念他的煎熬后,得来的还是一句不信任的疑问?
那千篇一律的古老爱情故事中,最后不都是结局圆满的?为什么她这出戏中戏没有?王子与公主呢?难道她不够格扮演公主的角色?
她不是公主……不是该待在王子身边的公主……所以——
“别哭了。”才一句戏言,怎知会让她如此反应过度,“我不是故意要问的,别哭了……”勾宿怀长臂一伸将她再度搂进胸前,他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卖弄他蹩脚的幽默。
“你不相信我……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呜呜……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相信我……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
“不相信我就别来找我……我知道你气我骗你,可是……可是我爱你啊!真的爱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头一遭看见哭得跟个小孩似的柳依依,他一时找不到方法止住她的眼泪。她和以前静静落泪的模样完全不同,让他一时间委实很难适应,“别哭了好吗?我被你哭乱了。”从没将任何女人的喜怒哀乐放在眼底的他,要马上变成一个哄女人的能手实在太强人所难,勾宿怀仿佛陷入第一次当保姆又倒霉遇到爱哭小婴儿的窘境。
吻她啊!笨,管他三七二十一,亲下去就对了……耳边响起一阵似幻非真、又十分清楚的声音怂恿他。
“你好可恶你知不知道,我——唔……”咸湿的泪水和温热的软舌同时占据她的唇,当咸涩化成温存的甜美时,心酸的痛楚不知飞向何方,变成无止境缠绵的低声轻吟。
女人就是这么好打发……迷醉的脑子里一丝丝理智在抗议主人的太好商量。一个吻就让她将所有的心酸和委屈抛向九霄云外,柳依依,你太孬了!
是啊,她很孬,柳依依向自己坦承。她的确孬,但是将时间花在冷战、认错、道歉上又能如何,她要的本来就不是他的道歉;她要的,是他告诉她即便知道她的一切也能爱她、珍惜她——只要这样,不管先前他如何伤她,伤得再重、再痛,她都情愿承受,只要他爱她、待在她身边就好……’
密封的和室有四个方位的纸门,其中三扇紧密关着,只除了——
“喂,蛀书虫,换我了。”刻意压低的是尖细的女人声音。
“等一下,大姐,现在只亲嘴而已。”杜书绝也压低声音,拍开伸来干扰的手。
“少来,我听见呻吟声。”吕大姐拿起标榜小而轻巧的现代高科技产品。“快快快,是时候了,本大姐我要动工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杜书绝透过门缝看向那火热的画面,再看向自家上司色迷迷的贼样。
“为什么不?”这回答理所当然得让人诧异,“不帮就算,不要碍我的眼。”
“抽成我就帮。”每次都要她义务帮忙不给钱,这回她学聪明了。
“三成。”小巧的镜头准确地对向室内,呵呵,想不到勾宿怀这小子还会趁胜追击,把依依这头肥羊给拆了吃人腹。哈哈!幸亏她刚刚提示得好。
“五五。”
吕大姐一手拍开杜书绝的打扰,一面“工作”之余,她还能一面叫价:“四六。”
“好。”反正也升了一成,她也懒得吵了,“换手。”
“不行。”正刺激的时候换人,开玩笑!“你只要负责善后工作就好。”
“我也要看。”
“回去再给你看。”吵死人!
“现场比较有临场感。”
“小孩子需要什么临场感,去!到旁边去,不要吵我。”拍开杜书绝,吕大姐兀自沉溺在作恶的乐趣之中。
和室内——
“宿……宿怀……”柳依依低吟着,间或伴随着喘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嗯……”
勾宿怀抬起同样情欲的黑眸,他眸中只容得下在他身下的女人,他惟一的女主角,“没有,是你多想。”
“这里是别人的店,我们……”
“无妨。”他吻着她柔若无骨的纤指,再吻上她,“今天这家店只属于我。”
“可是……”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怀疑再度化成春意盎然的呻吟,浓情蜜意只怕是浓得化不开了。
热情如斯,冬天——还会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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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勾家大宅,是柳依依的梦想。
一踏进门——不,是当勾宿怀的车停驻在铁门前、等待铁门大开让车驶进的时候,她已经心急地开门下车,跑进她怀念已久的家。
家,是的,属于她的家!
“爷爷、陈嫂、高兴。”她大跨步跑进家门,早等在门口的正是一家子的成员,“我回来了!”
勾超凡笑看着柳依依跑向他,扑进他怀里撒娇,“你 知不知道少了你,爷爷我多无聊。”他忍不住抱怨连连,“少个人泡茶聊天斗嘴,爷爷我脑子都快生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