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不见,他似乎瘦了些,虽然他的外表整洁如昔,但脸上原有的光采不再,似乎已经有几天不曾好好休息过。
“你还好吗,嘉甫?”见他憔悴的表情,她关怀地问道。
“还不是一样上班、下班,做和—般人相同的事?”简嘉甫耸耸肩膀,询问地望向她。“你呢,我看到八卦杂志在报纸上登的道歉启事,看来风波是平息了。”
“是啊。”她淡淡地微笑。“或许因为事关到任小姐的名誉,他们也不想和日东集团为敌吧?”
简嘉甫先是沉默了半晌,而后突然握住她的手
“原谅我,若曦。”他沙哑地开口。
夏若曦微微愣住,看着那张涨满愧疚的脸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知道我那么做很不应该,但……有没有可能,我们再重来一次,将那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见她不说话,他很快地接了下去,“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你不知道我有多懊悔、多歉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沉默地任他握着。她知道这是个重要抉择,只要她一点头,她和嘉甫就可以再回到过去,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一般,他可以绝口不提任宛灵,她也可以当作自己从不曾认识过殷馗……
但她做不到!无论他们如何假装,他们都很清楚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永远无法忘记殷馗在她生命中留下的这一段轨迹,就如同简嘉甫也忘不了任宛灵一般。再继续下去只是欺骗自己罢了,这又何必?
沉默了几秒钟后,她轻轻地抽回手。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嘉甫。”深吸了一口气,她静静地开口。”记得上回我们和任宛灵在餐厅里,她说的话吗?她说的是真的,我和殷馗并不是在台湾认识的,而是在七个多月前,在我去关岛度假的那段期间。”
她顿了一下,开始毫不隐瞒地说出她和殷馗在关岛相遇的经过,包括殷馗受了任川憾所托、如何计划接近她而大费用章,就连后来能顺利和日东集团取得合作,也是出于殷馗的授意。
当然,她省略了她提早回台湾的理由不说,那是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在什么时候爱上殷馗的。他让她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快乐,经历了心痛和纠结的迷惘,却仍然深深爱恋着一个人的相思,而那是嘉甫所不曾给她的感受。
“你爱上他了吗,若曦?”当她说完之后,简嘉甫只问了她一句。
她本想否认,却发觉自己根本说不出违心之论。
“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问呢?”她低语。
“我并不在意,若曦。”他再次覆住她的手,并紧紧握住。“既然你知道他追求你是别有目的,那你大可以把他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夏若曦注视着那张热切的脸庞,无法说出会浇熄他期望的话,然而她也不需要回答,简嘉已经从她的衷情看出答案。
“我们不能,是不是?”他的表情先是失望.继而是更多的沮丧和怅然。“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被利益冲昏了头,继而鬼迷心窍去追求任宛灵,也许咱们早就结婚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发生”
“别这样,嘉甫。”她反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
虽然感到失落,简嘉甫仍然极有风度的微笑。“是的,朋友。”他喃喃道。
有好一会儿,两人不再交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咖啡店门的风钟声响起,夏若曦不经意地往门口—瞄,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是殷馗!
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有好一会儿,地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他,近乎贪婪地掬取着他挺拔的身形。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想念他,近三个礼拜不见,却如隔三秋。
意识到她的凝视,殷馗回过头来,目光穿过偌大的空间和她相遇
他微眯起眼,仿佛有些意外她会在这里,但只—刹那,他的表情义恢复为原来的平静。那张俊朗的脸上不再有她所熟悉的温柔。深邃的黑眸也不再充满笑意,就好像她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怎么了?”见她失魂落魄的表情,简嘉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瞧见任宛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将手伸进殷馗的臂穹里,美丽的脸庞笑意盈盈。
掉回目光,殷馗没有再看夏若曦一眼,和任宛灵离开了咖啡店。
“若曦……”简嘉甫唤着,却不知从何开口。
夏若曦没有回答。直到玻璃门合上后许久,她仍然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感觉他似乎也这么走出了她的生命。
任家的客厅里坐了三个人,气氛从未如此沉静肃穆过。
从夏念慧进门这半个小时以来,任宛灵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她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娇媚的、风情万种、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但夏念慧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即使之前设想过无数次,她也没料到夏念慧会是这么娇小。一对柔和的棕眸镶嵌在那张雕琢细致的脸庞上,看来不显精明,反而充满自信和智慧。她棕色的发丝在脑后松松地绾成一个譬,修长的身材琦珑有致,仿佛只有三十岁。
任宛灵将目光转向她的父亲。任川铭就坐在夏念慈身边,目光充满柔情蜜意。从方才到现在,她一直观察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即使并没有特别亲呢的动作,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她也能看出这两人之间浓烈的情感。
“我知道你很不能谅解我和你父亲的事,宛灵。”发觉她一直不说话,夏念慈温和地开了口,“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也能了解。”
“如果你当时知道我父亲已经有妻有子了,你还会爱上他吗?”任宛灵半响后才问。
“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夏念慧顿了一下,诚实地道:“在遇见你父亲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结婚,但命运却安排我和他相遇,要不要爱他,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它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但当它来时,你一定会知道。”
”如果我不接受你呢?”任宛灵叛逆地直视她。“我爸之前从来没和我提过你和夏若曦的事,却在这么多年后,突然要我接受你们,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宛灵……”任川铭正想插话,夏念慈却按住了他
“我了解。我从来没想过要取代你母亲的地位,这也是我当初会选择离开的原因。我也没想过在这么多年后,你爸爸仍然没放弃找我,我并不期望你会接纳我,但若曦是无辜的,她和你一样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见她默不吭声,夏念慈柔声接续,“我和你父亲很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如果你仍然无法接受,我只能说,我很遗憾。”
任宛炅还想说话,但在那对温柔的目光注视下,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给我时间。”她低声说道。没有再看他们的反应,她起身离开了客厅。
出了大门之后,任宛灵深吸了一口气夜间傲凉的空气。才缓缓朝花园里走去。凉事里,殷馗正—手端着酒杯坐在长椅上,表情若有所思。
听到声响,殷馗侧过头来看她。“是你。”
任宛灵在他身边坐卜,和他一起凝望着前方幽暗的花园。
“你知道吗,夏念慈和我想像中不—样”她平静地开口“在她来之前,我原本已经认定她是个魅惑男人的狐狸精。如果她真是那样,那我会比较容易对付她,但她和我预估的差距甚远。”
殷馗沉默片刻。“那么?”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奇怪的是,接受她们似乎没有想像中的困难。”她沉呤地回答。“我母亲过世之后,我爸一直很孤单,虽然他身边一直不缺女伴,但我几乎役见他真正的笑过。如果和夏念慈在一起能令他再度快乐起来,那我似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殷馗挑起浓眉,有些讶异她的想法转变如此之大。“意思是,你愿意接受夏念慈和若曦了?”
“我反对有用吗?他们都几十岁的人了。我想也不需要我的同意与否。”她微微耸肩,口吻轻描淡写,“我后来想想,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瞧瞧夏若曦,她比我小三岁,却能把她的杂志社经营得有声有色,看来我是该学着点。”
“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宛灵。”他看着她,温和地说道:“如果我之前说过一些令你不好受的话,我向你说声抱歉。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知道。”她苦笑了一下。“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看清了一些事实。我受够了男人总是因为我的身家背景而追求我,而不是真正爱上我这个人。只有你,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也就成了我最大的挑战。”